亦尘直截了当地告诉冉明朗实情,作为冉宁乐的家人,还是应该知道真相。
“怎么可能!宁乐她一直都有送东西回来,还留了书信,说自己很好,让我们放心。”
听了亦尘的话,冉明朗顿时觉得荒谬至极,对亦尘和蔓蔓的好感全无。
他的妹妹怎么可能死了!
还有变成了什么厉鬼、魂魄,这世上哪有鬼神,不过是古人的想象而已。
若不是顾忌着蔓蔓还是个孩子,他都想要起身送客了。
蔓蔓认真地说:“叔叔,我们没有骗你,鬼姨姨就在这。”
“在这?”
“嗯,就在师父的这个袋子里面噢。”
说着,蔓蔓指向亦尘腰间的乾坤袋。
那个袋子看上去与装银两的钱袋没有什么差别,若真要硬说区别的话,这个袋子上面的花样很丑,都还有没剪去的线头,看不出来绣的是个什么。
冉明朗却是不信,只觉得蔓蔓越说越离谱,心里也责怪亦尘,看上去很正直的一个人,怎么乱教小孩呢。
“小姑娘,世上是没有鬼神之说的,你的父母在哪?我让人把你送回去吧。”
言下之意是说亦尘是个神棍,骗了蔓蔓。
哪知蔓蔓摇头,义正言辞道:“蔓蔓喜欢和师父在一起,我们没有骗人。”
在听到蔓蔓那句喜欢和师父在一起时,亦尘内心一软,随后温柔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小蔓蔓抬头看向亦尘:“师父,可以让叔叔看到鬼姨姨吗?”
“当然。”
虽然鬼只能在晚上出现,但可以让冉明朗透过乾坤袋看到。
冉明朗只觉得师徒二人已经无药可救了,正要喊人送客时,只觉得一道白光闪过,他的眼睛被刺得睁不开:“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亦尘淡淡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师父,叔叔的眼睛没事吧?”
“没事,第一次开天眼,需要适应一下。”
开天眼?这对师徒怕想成仙想疯了吧!
“我要报官!来人!”
冉明朗大喊,不一会儿便来了一个小厮。
“少爷。”
听到是自家小厮的声音,冉明朗忙道:“快,把这人抓去报官,他是个骗子,不仅骗了别人的女儿,还害得我眼睛都看不见了。”
虽然他对蔓蔓也有意见,可想到她还是个孩子,便将过错都归到亦尘身上。
蔓蔓小眉头一皱,维护着师父:“叔叔,我师父不是骗子,你等一下就好了。”她相信师父。
无奈冉明朗听不进去,仍旧让小厮将亦尘带走。
那小厮是有些拳脚功夫的,当下便上手想将人抓住。
突然,冉明朗的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兄长。”
冉明朗微微一怔,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朦胧,适应了一会儿后,只见到小厮被亦尘反手钳制,在那哀嚎着。
不过,他却下意识地看向亦尘身上的乾坤囊。
透过那乾坤囊,他恍惚看见一个红衣女子正注视着他,待慢慢靠近,那女子的容颜越发清晰。
“兄长。”
又是一声,这两个字里包含了对冉明朗的思念。
鬼姨姨在看到冉明朗能听见自己声音的时候,那苍白的脸上满是激动,她眼中含着泪,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兄长。
眼前的女子虽然面容惨白,可与其生前的容貌并无太大的差别。
冉明朗看清后,瞳孔微颤:“宁乐....是你吗?”
“是我,兄长,我回来了。”
这世上只有宁乐才会这么叫他,是宁乐,她是宁乐!
亦尘将乾坤囊取下,递给冉明朗。
后者看了看他,才伸手小心地接过,然后捧在手心里。
蔓蔓:“叔叔,我们没有骗你吧,鬼姨姨真的在这袋子里。”
她不想师父被说是骗子,师父是一个好师父。
鬼姨姨就这么待在乾坤袋里,没有双脚,整个身子漂浮在离地面一尺的地方。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冉明朗此时才相信亦尘说的话。
这十年来,宁乐一直没有露过面,他也曾猜测妹妹大抵是不在人世了。
可爹娘却存有希冀,他便跟着一起装糊涂,这样也能有个盼头,想着她定是在什么地方好好活着。
如今见妹妹真的成了一缕幽魂,心中本坚信妹妹还在世的他忽而觉得天旋地转,跌坐在椅子上。
心中悲伤的情绪不断涌上来,他再也抑制不住,捧着乾坤囊痛哭起来。
“宁乐,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鬼姨姨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掉落。
“兄长,我,我是被段全害死的,新婚之夜那个畜生见我撞破了他与他嫂嫂苟且的恶心事,想让我替他保密。
我不从,他便杀了我,将我的尸身埋在湖底。”
“你说什么?你是被段全杀的?!”
冉明朗震惊地看着鬼姨姨,有些不敢相信。
在得到鬼姨姨肯定的点头后,冉明朗悲愤道:“这个畜生!我冉家待他不薄,爹娘都还觉得他是个好的,没想到居然这么龌龊!
宁乐是兄长没有保护好你,是兄长没有坚持替你申冤啊!”
他重复地说着这句自责的话,一只手狠狠地打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减心中那懊悔的情绪。
鬼姨姨在听到那句是兄长没有保护好你后,瞬间情绪崩溃,她红着眼身子一软跪了下来,摇头道:“兄长,不是你的错,是宁乐遇人不淑。”
“不,你不知道,我本猜想他和你的突然失踪脱不了干系,可最后还是只能任由那畜生逍遥法外。”
说到此,冉明朗双眼瞪大,咬牙切齿道:“我非要将那畜生千刀万剐!”
法华寺外,冉青夫妇接到报信,忙朝着家里赶去。
因为急着打听女儿的消息,所以冉青不停地催促马夫快一点。
路上碰见了正好要到冉家的段全,他提着刚买的糕点,身边跟着一个 八、九岁的小男孩。
“爹,娘,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赶得这么急?”
“正好,你快上来和我们一起回去。”
段全点头,跟在小男孩身后上了马车。
凭直觉他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便又问道:“可是家里出事了?”
冉青答道:“宁乐托人带话回来了!”
段全的表情一愣,随即笑道:“这是好事,可以问清楚宁乐的情况了。”
冉青叹道:“唉,每次送东西回来都只是留了一张字条,别的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终于可以问问清楚了。”
夫妇二人归心似箭,并没有注意到段全的表情,就算是看到了也只会觉得他是心里高兴,不会多想。
李氏一脸焦急地望着前面:“这马车怎么这么慢啊!”
“夫人别急,朗儿说他会让人等着的。”
虽然自己也在安慰李氏,可冉青却也是恨不能马上见到人。
坐在一边的段全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默默地不说话,但那抓着糕点的手却紧了紧。
而小男孩则是一直安静地没有说一句话,仿佛自己不存在般。
到了后,冉青夫妇先下车,段全和小男孩跟在后面。
“朗儿。”
听到李氏的声音,鬼姨姨急忙回过头望向正厅门口。
当冉青夫妇出现时,她喃喃地叫着爹娘,只觉得眼前两人老了许多,爹爹的胡子都白了,娘亲的鬓间好像也有了白发。
夫妇二人看见亦尘和蔓蔓时,便知道这就是儿子口中的受女儿所托之人。
李氏也不顾礼数了,思女心切的她直奔过来道:“这位公子,宁乐现在在哪儿?!”
不等亦尘开口,冉明朗举着乾坤袋道:“娘,妹妹在这儿。”
冉青和李氏皆是一愣,不知道自己儿子说的什么意思。
“妹妹,在这里面,真的,你们看!”
冉明朗极力地想要让他们知道妹妹就在乾坤袋里,可夫妇二人只觉得儿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拿着一个不知道上面绣着什么东西的布袋胡言乱语了起来。
“大舅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布袋。”
一个声音道出了夫妇二人的想法。
这声音在鬼姨姨听来是极度的刺耳和恶心,她发疯般地看过去,只见自己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的仇人竟然出现在家里!
她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狰狞,声音尖锐地叫道:“段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