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天还没亮,慕正其穿好朝服,出去上朝了。
他脸色很不好,昨晚被鬼追一晚上都没睡好。
马车上,他闭着眼小憩,努力地将看到鬼这件事抛出脑海,强迫自己思考怎么打通镇北侯府这条线。
如今他最大的竞争者便是突然冒出来的太师门生张百生,此人为吏部侍郎,职位上与他一样,能力也算尚可。
他们算是旗鼓相当,但对方多了太师的引荐,这一点怕是会对他不利。
当今圣上眼下最信任的便是镇远侯,他的话能顶人十句。
想要抗衡太师的势力,镇远侯是不二人选,若与其打好关系,尚书之位便是唾手可得了。
至于其他文官怎么看他或者太师会对他心怀芥蒂什么的,他现在不去想了,尚书之位才是最重要的。
等过后,自己再好好去走动走动,对太师表个忠心,说自己只是利用镇远侯一番而已。
如此多了一个助力,对太师来说也没有损失,说不定还能得到青睐呢。
只是自古文官和武官不对付,素日里他和侯府也没有往来,这事恐怕不好办,得好好想个法子攀上关系。
到了地方后,慕正其刚刚到队列站好,身边的同僚悄声道:“慕侍郎可听说镇远侯的事?”
一听镇远侯三个字,慕正其打起了精神:“何事?”
“镇远侯唯一嫡女数年前失踪,如今得了消息说有人在京西城见过,这镇远侯世子昨晚连夜启程去了京西。”
京西?不就是他老家吗。
真是瞌睡遇到枕头,若是利用此事和侯府攀上关系,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慕正其:“听说侯爷嫡女失踪当年闹得沸沸扬扬,连圣上也派人去找。这么多年终于有信了,也算是了了一桩大事。”
“可不是吗,侯爷当年盼了多久才盼来了这么一个嫡女,从小娇养不说,要什么就给什么,圣上还破格封其为县主,以示隆恩。
五岁那年还和秦王府定下婚约,等及笄后便嫁过去做世子妃。
唉,就是福薄,偏偏在及笄那年突然失踪。”
说到这时,同僚突然被踢了个狗吃屎。
“哎哟!哪个不长眼的敢踢本官。”
那人边骂边起身,待看清来人后,吓得跪在地上道:“王、王爷,侯爷,下官不知是二位,还望二位恕罪。”
来人正是秦王萧睿和镇远侯柳林江。
萧睿乃当今圣上胞弟,如今在军机营里任职,和柳林江十分要好。
他虽贵为皇族,但因在外征战了几年,身上还留着一股肃杀之气,方才踢人的便是他。
“你这狗眼现在看清楚谁踢你的了?”
“看、看清了。”
那人手心冒汗,身上止不住地发抖。
萧睿眼神一凛:“下次再让本王见你乱嚼舌根,便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是是是,下官再也不敢了。”
“哼!”
从始至终柳林江都没有说一句话,不过从表情可以看出他本人并不高兴。
萧睿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走了。
两人正要往前去,慕正其却突然出来道:“王爷,侯爷,下官有一事要禀。”
萧睿:“何事?”
慕正其上前,小声道:“下官可以助侯爷找到嫡女。”
萧柳二人对视了一眼,萧睿道:“下朝后等着。”
说罢,两人继续往前走。
柳林江边走边没好气道:“你方才拉着我做什么?那厮就是欠揍!”敢说他女儿福薄!
“是是,他欠揍,你要揍他也不能在这儿啊,若是闹大了,圣上知晓后又要说我没拦着你。”
真的,他的皇兄真的很能念叨,曾有一次连说了他三个时辰都不带喘气的,他实在是怕了!
萧柳两人的争执引得等着入殿早朝的官员们纷纷转头看过来,他们不知道是秦王和镇远侯,只是单纯地想瞧瞧是哪两位同僚又一言不合打起来了。
不是他们好奇心重,而是这种事情偶尔便有一起。
一旦发现,就是被圣上撵出去闭门思过的下场。
说白了,他们就是想看看是哪两位幸运儿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打起来。
有眼尖的看清是秦王和镇远侯后,立马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头等着早朝。
有反应慢、眼神不好使的却被直接逮了个正着,这不,年岁已高的御史中丞齐昌颤巍巍刚转头看清楚是谁,就听到柳林江道:“齐大人,您老眼昏花地想看个什么新鲜?”
柳林江虽已经四十好几,但生得人高马大,往那一站,无形之中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齐中丞身子一震,又颤巍巍地转回头,像是没听到一般,背起了笏板上写的要奏之事。
柳林江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这小老头仗着年迈惯会来装聋作哑这一套,偏偏自己还不能上前给他点教训。
萧睿见状心中一笑,不怪柳林江拿他没办法,就连皇兄对这齐中丞也是无可奈何得很。
他拉着柳林江继续往前,到了队伍的前端才停下站好。
“对了,刚才说要助我找女儿的那人,你去见,我就不去了。”
“他是助你找女儿又不助我,我去是什么道理?”
“不是你说下朝让人家等着的吗?”
萧睿嘴角一抽,我说了也没见你反驳啊。
“既然你不想见,那我找个内侍去推了。”
“不必,还是晾着吧,该让这文官吃点苦头,好叫他知晓我侯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攀得上的。”
身为武将,柳林江最见不惯的就是文官那一副阴阳人做派。
嘴上说着知乎者也,心里想的却是怎么踩着别人往上爬,当着面给笑脸,背着面什么都骂。
侯府若不是得了圣上的庇佑,恐怕早就被这些文官的唾沫星子给弄垮了。
什么功高震主,什么有谋逆之心,全他娘的是那群文官瞎编派出来的。
如今想借着女儿的事卖侯府人情?他柳林江不需要!
“好吧,你说了算。”
对于让文官吃瘪这件事萧睿一百个赞同,他也看这群文官不爽很久了。
“这次消息可靠,元儿去了京西城定能将涵儿找到。”
提起女儿的名字,柳林江脸上出现一丝柔情。
萧睿明白他的心思,坚定道:“嗯!一定能找到的。”
这时,殿内走出一名内侍高喊:“开朝!”
等候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依次进入殿中。
整个早朝,慕正其都面带微笑,心想自己这么简单就能攀上镇远侯府,尚书之位必是手到擒来。
坐在高位的大盛国皇帝萧辰频频望去,心道看慕卿这春风得意的表情,想必咱们国库充盈得很嘛。
于是,在有人禀报北方灾害时,皇帝当即让户部拨出白银十万两支援北方的寒潮冻害。
户部李尚书听后一脸懵逼,好在他立马回过神来禀告:“陛下,户部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啊。”
萧辰懒得听他掰扯,沉声道:“就这么定了。”
在他看来下面的人嘴上说着没钱,其实是不想支而已。
李尚书听意思便明白圣上已经决定了,只得应承下来。
下朝后,他本想和慕正其商量对策,谁知一转眼便没见着人影了。
这边萧睿和柳林江说说笑笑地径直离开宫里,而慕正其一个人则等了个寂寞。
意识到被耍了,慕正其的表情像是吃了苍蝇般难看。
此后一个月,他为了筹措银两,带着手底下的人到处求爹告奶,没心思去想着侯府的事,整个人也肉眼可见地消瘦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