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侯神色淡然道:“这般行事,对我们两家来说,也算是平息风波的一种方式……”
“另外,外间都在传闻,为了安抚王家,王仲文许会补缺军器少监一职,长风,你怎么看?”
闻言,谢长风立即抬头道:“王家九娘因不堪屈辱,愤而投河,若是有几分骨气,王家当与我们誓不两立才对。”
“可现在,王家还想踩着她的名声,嫁个女儿过来?这样的人家,儿子实在不堪与之为伍。”
青阳侯倒没太在意,反而含笑道:“朝堂之上,又怎么会让一个女子的生死左右,只是军器监不是旁的地方,寻常我们插不进手,也不好插手……”
谢长风安静的听青阳侯分析着利弊,并没有打断。
直到青阳侯说完后,他才笑道:“军器监掌军械制造,正职素来由天子亲信担任,少监虽是副职,却主理日常之事,权利并不小。”
“如此要职,陛下可会看着他与掌兵将领联姻?父亲,你真认为王侍郎是病故吗?”
青阳侯脸色一怔,终是放下手里的茶盏叹息道:“我确实是老了……”
很快青阳侯府的消息送回到了王家。
王鸢时气得眼前发黑,说话都哆嗦:“母亲……谢长风宁可娶王梨月的牌位,也不肯娶我?”
大太太长叹了一口气道:“是,但是你二叔拒绝了!你父亲也觉得青阳侯府如此行事,只为踩着咱们家的名声翻身。”
“但谢长风却又表示,愿为月娘服一年齐衰,这一年不论婚嫁……甚至还要请辞守制,还是被陛下骂了,才放弃这念头。”
“现下都城里,人人都夸谢长风有情有义,只说是青阳侯夫人从中做梗,月娘性子也太过刚烈,否则定是一段美满姻缘。”
“谢长风在这事上,算是在都城扬了名,还在陛下面前挂上了一个痴情单纯的名声,以后相看怕是要更上一层楼了。”
谢长风现在已经是青阳侯世子,要是相看再上一层,王鸢时心知自家已经是绝对匹配不上的。
王鸢时有些怨愤:“月娘也太过任性了,她这般一闹,以后谁敢娶王家的女儿?她自己不想活了,怎么也不为家中姐妹想想。”
大太太看着王鸢时,只觉得有些齿冷。
前些天,王鸢时还很积极,满心都是想拿着王梨月闹出的事,去和青阳侯府谈判,现在眼看着无望,便又开始埋怨……
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这个死去的是一个人!
是一个和她在母体里就相伴相生的人!
大太太感到有些心累,也懒得再说什么,只道:“鸢娘,你也十七了,除了孝后,就要为你相看,这几天我也让人搜集了些图样,你且瞧着,到时候也好安排。”
王鸢时抿紧唇,最终只问道:“母亲,父亲能起复吗?”
大太太没有接话,只是叹了一口气。
或是为了转移话题,她把让中人找来的一些少年郎的资料给王鸢时递了过去:“你回去好好瞧瞧,有合意的,就安排你相看……鸢娘,为娘真心希望你能如意些。”
这些人,多半都是王家的故旧或是王老太爷的门生,两家间有往来,到时候让人去暗示一番,便是不成,也不损名声。
只是都城的贵族女郎一惯是十三、四岁便开始相看,十四、五岁就可以订亲。
到时候三书六礼慢慢走过来,又是一年,到了女方十五、六岁左右,正好完婚。
当年谢长风与王梨月订亲时,王梨月便只有十四岁。
谢长风虽然有十九,却是因为长年在陪着青阳侯在边塞,少了好议亲的平台,这才误了些时光。
实际上,一般情况下,都城勋贵圈里的儿郎十六、七岁时,多半都相看好了。
现在王鸢时因为守孝,已经十七岁了。
与她适龄的少年郎,大半早就订了婚事。
若是没订,基本也都有各种不足,才会留到这会。
所以王鸢时此时才开始议亲,上一等,也只能找些不如王家,但少年郎自己争气的。
若是找不到适合的,中等便只能找些与王家差不多,但郎君却不甚成器,如此凑合着过日子。
最次一等,便只能榜下捉婿,选一个寒门举子,以后能过得如何,全看命……
而且以王家现在的情况,便是榜下捉婿,也挑不上什么名次靠前的儿郎。
王鸢时素来聪慧,如何不懂?
她抿紧唇,忍不住再次试探的问道:“娘亲,咱家除孝后,能否让舅母带我去参加惠钰公主的赏菊宴。”
大太太一看便知道,她还是不死心,不由皱眉:“你两个舅舅家里的表妹,十二岁以上的,都有七个还在相看。”
大太太的大兄现在还位列九卿之一的大理寺卿,算是实权人物,也是家中的领头羊。
可她本来就只是家中庶女,虽然养在嫡母面前,有个嫡女的名头,但与这个兄长也算不得十分相得。
何况人家自己还有七个女郎要相看,一张贴子,如何好带这么多小女郎过去,便是要附带,肯定也是先带侄女,不可能带着外甥女去。
听了这话,王鸢时很是绝望,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怨毒:“母亲,当初青阳侯府来议亲的时候,为什么祖父定的是月娘,不是我。”
大太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终叹息了一声道:“原本是要订你的,青阳侯夫人还遣人探过我的口风……”
“最后选择月娘,是青阳侯的意思,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王鸢时委屈的哭了:“爹是两榜进士出身,职位也比叔父还高些,为什么呀?难道我真的不如月娘吗?”
大太太听了只觉得心如刀绞,之前那点不满也早就消了,直把她搂进怀里哄道:“不是,不是。”
“怎么会是你不好呢,是娘不好,是娘不好……大半原因应该是娘的嫁妆少,能给你的嫁妆少。”
王鸢时得了自己想听的话,赶紧抬头望向大太太问道:“现在月娘也不在了,她的嫁妆,可能拿来给我们这些姐妹添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