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进去,看看姑娘在干什么?”
王仲文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瞬间打断了梨月的思路。
她一抬起头,就看到门被人粗暴的推开,两个粗壮的婆子凶神恶煞般的走了进来。
梨月:……
看这样子,应该就是来逼她自缢的。
大意了!
原本是在今天晚上,王仲文才定下此事,半夜三更才来的……怎么换成她,就提前到这会?
眼看着其中一人提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麻绳,笑着走了过来。
这个婆子,还和气的笑道:“九姑娘,你也别怨我们,小人也是听命行事。”
梨月看着那脏兮兮的麻绳,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害怕再晚了就没机会,她赶紧出声道:“父亲在外间吗?”
这婆子又笑着应了一声:“便是奉了二老爷的令,您放心,小人手里有分寸,不会出差错的。”
梨月暗中蓄着力,却没马上动作,毕竟现在可比不得在上个世界。
她这个身子,缺少运动,纤细瘦弱就不说了。
最主要还可能有点贫血,她刚坐得久了些,现在猛地站起来,便觉得有些头晕。
而且王家是三进三出的院子,她现在的位置,完全不临街,要穿过不少地方才能到外院……
就算她能勉强打过这两个婆子,后面也别想跑出去。
因而梨月最终只笑了笑,径直越过她们往门外走去:“我先去给父亲请个安。”
若是梨月十分激动,这两个婆子必然会伸手摁住她。
但梨月态度从容,她毕竟是二房名义上的嫡出姑娘,两个婆子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往死里得罪她。
因而两人面面相觑的一愣神,便放了她出门。
梨月一出门,便看到王仲文正负手在看院中一丛菊花。
王仲文虽是男子,却像是胎里就有些不足,身形很削瘦,而且不高,约摸只有一米六左右的样子。
梨月在他身后随意弯了弯身子,便道:“女儿给父亲请安。”
王仲文‘唔’了一声,转过身,微抬起下巴,看着她道:“你也听到鸢娘的话了,去吧,父亲在这里看着,不会伤着你性命的。”
梨月先是笑了笑,才出言挑拨道:“父亲,当时全是长辈,女儿自觉晚辈不该插嘴,便没敢出声……”
这句便是暗示王鸢时当着三个长辈的面,跑出来啰嗦,实在有些没分寸。
看到王仲文眉心动了动,梨月赶紧继续道:“且女儿思量良久,心下实在不解,鸢娘的话……究竟是在帮咱们,还是另有图谋。”
闻言王仲文仔细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儿’。
她微垂着脸,皮肤白的似乎有些透明一般,显得十分楚楚可怜。
其实这孩子刚抱过来时,他也是心疼过一阵子。
那时候二房没有孩子,他身边只这么一个小娃娃,又生得粉雕玉琢,很是讨喜。
至少那时候,他并不厌恶养着这么一个孩子。
可是后来不知不觉,一切就变了。
因而王仲文皱着眉,语气不耐道:“少学鸢娘这些虚头巴脑的,有话就快说。”
梨月轻声道:“父亲想的,可是让女儿假装自缢,然后将事情闹大,如此以名声强逼着青阳侯府放弃退婚?”
王仲文没否认,只淡漠道:“月娘,父亲现在教你一件事,那便是在紧要关头,你说话,一定要说重点,而不是绕来绕去,这只会让人不耐烦再听。”
梨月抿紧唇……她也不想绕来绕去,问题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办。
但既然王仲文要重点,她只能赶紧道:“女儿有法子,不必如此与青阳侯府两败俱伤,也能让他们放弃退婚。”
“哦!”王仲文笑了,倒是有些兴趣的样子。
梨月望着王仲文,脑子飞快的转动着:“青阳侯夫人出身温平侯府,这一次想要退婚,也是想把娘家的侄女嫁给谢长风。”
“可这只是她自己的打算,青阳侯与谢长风只怕立场都与她不同……毕竟温平侯早些年与昭明太子往来甚密,失却了圣心。”
“公侯人家,事情只要不是太过出格,这名声也不是甚为重要,可是帝心,却是极为重要的。”
“想来这一点,不论是青阳侯,还是谢长风,都比侯夫人想得清醒的多。”
“毕竟谢长风便是现在记入嫡母名下,也不是正经嫡子,他未来是平等继爵,还是削等继爵,全看的是圣心。”
“所以,咱们家大可不必闹得这么难看,只要暗中让人告诉谢长风,如果他退婚了,侯夫人便会把温平侯府的庶女许给他为妻……他应该自会去把这事摆布明白。”
王仲文手指在自己腿侧敲了敲,最终一笑道:“月娘长大了,也懂事了些。”
“只是这些又是谁告诉你的?咱们家这两三年,可是甚少与人往来。”
梨月浅浅一笑道:“没人告诉女儿,女儿只是猜测,但女儿可以肯定一点……便是谢长风与侯夫人不是一条心。所以只要这话传过去,他必然会信几分。”
王仲文不由一皱眉道:“为何?”
“父亲,你莫要忘记了,原本侯夫人请人来说亲时,最初的传言,可是要订下鸢娘的。”
王仲文闻言心下微动……这件事确实隐约有过些传言,但因最终定下的是梨月,他便也没细究。
梨月却是继续道:“鸢娘虽是大房嫡女,大伯官位品阶也在父亲之上,可是她对谢长风来说,并不是个好对象。”
“虽说小辈不该论长辈的事非,但父亲应该也听过有关伯父的传言……”
后面的话,梨月没继续说,只是浅浅一笑道:“想来后面改为定了女儿,必然有人做了功夫的。”
这话明里暗里的踩了大房好几脚,王仲文听得进去。
在王仲文眼里,他那个大哥王伯文就是个拎不清的蠢货。
就算不提王伯文那乌漆麻黑,乱七八糟的后院,便是论做官,王伯文也不咋滴。
明明自己立身也没多正,王伯文偏还好指责这个不全心为公,那个私德不修。
早早就把人得罪了一个遍,这才被排挤到了国子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