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奔乾清宫。
雨刚停，风吹过来，树叶湿哒哒顺着风的方向带来潮湿的味道。
姜茹走到一半，便遇见急急赶回来的春桃，她的裙摆尽湿，沾满了泥水。
她从未见过春桃如此慌张，想来呆呆说的没错了，他……快不行了。
“娘娘，大事不好了，皇上……皇上快不行了。”春桃的声音里带着急切。
她知道这个信息对于姜茹的重要性，别看姜茹总是时不时斥楚霖，但是对别人从容大方，实际上除了楚霖，想必没有人能走近她的内心。
“知道了。”姜茹应声道，脚下的步子却越发的快起来了。
到乾清宫的路相比平常，显得更加的漫长。
姜茹终于熬到了乾清宫，一路畅通无阻，直进楚霖的卧室，她看见了，看见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他的面色比初见时还要更加苍白，嘴唇发白并且干裂，眼睛里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一片死色。
她走近他的床前，抬手摸上了他苍白的脸颊，她又用手沾了些茶水涂抹在他的嘴唇上，使他的嘴唇看起来不那么的干裂。
楚霖微微睁开双眼，便看见了他昏倒前想要去见的人。
“你……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卖力的吐出几个字。
“嗯，来了。”姜茹听见他的话，不由得手一抖，他……已经虚弱到如此地步了吗？
“我本来想去找你吃饭的，但是好像一不小心晕倒了。”他用细微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了，你少说点话。”姜茹声音中带着一点点颤抖。
“我怕，再也不能和你说话了。”楚霖解释道。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大限将至，他怕现在不和皇后说话，以后便没有机会和她说话了。
“那你说吧！我听着呢！”姜茹沉默了一会儿，便说道。
“皇后还记得我们的初见吗？”
“嗯。”
“那时候，我总觉得皇后对我似乎有很大的偏见，似乎在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楚霖缓缓说道。
“皇后肯定觉得我小家子气，一点小事情记了这么久。”他又说道。
“没有看别人，是在看你。”姜茹简单的解释道。
“好，如此我也安心了。”楚霖听见姜茹的回答，释怀一笑。
这一笑很丑，苍白的脸色配上干裂得有条条竖纹的嘴唇。
可是这次，姜茹没有吐槽，因为她知道，这……大概是他的“最后时光”了。
“皇后能力强大，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凡皇后弱一点，我便能得到皇后了，这时候也许就儿孙绕膝了。”楚霖不由得自嘲自己道。
终究是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没有那个条件。
“不会，我在这个世界不能生孩子。”姜茹解释道。
凡人的身体承受不住她的子嗣，若执意要生，只会母体和胎儿一同爆体而亡。
“看来是我没这个福气了。”楚霖用可惜的语气说道，但心下又一阵释怀。
“确实没有。”姜茹实话实说道。
楚霖扯了扯嘴角，他的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说“大实话”。
“我这个饭搭子恐怕不能陪你吃饭了。”楚霖又可惜说道。
那时候，皇后一声不吭的外出十年，回来之后，他便日日惶恐，怕皇后再次抛下他，所以之后的每一顿饭都是和皇后一起吃的。
如今，他的身体这副样子，恐怕是再也不能和皇后一起吃饭了。
“我知道。”姜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她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她看见了死气紧紧的萦绕在他的额头上，难以消散。
“那我这样也便是和皇后道别了，皇后……珍重……”
他说完这句话，手便垂落下来，搁在姜茹的手臂间，没有半点起来的趋势。
“狗男人，每次都比我先走。”姜茹小声说道。
她将他的手安放好在他自己的身前，喊来宫人，“来人。”
“皇后娘娘。”来人低着头，行了个礼。
“皇上……驾崩了。”姜茹一脸平静的说着。
宫人的身子微微一颤，便转身出去用尖锐的声音喊道：“皇上……驾崩了……”
姜茹吩咐完后事，便自顾自的回到椒房殿。
“春桃。”
“娘娘，我在。”
“过来。”姜茹招了招手，朝着春桃说道。
“是。”春桃应声道。
“这里是一些首饰，给你，然后你出宫去吧！”姜茹看着她缓缓说道。
春桃也算是跟着她许久了，她的一言一行她都大致了解，但是姜茹更希望她做自己，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娘娘，这是……要赶春桃走？”春桃眼眶中满是泪水。
“不是，是我要走了。”姜茹解释道。
“娘娘去哪里，春桃便跟着去就是了，娘娘何苦赶春桃走呢？”春桃以表忠心的说道。
“春桃，你知道的，我说的走，是死亡。”姜茹直截了当的说。
“娘娘在开什么玩笑，娘娘的身体不是好好的吗？”春桃笑容勉强的说道。
“我感觉到我大限将至，所以你出宫吧！以前你要留在我身边，我能护你，但是不久后，我就不在了，我担心你受到伤害。”姜茹解释道。
春桃沉默不语……
“你觉得如何？”姜茹见她不开口，便又问道。
她知道她有些强迫人了，但是春桃不应该拘泥于皇宫这个古板的地方。
“好，我答应就是了，但是娘娘可不可以让我陪完你最后的时间？”春桃眼眶红红的，面前的人逐渐模糊，一闭眼，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
“乖，别哭，我明天就走，你明天出宫，首饰，还有我的产业都放到你的名下了，你比如风他们更加稳重，我相信你能管理好这些东西。”姜茹见陪了自己几十年的人落泪，心里不是滋味，她抬手摸上春桃的脸庞，轻轻擦拭她的泪水。
“可不可以不要走？”春桃的声音哽咽，问道。
她想最后试一试挽留姜茹，希望她能留下来，不要这么早离开她。
“那……我过一个月再走？”姜茹见春桃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不由得说道。
“真的吗？”春桃眼神刷的一下子亮了起来。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