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双眼睛里面的凌冽,姜令月的心中掀起了强烈的危机感,生怕那人因为姬元泽揭穿了他的身份而动手,姜令月紧紧握住了手中尖锐的匕首,目光死死落在了夜无尘的身上,只要他动手,自己比他更加。
寒风似乎越发凛冽,如凌冽的刀剑划着众人的脖子而过一般,这样静默的对视之中,蕴藏着波涛汹涌。
“呵呵。”
忽然,那人忽然笑了起来,他伸手取下了头盔,露出了满头的银发和那张带着面具的脸。
姜令月心中暗想,果然是他,他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居然敢这个样子混入宫中来,未免太大胆了一些!
“你果真如同你儿时一般聪明!”他丝毫没有避讳,当着姬元泽和姜令月的面儿,揭开了面具。
银色的面具之下是一张苍白的脸,皮肤常年没有见到阳光,惨白无比,毫无血色,但,却不影响他的长相。
他比画像上还要好看,面若刀刻,飞眉似剑,丹凤眼狭长,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在一起,恰是上天精心雕刻的一件工艺品一般好看。
尤其是那双眼眸,如同化不开的墨,里面的星星点点却又如同星辰大海。
满头白发,不但没有给他添上苍凉与暮年的感觉,反而平添了几分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他恍若九天之上落下的星辰,纵使青春不再,身上的气质却没有减少分毫。
难怪世人感叹烨王风华绝代,难道昭宁帝苦心积虑要除掉他……
他和姬元泽的容貌真的有几分相似,不仅如此,连身上的气质都如出一辙,二人并肩对峙,当真像是父子二人。
姬言澈眸光含笑,落在了姬元泽的身上,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息,顷刻消散,他伸手撑着旁边偌大的梧桐树,笑了起来:“十年了,又听见你叫了一声九皇叔,不容易啊。”
好似这世上,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有好似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身上有最爱的人的影子。
在他故作轻松的笑意之中,姬元泽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你一直活着。”
他停顿的时间很短,但心中的风起云涌不是一般人能感受到的,可姜令月明白,姬言澈是当年和文惠皇后关系最好最好的人,是教他下棋,给他削木剑的人。
这个人,跨越了十年,又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从当年那个小小的孩童,已经蜕变成了与他一般高大的男人。
姬元泽不善于表达,可姜令月却能实实在在的感受到。
“活着,没办法,心中有恨,不甘心,闭不上眼睛。”姬言澈回复的非常的随意。
这随意之中又蕴藏着多少风起云涌。
雪,越发的冷冽了起来,空中还蕴藏着炸药的味道,今日原本该漫天烟花才对,此刻却萧条的不像话,万籁俱寂,完全没有除夕的味道。
许久,姜令月听到了姬言澈的叹息声,在天空上徘徊,消散在风中。
他背着手往屋子里面走:“走吧进去说。”
他轻车熟路,离开的十年,没有忘记从前的路,他踩着青石板,走到了屋檐下,伸手推开了紧闭的宫门。
姜令月忽然想起,从前这里也是姬言澈的母亲吴太妃住过的地方。
“泽儿进来?”姬言澈立在屋檐下,身上透着浓浓的落寞。
姜令月和姬元泽对视了一眼,二人握紧的对方的手,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
姬言澈仰头望着屋内挂着的一副文惠皇后的画像,他沉声说道:“亲手炸毁亡妻之墓,以此为陷阱,引我入局,呵。”
他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这里殿宇里面炸得噼里啪啦的响,好像将那些隐晦的不能说出来的话直接揭露了一般,真相残忍的令人发指。
姬元泽越发沉默了,他心中星星点点的火光彻底熄灭在了这寒冷的冬夜之中。
他沉声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既然昭宁帝有猜疑,而且只要将姬言澈和文惠皇后放在一起,就像是触发了他的逆鳞一般,这其中,定有其他的缘故!
姬言澈回眸望向了姬元泽:“泽儿想知道哪件事?”
他叫姬元泽的名字的时候,很亲密,像是一个慈爱的长辈,却又与老太君叫出来的感觉不同,他对姬元泽的态度,更像是一个慈父。
姬元泽缓缓坐在了桌前,桌子上还有一个残局,他说:“每一件事。”
姬言澈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姬元泽的对面,他大刀阔斧地坐了下去,他的手捏起了一颗白子:“你母亲战亡的时候,我在津州打仗,南源的人逼得急,我无法抽身,她阵亡半年过后,津州的战争才结束,我急急忙忙地往都城敢,还没有入城便被拿下了,说我与北荣勾结造反,谋害皇后,其罪当诛,连同部下,全部抄家灭族。”
烛火随着姬言澈的话音而摇晃着,火光之中,他的脸变得模糊了起来,他轻轻落下了一子,无声叹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预谋了十年,可算要了我的命。”
“传言说,你们兄弟二人感情极好。”姬元泽问。
姬言澈笑了,他点了点头:“对,极好,我单方面跟他好,也相信了他与我是最好的兄弟这句话,于是将皇位让给他,一切都让给他,甚至,连……”
姬言澈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恼怒了,说道这里的时候,他明显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场大火,是你故意放的,你杀了来刺杀你的人,并且交换了衣服,借着火势逃跑了,他们找到的是刺客的尸体,便以为你死了。”姬元泽说。
姬言澈笑了:“你怎么知道有人杀我?又怎么知道我留下了那刺客的尸体?”
“当年,你被囚禁了半年,任然无法定罪,当时还有不少你的拥护者,我猜他应该忍不住了,派刺客杀你,你也应该计划了许久逃跑,天时地利人和。”姬元泽落下一子。
“你果然如同……如同你母亲一样聪慧!”姬言澈笑了起来说到,眼中却满是苦涩与不甘心。
“当年先帝下了一道密旨,得皇位者,得狄家女,你不知道,对么?”姬元泽忽然问道。
这句话恍若寒霜,顺便冰封万里,窗帘晃动,烛火摇曳,姬言澈脸上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他的手中捏着一颗棋子,迟迟落不下来,嘴角的弧度僵硬,眼角竟然多了几丝猩红。
恨意渐起,肃杀满身。
他死死捏住了棋子,棋子在手中碎裂开来,整个人剧烈颤抖,失去了方才的仪态。
而姜令月也十分震惊,姬元泽短短一句话,却透露的太多的信息,文惠皇后已经是内定了的皇后了,谁做了这个皇帝,她就嫁给谁。
姜令月想起了文惠皇后的话本子,里面提过她和姬言澈的故事,姬言澈一定是喜欢她,想要娶她的!
昭宁帝一定巧言迷惑了姬言澈,让他心甘情愿让出了太子之位的,他以为他让出的事太子之位,却不想,也将文惠皇后让了出去。
姬言澈松开了碎裂的棋子,双手捂着脸,缓缓低下头去,声音沙哑,痛苦无比:“这是我平身最后悔的一件事,差一点,只差一点!”
差一点他们就能修成正果了,他们明明都喜欢对方……
姬言澈不止后悔,只怕日日夜夜想起来,都会觉得痛不欲生!
风声渐起,如同哀鸣,听得人心中悲凉无比。
姬言澈在发现那道密令的时候,该有多痛不欲生。
当年那扑朔迷离的面纱,在今天,一点一点展露了真相,昭宁帝不喜欢文惠皇后,也不喜欢姬元泽,心中甚至膈应,但为了利益,不得不讨好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