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帝伸手拽紧了自己身上的斗篷,沉着脸盯着从进来的一干大臣:“你们怎么来了!”
姬元泽立在屏风旁边,低声说道:“儿臣通知的。”
不等昭宁帝发火,姜令月又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如今宫中只有儿媳和王爷在,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有口难辨,只能将此事告知丞相他们,请他们一起商量!”
姜令月的话几乎挑不出错,她不但为了昭宁帝,也是为了自己自保,万一昭宁帝中毒死了,她和姬元泽不就是冤大头了么!
昭宁帝黑着脸盯着众人,一字一句地开口:“朕知道了,你们先出去!”
都出去啊!真是急死人了!
“不行!请陛下下令捉拿国师,我们看到国师被绳之以法了才能安心!”柯雷不愧是昭宁帝提拔起来的,简直就是昭宁帝的死忠粉,关于昭宁帝安全的问题,他比任何人都要上心。
眼下这紧张的模样,比自己亲爹被害都还要激动。
其余大臣立刻附和道:“请陛下立刻捉拿国师!”
昭宁帝的嘴角都在抽搐,刚想说话,外面却传来了躁动声音:“父皇!儿臣已经将国师捉拿!”
头疼!怎么还直接给抓来了!
烦死了!
只见姬元枫提着国师像是提着小鸡仔一样飞快地走了进来,他一脚踹在了国师的屁股上,冷声喊道:“跪下!”
姜令月嘴角抽搐了一下,果然立功这个事情上,无论敌友,都相当的积极,你看姬元枫,这么快就把人抓过来了,啧……
姜令月没有直接抓过来,只是来告状,毕竟,谁抓谁就得罪昭宁帝,但她把消息透露了出去,就看谁想要这个功劳了!
果然昭宁帝在看到国师的时候,嘴角都在抽搐。
而国师一看,就是因为准备更衣就寝忽然被抓起来的。
他穿着薄薄的中衣,衣衫凌乱不堪,嘴唇冷的瑟瑟发抖,跪在人群之中,他不免有些彷徨,双眸求救地落在了昭宁帝的身上:“陛下,臣没有,您知道的。”
他红了眼睛看向了姜令月,不是说好不说出去么?姜令月真的是说话不算数……
“陛下,您一定是被这个道人迷惑了,丹药什么的,并不能使人长生不老,只能毒害人伤人性命。”
“臣没有,臣不曾伤害陛下!”国师狡辩道。
昭宁帝盯着众人,双眸冷冽,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一面之词,想必是误会。”
姜令月笑了,事到如今,昭宁帝还想替国师遮掩,只不过,事关弑君的大事情,不知昭宁帝这九五之尊能否遮掩住!
但姜令月不打算开口,她既然揭露出来了,自然有人想立功。
那就让他们去立功,她退居后方,深藏功与名!
姬元枫听了昭宁帝的话,他第一个反驳:“不是,父皇,他真的要害您!儿臣有证据!”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姬元枫的身上,连小德子都不忍看了一眼小德子,眸光深邃了几分。
姬元枫振振有词:“儿臣在他的院子里面搜出来了丹炉,还有一袋朱砂,还有半成品的丹药,请太医院的人检查过了,皆有朱砂,蕴藏了毒素。”
姬元枫拍了拍手,两个侍从小跑了进来,他们弯着腰,低着头,手中举着托盘,托盘上摆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众人看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柯雷更是指着国师大骂:“好啊,如今证据确凿,看你还如何狡辩!”
国师望着那托盘里面的东西,缓缓抬头看向了昭宁帝,那双沧桑的眼眸含泪,希望他们能给他留一条活路。
昭宁帝又扯了一下厚厚的大氅,缓缓扫了一眼情绪激动地大臣们。
“他虽在宫中炼丹,未必有害人之心!”昭宁帝抬头盯着姜令月的眼睛,眸光越发深邃了几分。
姜令月视而不见:“可儿媳之前就在父皇的体内检查出来朱砂的痕迹,若不是他蓄意谋害就没有别人了!”
众人:“!!”
“陛下,您受苦了,臣不知您竟然还受了这般的磋磨,臣实在是有愧陛下!”柯雷眼圈一红,一头磕在了地上。
“陛下,一定要彻查此事,您中了朱砂的毒素,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呀!”
昭宁帝无声叹息:“那日朕中毒,是批阅奏章时,朱砂滴入了茶水之中,朕误食了。”
姜令月啧了一声,好,干的漂亮,这都可以!
一瞬间,众人哑口无言,有几个脑子聪慧一点的已经悟出来了些道理了。
连姬元枫都顿了一下,身子微微一僵,沉默了。
完了,站错队了!
姜令月心头一动,你看这到最后,靠他们不行呀,还得自己亲自上!
姜令月冷笑:“宫中禁止炼丹,所有药物都需要从太医拨出,你既不是害人,为何自己私自种药炼丹?你在宫中炼丹本就有违宫规,按率当杖毙!”
“不是,我不是!”国师什么事情都不敢直说,一张脸拧巴在了一起,一双眸子求救一般看向了昭宁帝。
他虽然无老小,可还有九族,一不小心,蚯蚓都要被砍成两半,他不敢开口,只求昭宁帝还需要他,能保护他!
“国师劳苦功高……”
“父皇,西陵戒律森严,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今日绕过国师,岂不是给了心思诡异的人有机可乘?”姬元泽忽然开口,三言两语点明要害。
他的声音冷若风霜,在这闷热嘈杂的环境下,犹如珠玉落盘一般,清冽而又清晰。
西陵排得上号儿的大臣都跪在这里,今日昭宁帝处罚国师的方式,就让他们清楚地知道,昭宁帝的底线在什么地方。
这无疑将昭宁帝逼上了一条绝路,除了处置国师,继续保持他的威严!
昭宁帝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大氅,拳头一点一点收紧,手指上骨节分明,青筋暴起,他扫视了一眼众人,声音带着疲惫感:“那就按照宫规处理!”
国师面如死灰,瞪大了眼睛,浑身不住颤抖了起来:“陛下!陛下!”
那日姜令月走了之后,国师一直提心吊胆,还将丹炉和炼丹的东西,藏到了自己的寝殿里面,想的是,姜令月即便带人来搜查,也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谁知道是姬元枫带人去的,直接搜查了他的宫殿,将他押到了这里,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他闭上了眼睛,无声痛哭,伴君如伴虎啊!
黑甲冲了进来,捂着国师的嘴巴,直接将他拖了出去,国师拼命地挣扎,两只脚在地上狂蹬,却无济于事,被拽着落入了风雪之中。
昭宁帝摆了摆手:“朕乏了,都退下吧。”
“发生这样的事情,儿媳心中实在放心不下,儿媳替父皇把脉吧。”姜令月上前一步,伸手要给昭宁帝把脉。
昭宁帝却裹着大氅往后退了一下:“不用,朕好的很。”
“怎么会?这殿中暖和,父皇怎么裹着大氅睡觉?定是不舒服。”姜令月目光落在了昭宁帝身上的大氅上。
众人早都看到了,柯雷叹气:“陛下,您是不是发热,觉得忽冷忽热,让王妃给您把脉吧。”
饶是昭宁帝这种身经百战的人,在这一刻都绷不住了沉声开口:“朕没事,你退下。”
“父皇,讳疾忌医可不是好事情。”姜令月往前了一步,脚刚踩到到了桌子底下。
“啊!”忽然一声惊呼响了起来,紧接着,姜令月面前的桌子被撞的砰的一声,桌面微微颤抖。
“何人在此!”姬元枫呵斥一声,一把抽出了旁边黑甲的佩剑,指向了桌子下方。
桌子再次颤抖了一下,但就是没有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