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月面色一滞,轻哼一声:“谁关心你!还不是老太君求我来,我才不来了,我巴不得你死在外面,我带着庆王府所有的钱财跑路!”
姬元泽笑了笑:“那今天让你失望了?”
“姬元泽,下一次,再有下一次,我一定……”
姬元泽伸手搂住了姜令月的腰:“是我不好,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这次机会十分难得,本王一来,便认出了是黑羽派的人,对方倒是也给我面子,小打小闹之后,便假意放了姬元枫他们,我自己跟着他们走的。”
他太想要知道对方的底细了!
这次是最好的机会!
说这话,姬元泽的目光却愈发深邃了起来,低声对姜令月说道:“姬元枫不再是从前的姬元枫了,在他们离开之后,他还下令朝着山岗里面射箭,黑羽派和本王带来的人,死伤无数。”
“原来是这样,我看到一些尸体,还以为……居然是他!”
姜令月瞳孔微微一缩,双手死死捏住了裙摆,阳光之下,少年那双清澈的眼睛清晰可见,游城之外,他挺身救沈笙乐的模样历历在目,可这一切,竟像是一场回不去的梦境一般。
“人都是会变的。”姬元泽若有所指。
姜令月苦笑:“是啊,人都是会变的。”
姬元枫和他们也曾经携手与共,他们也一起历经生死,一起爬狗洞,一起救灾民,一起种田地,她甚至将姬元枫视作自己的弟弟,多次帮助提拔,到底是怎么走到以命相搏的地步的。
姜令月的心中升起了浓烈的愤恨,比起陌生人的伤害,比起姬元辰的伤害,姬元枫的伤害,更加让她难过和崩溃。
她也警告过姬元枫了,不求他能和从前一样,与自己关系好,至少互不打扰,有商有量,而不是他处心积虑要置自己于死地。
姬元泽伸手握住了姜令月的手:“天家无父子,为了权利,头破血流的数都数不完,日后,小心防备!必要的时候……”
姬元泽说话的时候,在观察姜令月的表情,她是重情重义的人,对姜令星也好,对姜令舒也罢,甚至对沈笙乐都格外的维护,那面对姬元枫呢……
“你不必担心我。”姜令月伸手握住了姬元泽的手,眸光深邃沉声说道:“必要的时候,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
既然已经分道扬镳,各自为政,就没有手下留情的可能性了!
姬元泽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夜无尘到底是什么人?”姜令月问,这样的气场,这样的风华,绝对不是普通人。
“他自称是烨王旧部,封号思安将军。”姬元泽低声回答。
“思安将军?”姜令月眉头微微一蹙,眼中划过了一丝疑惑,她不了解,原主也对这些毫无印象,这可是个相当麻烦的事情。
“思安将军当年与烨王一起征战,从没打过败仗。”姬元泽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记事起,他和烨王就一直在西南对阵南源。”
姜令月听姬元泽说起夜无尘的时候,语气轻快,像是少年在说起自己偶像的时候那般,眼中还多了几丝崇拜的感觉。
难怪夜无尘气度不凡,原来是常胜将军思安将军。
“那他为何派人偷偷保护你?”姜令月问。
姬元泽沉默了一下,轻轻咳嗽了一声:“儿时听说,母亲与思安将军相识。”
这句话说的清清楚楚的,听得姜令月眉头都拧了起来,不会是思安将军倾慕先皇后吧。
想到这里,姜令月疯狂摇头,这怎么说呢,按照皇后风华绝代的过往,有人倾慕也在常理之中,只不过,眼下不适合再提起了。
姜令月微微颔首:“那可以确定,他对你没有恶意的。”
“那不一定,毕竟当初父皇对烨王所有的旧部属下赶尽杀绝,父债子偿……”姬元泽轻声低沉:“所以,目前,是敌是友,不可轻易判断。”
“切。”姜令月瞥了一眼姬元泽,伸手在他的心口上捶了一下:“怎么可能?若是他要对你痛下杀手,眼下就已经动手了,没有万全的把握,你怎么可能来。”
少吓唬她!
姬元泽一听,弯起了眼睛笑的无比灿烂:“知我者,月儿也。”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姜令月沉声问道,眼下朝堂之中波诡云谲,风云涌动,姬元泽既然选择了,必定会有所准备的。
姬元泽眉峰微挑,露出了丝丝冷光:“带你看一出好戏!”
姜令月进入了山中两日未归,各种传言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向了四方。
有的说,姜令月和姬元泽都死了,有的还说,姬元泽和姜令月或许逃出来了,被大雪掩埋了。
狄家也大门紧闭,无人出来,透着萧条,更加坐实了谣言。
而姬元泽此刻和姜令月正在黑羽派的山寨里面“度假”。
先前带姜令月进来的那个银色面具的黑衣小子就是之前姜令月和姬元泽跟踪黑羽派的时候的拦路人,他也是夜无尘的儿子,夜箫亦。
此刻他正将冰面打穿了一个窟窿,搬着椅子钓鱼。
姜令月和姬元泽在远处的茅草屋内煮茶,姜令月是不时看了一眼宛若雕像的夜箫亦。
就怎么说呢,她见过他两次,听他的口气,治具也得是个恣意宠坏的少年,结果进来之后才发现,他性格多变,一时欢悦无比,一时又有些忧郁,复杂至极。
上一秒还开心的跟姬元泽和姜令月介绍这里的东西,下一秒像个幽魂一样,走路都没声音,据说,他最大的乐趣就是钓鱼。
喏,远处的冰面上被他砸了无数个窟窿,都是他以前钓鱼的。
不过可惜的是,他一条鱼都钓不起来……
姜令月喝了一口茶:“啧,冬日的鱼是最好钓的,他怎么一条鱼都钓不起来?”
姬元泽眉峰微挑:“今日观其鱼钩,是直的。”
姜令月:“?”
姜太翁钓鱼愿者上钩么?
她越发怀疑这孩子的精神状态。
于是,姜令月扭头看向了旁边淡定喝茶的夜无尘,夜无尘轻轻咳嗽了一声:“习惯了,别管他。”
姜令月:“……”
这时,有个人跑到了夜箫亦的身边低语了几句,还给了他一封信。
夜箫亦的眉头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他放下了心爱的鱼竿,快速走向了茅房。
他将信件放在了桌面上,声音微微一沉:“爹,有人刺杀,我们的人已经剿灭了,另外,西陵准备立太子。”
夜无尘打开了信件,一目十行,随后将信件递给了姬元泽。
姬元泽目光快速扫了一眼,随后丢到了火炉之中。
“杀手数十人,皆可以一敌十,看来对方想要置你于死地。”夜无尘低声说道。
姜令月冷笑,眸光微微一凉,沉声说道:“既然他们送了我们这么一份大礼,劳烦前辈买两份大棺材,将这些人装进去,送到城门口去。”
不知道他们看到棺材是什么心情!
“好!”
不远的京城,此刻谣言在都城闹得沸沸扬扬,都在说姬元泽像极了烨王。
无论是风姿还是神情,都和烨王一模一样,连带兵打仗的聪慧与果敢也和烨王当初一模一样。
这流言,不但在坊间传的厉害。
连皇宫里面都传的相当的厉害。
这不,昭宁帝轻而易举地便逮到了两个议论纷纷的人,昭宁帝抱着汤婆子,立在廊下,双眸冷冽地落在了那两个跪在雪中颤颤巍巍的小太监的身上。
“把你们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他低垂着眼睑,声音犹如寒冰一般,透着萧条的冷意叫人喘不过来气,两个小太监吓得够呛,身形颤抖,一如筛子,都快要哭出来了。
二人匍匐在地上,额头贴在了冰雪之上,死也不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