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的瞳孔微微一缩,猛地低下头去。
“所以,当初那个想要送你去读书的人是烨王对不对?”
姜令月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却十分笃定。
她不是猜测,她是确定。
“王妃。”圆圆猛地摇头:“这话不能乱说,所有与烨王都关的人都难逃一死,若是奴婢……”
“行了,我知道了。”姜令月伸手拍了拍圆圆的肩膀:“这么紧张做什么?放松一些。”
姜令月不想打破的,可这些日子,圆圆活的都不如从前那么欢乐了,总是沉闷的厉害。
姜令月知道了,圆圆怕自己的身份被揭穿,怕有人发现,她是烨王府的丫鬟,怕当年的风波再起来。
“即便你是烨王的丫鬟,那个时候,你也才五岁,难道你五岁就能做反贼?烨王的事情,应该不会被提起了,放轻松。”姜令月拍了拍圆圆的肩膀,安抚道。
圆圆双手托着下巴,盯着枫叶林叹了一口气:“大家都说,他造反了,可我觉得他没有,他不会,他根本就不想当皇帝。”
果然,她就是烨王府的人!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早就觉得搬进来之后,圆圆不对劲,果然如自己所猜测的一般。
“有时候,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总要的不过是一个结果而已。”姜令月又吃了一口葡萄。
她拍了拍手,站了起来:“走了,回去休息了,好好准备宫宴的事情,一定要让我们的”
天落星辰,日月交替,黎明划破了长空,万物复苏了。
马车压过了十字路发出了清响声,姜令月忍无可忍地打了个哈欠。
她就是当代的社畜,这个世界上,找不出来比她还要社畜的人了,太还没有亮,姬元泽直接将她从被窝里面拖了出来。
被拖出来的时候,姜令月的灵魂都还是混乱的。
她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个男人昨天晚上根本没回王府去。
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鬼混呢。
姜令月幽怨地瞥了一眼姬元泽,眼神暗淡了几分。
那人半合着眸子,靠在了车壁上浅睡。
似乎感受到了姜令月的怨气,他低声说道:“你若是实在困得厉害,等一会儿入了宫,永晨宫睡一会儿。”
“宫宴的事情,不是姬元枫在打理么?怎么会落到你的头上?”
“即便他打理,本王提出一些意见,也是理所当然。”姬元泽低声说道。
姜令月:“……”
好吧,他是王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姜令月大概是太困了,路程又过于遥远,她身子一歪,倒在了圆圆的怀中,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呼吸便均匀了起来。
姬元泽瞥了一眼姜令月的睡颜,低声问道:“王妃近来可好?”
“挺好的,吃得香睡得好,过得简直无忧无虑的。”
“是么?”
“是,奴婢将王妃照顾的很好,王爷不必担忧。”
姬元泽的手指轻轻在膝盖上敲了一下,眸子深邃了起来:“材料你们自己带的,还是用宫中的?”
圆圆一听,眉头都拧了起来,王爷为何要这样问?这些琐碎的事情,他不是向来都不管么?
“用我们自己的。”圆圆回答道。
“嗯。”姬元泽微微颔首。
马车过了城门,喧闹的声音传来,姜令月已经醒了,她掀开了帘子看向了城中去。
城中张灯结彩,热闹非法,街边上摆满了各种小摊,人山人海,车水马龙。
马车的速度越发的慢了起来。
这景象,比她离开的时候热闹多了。
街道上,许多穿着异国服饰的人,南源的,喜欢用银饰装饰,而北荣的,则是喜欢佩戴骨头与兽齿一类的东西,一个民风彪悍,直来直去,一个看似温婉,其实花花肠子十分多。
姜令月无声叹了一口气。
忽然,她瞧见远处的广场被清理了干净,周围有重兵把守,她问道:“那里在做什么?”
“那是刑场,明日就要在这里,处死陆家所有人。”姬元泽心情极好,抬起手指指了一下一个不大的台子:“南源的人,就站在这里看。”
姜令月微微点了点头。
“姜令瑜死了。”姬元泽忽然开口。
“嗯?”
“牢房里面突然起了一场大火,直接烧死了。”姬元泽说,他的目光平静,无悲无喜,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倒是姜令月的眉头微微一皱:“真可惜。”
姬元泽手指缓缓放下了窗帘:“人死如灯灭,有什么可惜?”
“死的太容易了。”这也太便宜了她了吧!
姬元泽:“……”
果然,姜令月的性格怎么会有同情敌人的选项?
“别失望,明日还有一出好戏!”
果然,如同姬元泽说的一般,好戏在翌日凌晨便拉开了序幕。
黎明之下,黑甲军将整个广场围绕的水泄不通。
文武百官整整齐齐地坐在了观众席上,皇室的人坐在了最前端。
众人正襟危坐,满脸严肃,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整个场景显得诡异而又庄重。
南源的人整整齐齐地坐在了昭宁帝为他们准备的特殊观众席上。
姜令月打量着南源的人,最右边,坐着一个身穿青色袍子的人,脸冷的都快要凝结成冰了。
他的左手边,坐着一个男人,那男人脸色都是惨白的吗,最右边是个黑衣的少年。
那一张张脸难看的要命,一副公开处刑的模样。
姬元泽瞧着姜令月盯着那些人看,便抬起手给她指了一下:“最右边的,是南源负责外交的程岩,中间那个脸色难看的,是宋家的家主,大理寺少卿,左边的是南源的六殿下,还有一个九公主,没有来。”
姜令月微微颔首:“一个个的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个事情,放在谁的身上都慌。”姬元泽的手指在扶手上敲打着节奏,一下一下,轻轻的,像是敲击在南源人的心口上一样,带着一股无心的压迫力。
几个人的脸又白了几分。
开玩笑,他们这些年做的事情,他们的阴谋全都被揭露了出来,他们的目的没达到就算了,还被人抓住了,他们简直成了全天下的笑话了。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的时候,陆家的人,被陆陆续续地压了出来。
陆皇后穿着一身囚服,头发散乱,颧骨高高耸起,不过十几日不见,她像是老了二十岁,脸上带着将死之人的绝望。
在看到姜令月的时候,她的目光忽然亮了一下,嘴角勾起了一个冷笑。
这个冷笑,像是一只野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一般,叫人十分不舒服。
“父皇,陛下,陛下。”姬元辰是哭喊着被押了出来,他痛哭流涕地跪在了地上,冲着昭宁帝不断地磕头。
“陛下,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先皇后的事情,我更加不知道了,我自始至终都是一颗棋子,求您放过我吧。”
他的头磕的砰砰作响,在寂静的清晨显得诡异无比,那嘶哑的哭声是最后的求饶,可怜而又可悲。
姬元辰真的很懵逼,这么久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为什么不是昭宁帝的亲生儿子,他到底是谁的儿子?
他想要活下去,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冲着昭宁帝一直磕头:“求求您怜悯我,我自小就在您的身边长大,您教我读书写字,你陪我练习射箭……”
他试图带昭宁帝回忆过去,回忆他们从前的点点滴滴,回忆他们那一丝一毫的感情。
姜令月的目光落在了昭宁帝的身上,只见他面色凛冽,面对姬元辰的磕头,他恍然看不见一般,吐出两个冰冷的字:“行刑!”
两个狱卒猛地压住了姬元辰,让他的头抵在了木桩上,刽子手喝了一口酒,喷在了刀上,那把寒刀,在黎明之下,闪烁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