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眷顾骨肉亲情，或许姬元辰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姬元泽一句话，几乎注定了姬元辰，陆皇后，乃至整个陆家的生死！
众人的目光互相交汇，眸光深邃，开什么玩笑，这么说来，昭宁帝替别人养了二十年的儿子，还差点将西陵的江山都给了别人。
完了，他们听到了这些消息，不知道昭宁帝会不会迁怒与他们，想要弄死他们！
“陆相，本王说得对么？”姬元泽看向了陆荣，陆荣浑身一震一头磕在了地上：“我，臣……”
他越是支支吾吾，就越是说明了问题。
昭宁帝的脸色微变，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比当众扇他的耳光还要过分。
姜令月不敢置信的看着姬元泽，他……不怕昭宁帝问责他吗？
当众说出这件事，与他而言，何尝不是冒险！
果然，昭宁帝勃然大怒，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严声呵斥：“贱、人，实在可恶！来人，将他们压入大牢，明日问斩。”
“是！”
昭宁帝的心口剧烈起伏着，一张脸惨白，差点晕了过去。
要不是小德子扶着，现在可能两眼一翻，直接倒下去了。
陆皇后和姬元辰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群黑羽冲了进来，将陆家的人，那三十个投靠陆皇后的，还有陆皇后和姬元辰全都拖了下去。
陆皇后的脸上划过了一抹浓浓的不甘心，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了昭宁帝的身上，在门口时呵斥了一声：“骗子，当真是骗子，如此无情无义！将我当你手中的棋子！当年的事情，难道不是你授意……”
“住口！把疯妇拖下去！”
陆皇后的不甘心越发浓烈，带着浓浓的怒意和怨气，在宫中盘悬着，让人心中跟着发憷。
姜令月却心中起疑，陆皇后到底在说什么？她和皇帝之间是不是还有别的纠葛？
整个陆家的人被带走，朝堂上的人少了好些，人人自危，不该再开口。
倒是邓太傅低声说道：“陛下，今日所谓的，就是立太子的事情，眼下消息已经放出去了，百姓们都等着呢，既然齐王已经出局，那这太子的位置……”
他没有说完，但是个人都听得出来，眼下的这种情况，太子之位，非姬元泽莫属了。
他们抬眸瞧了一眼姬元泽。
他长身玉立，威风凛凛。
足智多谋，聪明过人。
他提前识破了陆皇后的阴谋，又胸有大志，宛如雄鹰，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太子人选。
况且，他还是独一无二的嫡皇子。
姜令月也看向了姬元泽，付出了怎么多的努力，可算是尘埃落地了。
众人匍匐在地上，已经准备好了高呼太子千岁的准备了。
昭宁帝却忽然开口：“眼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再立太子只怕不妥，还是请国师看个好日子再决定吧。”
众人：“？”
都这样了还有马上话好说的么？
这都不立太子？
邓太傅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陛下，虽然现在立不妥，但可以先颁布立储诏书，选定良辰吉日进行大典也可以啊。”
昭宁帝摆了摆手：“朕今日没心情，过些日子再说吧。”
众人惊呆了，这还有什么没兴趣的吗？这种情况下，立了太子，不就是稳固江山的根本吗？
邓太傅又说道：“陛下，太子乃是国之根本，眼下，南源做出这种事情来，自当讨伐南源，北荣又虎视眈眈，我们……”
“邓太傅！”昭宁帝忽然变得疾言厉色了起来：“你在教朕做事情吗？”
邓太傅一怔，昭宁帝是他看到长大的，是他教他读书写字的，如今昭宁帝这话说的……
邓太傅脸色微微一变，还想说话，却被姬元泽拦了一下，邓太傅话锋一转：“今日，剿灭乱臣贼子，庆王与狄家立下汗马功劳，陛下……”
“说得对，枫儿为了救朕身受重伤，如今他也快成年了，封为盛王，搬入齐王府，等他伤好之后，接手一切齐王的权利。”昭宁帝缓缓开口。
众人：“！！！”
姜令月也是为之一怔，抬眸看了一眼姬元泽，姬元泽眸光暗了暗，没说话。
姜令月的内心变得更加冰冷了几分，姬元泽说，要为狄临舟报仇，姬元辰的事情，他本可以私下解决，顾全昭宁帝的体面，也不至于闹到今日这么难看，但是……他今日就要踩碎姬元辰，就为了狄临舟。
他做到了，他确实为狄临舟报仇了。
代价，是当众揭穿皇上的丑闻。
代价，是失去曾经的盛宠荣耀。
代价，是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
……
昭宁帝继续说道：“庆王功不可没，赏白银十万两，狄家也是一样，厚葬狄临舟。”
这样太简单了，比起姬元枫得到的封赏，他们的这点东西，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的。
而且，狄临舟还是为了救昭宁帝而血洒大殿的。
天下人都知道，狄家小公子，顽劣不堪，谁人知道他忠肝义胆？
他难道要背着骂名长眠于地下么？
不可以！
姜令月正要说话，姬元泽压住了她。
姜令月看向姬元泽，姬元泽走上前去：“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狄临舟为救父皇而亡，理应有所册封。”
邓太傅立刻说道：“臣附议。”
“臣等附议！”
众人低下头去，他们今日可是亲眼看到了，狄家是如何保家卫国，保护昭宁帝的。
狄临舟胸口上插了一把剑还在为了保护昭宁帝而厮杀，不管多高的荣耀，狄家都应该有。
可昭宁帝这样轻拿轻放未免有点太让人寒心了。
昭宁帝的眸光暗淡了一下，随后沉声开口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册封勇毅候，将他的英勇事迹刻在墓志铭上。”
“多谢陛下。”
“陛下。”礼部尚书眉头微微一蹙：“可是，之前便通知了其他国家的人过来参加太子登基大殿，眼下人已经在半路上了……”
“那就请南源的人亲眼看看，乱我西陵者是何等下场！”昭宁帝声音冷冽了几分，带着烈烈的杀意。
他站了起来，一甩衣袍走了出去。
众人低下头去，不敢言语，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样高高拿起，轻而易举地放下。
姬元泽是报了大仇，为民请愿了，可自己却什么都没有捞着。
好处全给姬元枫得了。
见昭宁帝走了，姬元泽牵着姜令月的手直接奔出了大殿。
二人快马加鞭，直接赶往将军府。
将军府门口挂着白幡，白灯笼，白色的纸钱撒了一地，连门口的石狮子上都绑着白花。
“临舟！我的儿啊！临舟啊，灵舟啊！”悲切的声音传了出来，一浪高过一浪，如何浪花重重打在了姜令月的心口上一样。
外祖母，舅母，还有孩子的声音，从这空旷的府中传了出来。
姜令月的掌心微微发凉，那种一点一点变冷的感觉，慢慢滑落下去，她的医术天下无双，可却救不了他。
姜令月都觉得，无法接受，无法去见他。
门口守着两个小厮，披麻戴孝，看到姬元泽和姜令月走了过来，他们匍匐了下去，一头磕在了地上。
按照规矩，姬元泽在这里洒一把纸钱，算是送的狄临舟最后一程。
白色的纸钱飞的漫天都是，洒满了院子，那几株四季常青的松树上，也挂着白霜。
整个院子雪白一片，那种悲哀从骨子里面散发了出来，让姜令月浑身的血液都止不住凝固。
狂风席卷而来，满地的纸钱瞬间飞了起来，如同雪花一般，在姜令月的身边飞舞了起来，冰凉一片。
风袭了过来，吹得姜令月的眼睛生疼，眼圈发酸，眼睛里面好像蒙上了一沉水雾。
“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