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狄临舟站了起来,单手接过了懿旨,什么都没有说,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样的举动,乃是大不敬。
可,谁都知道,狄皇后战死不过半年,昭宁帝便立了陆皇后,狄家众人心中生出了疙瘩。
连狄临舟这样放肆都是昭宁帝默许的。
陆荣倒是有些不满:“小狄将军常年在外,连朝中规矩都忘记了,谢恩都不会了?”
狄临舟刚刚收起懿旨,一双眼睛如狼一般盯着陆荣:“这是我狄家先辈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换来,可不是躺在城中,养尊处优得到的,要谢谁的恩?”
陆荣被堵的说不出话来,目无尊卑,放肆无理,果然是纨绔子弟!
“行了。”陆皇后面带仁慈:“临舟乃是先皇后的亲侄儿,是一家人,不必在乎这些繁琐礼节。”
陆荣这才愤愤不平低下头去,明明陆家和狄家家中都出了皇后,他还是当朝丞相,竟莫名其妙地觉得比狄家低了一头,这实在让他气不过!
“临舟,回到津州,替本宫给狄将军问个好。”
“书信方便,您可以写信。”
“临舟!”姬元泽呵斥:“不可对皇后娘娘不敬。”
姜令月瞧了一眼狄临舟,整个西陵对陆皇后都无比尊敬和爱戴,包括姬元泽。
可只有狄临舟。
似乎他对陆皇后十分不满。
狄临舟这次耸了耸肩:“皇后的话,我一定带到。”
陆皇后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姜令月的身上:“庆王妃。”
“儿媳在。”姜令月站了起来。
“此次宫宴,你办的很好,赏玉如意一对,丝绸二十匹,头面一套……”
东西很多,却没有钱。
她很失望……
姜令月行礼:“谢皇后。”
她接过圣旨,缓缓入座,无声叹了一口气。
姬元泽转头瞥了一眼姜令月,瞧着她垂头丧气的摸样,无声勾起了嘴角。
财迷!
陆皇后又赏赐了不少人,才宣布结束。
“庆王妃辛苦把宴会的东西整理一下,把账目交给本宫再离开吧,毕竟,善始善终。”
“是。”
虽然觉得陆皇后话里有话,但是她也应了下来。
“若幽,宫外有花灯和夜市,我们一起去逛逛吧。”
“咳咳咳。”林若幽虚弱地咳嗽:“我就不去了吧。”
“你就是太闷了!”姬云姝拽着林若幽往外面跑。
与她们一样,赶着出宫逛夜市的人,不计其数,最后千繁殿之留下了姜令月和内官,收拾和清点物品。
宫宴所用的筷子酒杯碗碟,都是值钱的物品,少不得。
将所有物品都清单完毕,打扫完卫生之后,千繁殿的华灯灭了,黑漆漆的,如同隐藏在黑夜之中的巨兽。
姜令月带着账目去找陆皇后,却被告知陆皇后在沐浴,要在外面等候,不得入内。
外面的风已经越来越大,似乎又要晚来一场雪一般。姜令月之前若是没有察觉什么,这会儿也已经明白了几分。
无论姬元泽怎么出风头,陆皇后都不会出手,甚至狄临舟再怎么放肆,陆皇后也不会多说。但是她不一样,她无权无势,不过是依附姬元泽,再加上没有姬元泽的宠爱,所以,这么多人里,只有她是可以任其揉捏的。所以,她才会把所有的气,都撒在她一个人身上。
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她不过是不受宠的庆王妃罢了。
若是没有了姬元泽,她对于她,只怕是像是捏死一只蚂蚁这样简单。
圆圆将披风盖在了姜令月的身上,缩在她的身边,陪着等待。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陆皇后还是没有动静,他们只能在寒风中,继续跪着。
“皇后娘娘还没有好吗?”圆圆冻的嘴巴都发紫了,哆哆嗦嗦的。
“皇后沐浴完之后不能见风,所以这门一炷香也不能开,万一冻伤了皇后娘娘,谁负责,你负责吗?”
陆皇后是故意的!
她高高在上,所以无论姜令月为这个宴会做了多少的努力,无论她多么疲惫,只要陆皇后一句话,她就必须跪在雪地里等着。
这是她对于今天姜令月不满的发泄。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令月的膝盖似乎都失去了知觉一般,里面的女官才过来取了账本,说是陆皇后头疼,就不见她了。
姜令月淡漠的谢恩离开,圆圆跟在身边,看出姜令月情绪不对,也不便多说什么。
两个人沿着黑漆漆的宫道往外面走。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皇宫,现在已经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白雪纷纷,树荫重重,如黑暗之中张牙舞爪的魔鬼一般。
圆圆缩了缩脖子:“王妃,人人都向往这红墙绿瓦,可眼下我看着好可怕。”
宫闱之中明争暗斗,本就可怕。
“不怕。”姜令月抓紧了圆圆的手:“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她被姬元辰晾过一次,如今又被陆皇后给晾了一次,不过是因为她无名无势,陆皇后高她一头,姬元辰高过姬元泽一头罢了。
只要把姬元辰从高位上拉下来,她便再不会给他们机会欺负自己!姜令月默默攥紧了手。
“已经这个时候了,我们怎么回去呀?”圆圆说。
这让姜令月突然想起上一次在风雪之中走了半天才找到一辆马车,顿时眉头皱了起来,旁的马车不能停在皇宫门口。
可这宫中,竟没有准备一辆送自己回去的马车!
呵!
“没事。”姜令月扯了一下披风:“我知道什么地方有租马车的!”
宫门口,一辆马车停在了那里,古青坐在车辕上,瞧着姜令月出来,他立刻跳了下来,笑眯眯地跑了过来:“王妃,您出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
“王爷在等您,上车吧。”
稀奇了。
姬元泽会等她?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许是担心太晚了,王妃没有马车……”
“古青。”马车里面传来低沉冷漠的呵斥。
古青迅速低下头去,他又多嘴了!
姜令月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虽然心里也是十分不情愿,但是一进去马车,她才感觉到真切的温暖,刚才已经冻僵的手和膝盖,这会儿才舒服了一些。
“怎么这么久?”
“你最尊敬的陆皇后让我在外面跪了一个时辰。”
“按常理,她并非那种人。”
是啊,所有人都知道陆皇后是贤后,怎么会有人相信她能做出会这样的事情呢?何况是“备受关照”的姬元泽呢?
她必要拽下姬元辰,撕碎陆皇后的假面!
“对,是我自己有病,大冬天的喜欢在雪地里跪着等。”
听出了姜令月的阴阳怪气,姬元泽也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