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大周一等亲王能够成为白莲教主,那么大周宰相自然也做得白莲尊者,至于谋反之事说不通,却是可以推到教众身上,只不过......
此事成败的关键,便寄望于游刺史一人。
朝堂之上云谲波诡,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江景辰信不过游刺史为人,不愿冒如此巨大的风险行事。
“本官只要书信,交出来,死你一人,不交,死你一族。”
这话是如此耳熟,先前对那四名县令亦是这般,此刻作用到了己身,游刺史方才深刻体会其中情绪。
“江大人,当真不肯放我一条生路吗?”
“官场如战场,岂有放过敌人之理?”
“皆是立场不同罢了,我愿投效大人麾下,如此便不再是敌人。”
“你当本官是收废品的吗?”
“大人此言何意?”
“意思就是说,你是想死一人,还是想死全家?”
江景辰言语淡淡,却让人感觉到无尽冰寒。
游刺史心中满是绝望,仰头长叹一声,缓缓开口道:“成王败寇,我本该慷慨赴死以保全最后一丝颜面......生而为人,所求不过善终,若是不得,亦是当成全忠义孝道,对吗,忠义伯。”
江景辰丝毫不在意言语间的调侃,含笑道:“死到临头,还要逞口舌之利,是觉得本官奈何不得你?”
游刺史坦然道:“左右也难求活路,不过一死,难不成伯爷还能杀我两次?”
江景辰来了些许兴致,淡淡开口道:“死也分好几种,比如说凌迟处死、五马分尸,又或者是扒皮抽筋,点了天灯......你可知何为点天灯?”
一旁的万金适时接口道:“点天灯又称倒点人油蜡,是将犯人扒光衣服,用麻布包裹,再放进油缸里浸泡,在入夜之时,将人头朝下,脚朝上,拴在一根挺高的木杆上,从脚上点燃......”
“别说了,别说了......”
游刺史捂住双耳,脸上苍白得毫无血色,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点天灯的画面。
“使此酷刑者,不当为人,受万人唾弃......江景辰,你怎敢?”
“本官敢不敢......要不,你试试?”
“你这江家逆子、灾厄之星,若胆敢行此天怒人怨之事,死后必将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游刺史是真的害怕了,他从未想过世间还能有人能想出如此可怕的刑罚。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无全尸,化作一堆灰烬。
江景辰浑然不在意,含笑道:“倘若将你焚烧至死,灰烬尽数抛入河中,随流入海,你可喜欢?”
放在另一个时空,骨灰入海可称之为新潮的海葬,受到不少人的追捧。
可在大周朝,一个讲究入土为安的朝代,海葬无疑是最可怕的惩罚。
游刺史承受不住冲击,双膝跪地,开口道:“我交,大人想要什么我都交,只求江大人留我全死,另择吉穴安葬。”
生前不惧死后事,封建迷信当真要不得!
江景辰几句话便拿捏住游刺史,心中便未觉得有何得意之处,当即从游刺史口中问出朱全章身旁最信任的幕僚之名,以及往年来往信件的藏匿之处。
最后让游刺史写了两份供状,一份用于呈交御前,另一份的内容攀扯到朱全章,只做私藏,以备不时之需。
当夜,江景辰并未急着杀游刺史,而是秉烛到天亮,将信件逐一翻阅。
“这个朱全章,收归外官竟也只是为了聚财,当真是令人大失所望!”
“公子,当官不为财,还能为什么?”
青玉问的认真。
江景辰一时无语。
当官,总得为点什么。
不为民,那便是为财,又或者为权。
外官远离京城,其作用似乎就只能敛财。
万金忽然出声道:“财可通神,朱全章敛财,其目的怕是不简单。”
文人墨客、清流世家,最是看轻世间阿堵之物,孰不知人生在世,最是离不开钱财。
即便是坐拥天下的当今圣上,也逃不脱钱财的桎梏。
定国安邦,抢险救灾,样样离不开钱财。
历代贪官为何不绝?大抵是因其有着独到的用处。
贪财并非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贪权才是。
江景辰在翻阅众多信件之后,未曾发现朱全章贪权迹象,失望之余,对于为官之道也加深了不少。
“这些信件,只能当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不能当做一击毙命的穿心利箭,多少是有些可惜了!”
“有总比没有好啊,我倒是觉得也不算太可惜。”
青玉素来不爱自找麻烦,看待复杂的问题总是能站在不同寻常的角度,虽无大用,却也有些小益。
江景辰莞尔一笑,开口道:“倒也是,朝廷不止朱全章一个相爷,只要我还想往更高处走,那么挡在面前的敌人就绝不止一人。”
万金接口道:“淮南道这边的事情也快处理完了,是否要准备归京?”
江景辰道:“归京之前,得先收割一批声望才行。”
万金回应道:“医学院的医者到来,疫症随时可以爆发,到时便是获取声望的最好时机。”
江景辰沉吟片刻,询问道:“江南道那边可曾传来了官员名单?”
万金回答道:“已经到了,要先于疫症之前处理此事吗?”
江景辰点头道:“自然是要先安排好咱们的人,之后才好进行收割之事......你同时整理下朱全章一党的官员名单,咱们明日便前去杀人。”
先前游刺史已将投效朱全章的官员罗列成册,只需比对江南道传来的名单,便可将其逐一铲除之后替换。
淮南道三品以下官员,生死皆在一念之间。
万金稍作思索,开口道:“申州刺史即为白莲尊者,那么与其交好的别州刺杀少不得也是个白莲教长老,以同党之名将其诛杀,公子以为如何?”
江景辰越发满意万金的变通,当即道:“去找游刺史,再写一份供状,将要铲除的官员统统囊括在内。我这黜陟使也就只有在京外好使,正所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应当趁此机会在淮南道夺取立足之地,以为日后策应。”
以江南道为基石,倘若再将淮南道收入囊中,那江淮两岸便是公子说了算......
日后策应吗?
万金目光逐渐火热,恍然间想起当年,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公子立于山顶,笑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那样的场景,比烈日更加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