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玦知道张素雅要害自己的儿子,他没有跟她离心,没有愤怒,甚至给他和那外室的女儿,取名展玉灵。
何其讽刺。
玉字辈,那个玉字非嫡出不能用,甚至嫡子续弦所出都没有资格用。
展颜越想越气,但还是冷静吩咐钱小柔午膳在寒山馆用,她还想吃熊掌。
钱小柔这个瑞园大管家多宠孩子啊,难得九小姐有想吃的东西,即便不好弄她也定要亲手去置办的,何况八少爷找回来了,也该好好庆贺一番。
钱涵宇陪着展颜用了早膳回到自己卧房,让大夫给他上了药,又稍作按摩之后,就睡下了。
如今身上的伤好了很多,大夫给他换了副汤药,这刚刚换药稍有些不适应,这两日觉格外多些。
只是睡不长,顶多半柱香的功夫就醒,睡起来之后神清气爽,“九小姐呢?”
回答他的是顾烈留下来的仆从,自从顾烈去西域,他院里的婢女都被他打发去守贤客居了。
仆从恭恭敬敬递上毛巾,“九小姐说是想要吃熊掌,钱管家亲自去置办了。”
“熊掌?”钱涵宇苦笑,“怎的突然想吃那个,罢了,”他又摆摆手,起身去了书房,“她心情不好,由她吧。”
随即命人研墨,开始往西域写信,信写了不到一半,立刻有影卫来报,“主子,九小姐带人骑马出府了。”
“什么?”
钱涵宇顿住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难怪用早膳的时候,没发脾气。
他拿着毛笔思前想后,随即无奈叹气,“罢了,让她去吧,展玦那里她不亲自去问问,大概心头那口气顺不了,”坐到椅子上,“你们多派些人,远远跟着她。”
“是。”
此时,展颜已经快马加鞭出了丰城,城门守卫看到顾家军的令牌根本没有阻拦。
一路急行,冰天雪地的确实受罪,但是对于展颜而言,这点苦根本不算什么。
四日后一行人到了距北疆不远的环城,说是一座城但萧条非常,人更是少,偌大一座城鬼气森森的。
展颜没有进城,跟着前去探路的影卫,在环城数里外的一个废弃小村子里,发现了展玦一行人的尸首。
展玦此次出行,除了伺候过张素雅的仆从,还带了不到百人的亲卫。
如今,那些人全部倒在血泊当中,冰天雪地里鲜血将尸首牢牢冻在地上,远远看去,黑色、红色和白色交织,看上去格外凄惨。
走近,展颜一眼便看到了死在马车前的展玦,他整个人跪在地上,双手呈防卫状,手中的武器已经掉落,头上肩上落满了雪。
双目惊恐的大睁着,茫然看着展颜,他已经被冻住了,看这个僵硬程度,至少死了五六个时辰。
“主子,”花影查看一番,前来禀报,“没有看到小孩子。”
孩子?
展颜这才想起来,那个展玉灵好像才七岁来着?
“在周边搜,”
话还未落,身后沉重的马蹄声杂沓而来,“什么人胆敢在环城犯事?”
马蹄声渐近,随后便是刀剑出鞘之声,展颜回头看到十几匹马停在不远处,马上的人穿着单薄的脏袄子,看上去像是有些年头了。
袄子是酱红色,看样式应当是府衙标配,展颜将腰上顾家军的腰牌拿出来,“我是这人的女儿,前来接我父亲回丰城。”
为首的男人上下打量展颜一行人,见他们衣着华贵,身上半点血渍也无,随即命人接过腰牌,细细查看过后,冷着脸问,“你父亲是哪家的?”
展颜叹气,“镇国公府三房,展玦。”
镇国公府?
我天,这是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盛京来的贵人,那几人态度客气不少,一问果然是环城内的巡捕。
展颜也没想到,展玦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死去,给了不少银钱在环城雇了不少人,将展玦一行人尸首收敛,巡捕们找仵作来验,说法跟花影他们查到的差不多。
展玦一行人,均是一刀毙命,看他们的刀伤,杀人的一定是严苛训练过的。
来人超过二十人,每个人都是高手,尸体太多展颜命人将这些尸体就近安顿在环城,同时写密信通知五哥和三哥。
而此时的北门关,展家军主帐内传令兵跪在展云宵面前,战战兢兢将刚才得知的消息又说了一遍,“三爷身边的亲卫来报,说是在环城城外遭遇截杀,截杀之人正是二小姐。”
砰!
“胡说,”展云宵已年近七十,这些年在军营身体每况愈下,何况才刚经历过丧子之痛,如今就连展玦都……
“将展玦那亲卫带过来。”
“是。”
营帐棉布帘子被掀起来,同时展琥寒着脸大踏步走进来,“哪个狗日的不要脸,胆敢冤枉我侄女儿?”
传令兵吓得一个激灵,钉在原地跪着不敢动,展琥踢了他一脚,“去把胡说八道的人,给我带进来,我要跟老爹一起审。”
待人出去他看向展云宵,那一脸灰败看的展琥这个没心没肺的也是心头一震,“爹,定是有人诬陷颜儿,她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我三哥那可是带了将近两百人呐,”
“小丫头?哼,”展云宵又拍了桌子一下,“她哪里是个小丫头?满盛京看看,哪家的贵女胆敢擅自离京的?如今即便被人攀诬弑父,她也不冤枉。”
攀诬。
展琥放下心来,还好,他爹还没老糊涂,起码不会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还要再说什么,有士兵来报,“将军,那个,那个来传话的亲信伤势过重死了。”
“呵,”展琥气得血脉偾张,“这是诚心糟践我家颜儿呢?”
展云宵眯眼看着小儿子,“齐羽昨儿又送物资来了?”
“啊,这个,”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展琥挠了挠头,“展家军如今这个情况,”
“小心着些,如今这北门关还有南子杰和顾琢这两尊大佛在,”展云宵握紧拳头,“让钱氏去查,无论如何要把害了我儿的凶手找出来。”
“是,”展琥皱了皱眉,“老爹,那南家和顾家在营里指手画脚的,咱们,”
“下去吧。”
展琥不情不愿离开主将营帐,展云宵却突然觉得头晕,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不到一年光阴痛失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