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泪水,她愤恨的看着马从文,马从文急忙开口,“家事,家事回去再说啊,这大庭广众的,你有没有一点羞耻之心?”
“马从文,”袁氏冷笑,“这些年你给人代写家书,给书厮写文章,甚至你跟从前的县令关系也不错,他偶尔也给你些写写画画的活计做,你不是个不沾惹铜臭的举人老爷,你只是从未将你赚的银钱往家里拿过一文罢了。”
“一年前,我怀有身孕,”袁氏指向马从文,声声泣血,“我跟你说了我身子不适,说了多少次你都不愿出钱给我请大夫,后来孩子没了,你说什么?”
“你说,你娶了我这样的妻,是你倒霉,哈哈哈,马从文你是个什么东西。”
想到自己那没机会来世上走一遭的孩儿,袁氏痛心疾首,她恨不能生啖了马从文。
“那,那,”马从文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眼眶竟然也红了起来,“那确实是你身子不好,为何别人都能顺利生产,偏你不行?难道我说句话还不成了,”
“畜生,”袁氏大骂,“你就是个凉薄自私的小人,如果不是你,我小妹怎么可能被人掳到矿上来,如今糟了大罪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那,那我不是也被抓来了,”马从文觉得他自己也是个可怜人,在这矿上吃不饱穿不暖,动辄被打骂,浑身伤痕累累,他也是无辜的啊,“怎的这些事,也能怪我的头上来,妇人果然都是些蛮不讲理的,”
“若不是你,”袁氏咬牙切齿,“若不是你不知招惹了什么乱七八糟之人,来家,小妹,小妹,呜呜呜……”
想起自己才及笄的妹妹,袁氏好容易控制住的情绪再次崩溃,捂着脸痛哭起来,见袁氏哭了,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纤细的小姑娘,她一把抱住袁氏,抱得紧紧的,眼神死死盯着马从文。
马从文原本还想再辩解,但见小姑娘看他如同看个死人,吞了好几次口水竟是说不出话来。
那脏丫头的眼神,竟然让他这个七尺男儿生出恐惧。
袁氏感受着小姑娘身上脆弱的温暖,她好容易收了眼泪,伸手紧紧搂住自己妹妹,“如若我这一世注定要伺候人,注定要活的凄苦,注定要被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男子拿捏,那与其伺候你这个没心没肺马从文,我宁可伺候这位女将军,我和小妹的命是女将军救得,理应报恩。”
马从文眼前一黑,指着袁氏,声音也冷了下来,“你这妇人简直不知所谓,愚不可及。你可知一日为奴,生生世世都是奴才,袁氏,今后你的子子孙孙呢?你不为他们想想,你要他们也生生世世做奴才?”
袁氏冷笑,“我告诉你马从文,从今往后,那床笫之事我都不愿,生孩子?这世间如同炼狱,我为何要生子,为了让他们吃苦?还是为了让他们变成你这样的人?你这种人不配有后代。”
“你,贱人,”马从文被袁氏这话彻底激怒,“不知羞耻,贱人,贱人,”他丧失理智张牙舞爪就要扑向袁氏,“老子今日就杀了你这娼妇,”
噗通。
钱七娘出手,马从文是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只能犹如一坨脏肉一般无力倒地。
袁氏抱紧自己妹妹,看向倒在自己脚边的人,内心畅快无比,她抬头又看了钱七娘一眼,抱着妹妹再次跪下。
七娘扶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跪,她看着袁氏,又看向那些跟在她身后眼神空洞,似是在等着怜悯的女子们。
然后,展颜感觉自己后领子一紧,双脚离地,她人就被提溜到七姐身前,展颜……
她回头狠狠瞪着七姐,七姐咧嘴笑笑,挠着脑袋,“颜儿帮我说,我不会说。”
展颜……
她苦笑远眺,怎么冰蝉和冰蝶俩丫头还没到,“咳,你们想跟着我七姐,当然可以,但是要签死契的。”
袁氏正想点头,被展颜一个眼神阻止,她接着道,“且,我七姐的身边人,不止要会做活。识文断字要会,算账管家要会,医术武术,甚至辩毒之法也都要会,所以你们今后,什么都要学,会十分辛苦。”
她顿了顿,“你们此生都要护我七姐周全,如若你们胆敢背叛她,那么你们和你们的亲眷都会死,这样你们也愿意?”
袁氏早已下定决心,她抱着妹妹跪下,“我,奴婢愿意。”
她身后的女子们也纷纷下跪,展颜点头,“那你们先养好身体,稍后会有人帮你们办契书,不过趁这段时间,你们自己也考虑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契书一旦签订不容反悔。”
“是。”
骑在马上,远远看着这一幕的赵棣,唇角微勾,他淡声开口,“玉城内的那些小乞丐,也可以一并让七娘收了。”
“是,”小厮调转马头立刻将他的命令传递下去,赵棣看了眼天边露出的一丝日光,又转头若有所思盯着昏倒在地的马从文。
同时,展颜边洗漱,也在想马从文的事,末世二十年,让她对人类有了一种很微妙的第六感。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末世时这种直觉救了她很多次,马从文给她的感觉很差。
洗漱完毕,跟大哥七姐一起用早膳的时候,展颜将自己的疑惑说了,赵棣沉吟,“我记得唐女医那里,有追踪药粉?”
“追踪药粉?”展颜想了下,“能发光的那种?”
“嗯,”赵棣笑笑,“区区一个马从文,其实没什么,但若他有问题,说不得对我们是好事一桩。”
展颜点头,喝了一口粥,“大哥,那些监工招了吗?他们都说什么啦?”
“监工活口就剩两个,”赵棣闲适开口,“矿上的情况他们说了一些,不过很奇怪,他们对如何跟顾家联络一事,毫不知情。”
“毫不知情?”展颜敛眸,“看来咱们还真得盯死马从文?”
赵棣苦笑,“嗯,如若马从文这里也没有线索,只能从邵家下手了。”
展颜沉吟,“邵家啊,”想到那个当街调戏自己大哥的邵家肥猪,展颜笑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