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兜兜和时亮去了县城,其他人继续留在村里。
他们的身份是外来的药材商人,白天周嫣和谷康依旧会进山采药,谷萤和谷蔓进山打探,律清和张素贞在附近村镇中继续探听消息,李然和梦怡然留守宅院。
他们的行为很快引起了村民的注意,没想到女鬼刘王氏未曾怀疑过他们的身份,倒是被普通村民怀疑了。
情况是梦怡然打听到的,她的能力是入梦,晚上游走在一个个村民的梦中,得到的消息虽然杂乱,但真实性有保证。
她发现许多村民都对他们的身份感兴趣,这是王朝时代的乡村,偏远安逸,一年中也不会有几个生人到访。梦怡然还发现,对他们财物感兴趣的人不在少数,有些人以为李然他们是过路的药商,肯定带着巨款。
村民们的恶意在堆积,同时梦怡然发现了刘地主真正的恶行。刘地主竟然派人去县城告发李然一行人,刘地主怀疑李然他们根本就不是药商,而是犯罪的大户,逃亡到了这里。
“还真是麻烦!还有什么情报?”
李然感叹一声。
梦怡然道:“还有一个,有一个老头梦到山里有妖怪,不过只在他一个梦中见到,无法判断是事实还是他一个人的噩梦。”
“山里有妖怪吗……”
连鬼都有了,有妖怪也不足为奇。
“你这能力——不准进随便进我的梦里。”
“好。没什么事的话,我再睡会。”
梦怡然说着,打着哈欠。
没想到被地主告发了,意外的变数。倒不是特别担心,他们这群人,除非第八王朝天师府总帅过来,谁来了都白给。
……
当天夜里,钱兜兜和时亮一起回来,心情很不好,钱已经给了那位天师,可对方收了钱还跟大爷一样,让两人先回来,然后一头就扎进青楼去了。
这样子哪里像一个惩奸除恶的天师。
反倒是两个公差行动迅速,连夜就来到了刘地主家。
刘地主悄悄招待了他们。
“刘员外,你的信儿准吗?”
“错不了。寻常商人谁会带着大量女眷,八成是逃亡的富贵子弟。”
“嘿嘿,那这次我们兄弟俩能多分一份吗?”
“哼,你们就露个脸,活儿都是我的人干,不要不识抬举。”
“刘员外息怒,我这兄弟最近刚添了一房小的,手头紧,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还是老规矩,二八分!我们只拿两成。”
刘员外等人的阴谋,在梦里直接暴露,梦怡然半夜醒来敲响李然的房门,告诉了这个消息。
“他们今晚会动手吗?”
“不会。他们明天一早,会鼓动村民把我们抓起来。这种事他们不是第一次做了。”
“鬼是无辜的,人反倒是有罪的,这世界还真是扭曲!”
李然不由苦笑。
“人从来就没有清白过。”
梦怡然说道。
李然道:“你接着去睡吧。既然明天他们才来,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
说着话,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狠辣,无辜的鬼不忍心杀,有罪的人也不是杀不得。
第二天一早,大家是被村民的吵闹声吵醒的,两个公差站在门口,告诉村民,里面的人是朝廷逃犯,抓住他们有赏,赏金十两银子,合一万铜钱。所以所有村民都来了,四五百人,其中还有一些女人。
“要怎么办?”
众人都从屋里走出来了。
李然道:“今天可以动手了。”
“杀公差会引来麻烦!”
律清说道。
李然反问:“你有更好的办法?”
觉醒者在秘境中,很少会屠杀普通人,因为杀人会影响自己的心态,杀的久了,性格甚至会产生问题。所以尽管这些村民很讨厌,能不杀他们,李然也不想动手。
律清点头,走出去打开门,跟两个狐假虎威叫嚣的公差前晃了一下,两个公差顿时面色煞白,赶着村民离开了。
“你对他们用了什么手段?”
李然问道。
律清掏出一块腰牌:“律官家留下来的天师令。”
这东西可是真货,她们家祖上是天师家族,这东西不要太多。
“还能这么干!”
李然叹道,解决了麻烦,竟然有点惆怅。
很快刘地主就跑了过来,很难想象那肥胖的身躯竟然能跑的那么快。他是来代表村民道歉的,说乡野村妇不懂礼数,惊扰了天师。他身后是一个个家丁,抬着猪羊,算是赔礼。
李然不耐烦的表示了原谅,提出不想被人打扰。
之后一整天在无人来烦他们,到了傍晚,一个骑着驴,喝的醉醺醺的邋遢天师来到了村里,直接被带到了刘地主家。
听说村里还有其他天师,这位自称风月师的天师登门拜访,结果认出了请他来的钱兜兜和时亮。
在他疑惑中,钱兜兜等人都亮出了腰牌,原来这些豪族子弟进秘境都有带祖传腰牌的习惯,这能减少很多麻烦。
只有李然、周嫣和张素贞三人没有腰牌,张素贞问了风月师一个问题,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六阳子的天师,没想到对方还真的认识,说六阳子是以为有名望的前辈,张素贞让风月师给六阳子带句话,让六阳子六十年后不要做那件错事。李然明白,张素贞指的是封印自己,他没有干涉,这里只是秘境,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影响到现实,但能不能影响到张素贞,就不太好说了,张素贞的身份实在太特殊了。
风月师答应下来,然后看了李然一眼,竟然露出畏惧之色,李然明白这是因为他装备着统帅卡,而统帅卡中蕴含着天师总帅印的力量,尽管经过合成,这股力量追根溯源还能感受到一些,别人感觉不到,风月师这种天师十分敏感。
确认了众人身份后,风月师态度立刻认真起来,跟众人商讨一起行动。
约定第二天一早,一起进山。
清晨刘地主陪着一群天师在塔林转了一圈,风月师立刻改了主意。
“你们这有高人啊。”
“天师何意?”
刘地主不解的问道。
风月师道:“这塔林有些门道,那女鬼抓不得。回头给她建庙吧!”
“什么?还要建庙,可他家里人都死光了,建庙也没人祭拜。”
刘地主不太乐意,大概是建庙得他家掏钱。
风月师道:“还是建吧,不然会有大麻烦。”
刘地主沉默了片刻:“我听家父曾经说起过,几十年前来这里建塔林的也是一位天师。他让我们建塔林,说会有大麻烦。结果是建了塔林,招来了一个女鬼。我看都是这塔林闹得!”
风月师不多说了:“好言相劝,不从便罢。”
风月师回头就骑驴走了。
原来那塔林也是一个天师建的,这些天师有一些传统的手段,这塔林恐怕是一座阵法。
如果是阵法的话,镇压的是什么人?
不能是女鬼刘王氏,因为塔林修建的时候,刘王氏都还没嫁到刘家村。
回去后商量了一下,李然不由想起梦怡然说的那个情报。
“或许山里真有妖怪,还是厉害的妖怪!”
天师走后,刘地主叫来了村民,在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把弃婴塔推倒了。
结果大白天阴风卷起,黑气遮蔽了整座大山,飞沙走石,吓得村民们一个个夺回家中。这时候他们怕了,刘地主又带着礼物来求李然等人,说他们是天师,一定有办法抓鬼。
李然也没想到塔林推倒后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黑气从山林漫卷过来,掀起漫天尘沙,席卷了附近的村庄。
第二天一早,所有村民都跪在宅院门口,一问情况才知道,一夜之间,所有人家的小孩都丢了,大部分是男孩,上到八九岁,下到刚出生的男婴,统统莫名消失。村民都说,是被山里的刘王氏抓走了,请求天师出手捉鬼。
是刘王氏吗?
李然不太相信。
刘王氏变成鬼后,没有做过恶,难道是因为塔林的原因,塔林倒了所以她彻底化作厉鬼,开始报复村民?或者是山里的妖怪出来了。
“进山。找一趟刘王氏。”
李然决定再次结出刘王氏。
见到刘王氏的时候,她一脸忧色,不用专门打听,她就把情况说了出来。
“黑老爷出山了,坏事了,坏事了!”
“黑老爷是什么人?”
“黑老爷不是人,是一个得道的老鬼。一直在山里睡觉,不知道怎么就醒过来了。”
得道的老鬼!
“你见过黑老爷没有?”
“没见过,我是听山里的大王们说的,黑老爷爱吃小孩!”
刘王氏说着,看着自己家的孩子,今天一个孩子都没出门,她似乎很担心自家的孩子。
“山里的大王又是什么?”
李然问道。整座山都被他们搜遍了,根本没找到什么土匪,此时是第八王朝中后期,虽然人口压力大,但还没到崩溃的时候,匪患不多。
刘王氏道:“就是黑大王,白大王,红大王他们啊。”
“是人是妖?”
李然问道。
刘王氏思考了一番:“你这么问,我好像想起来了,天呐,它们不是人啊!”
这个刘王氏的脑子一直都不太好使的样子,让人很难将她跟恶鬼联系起来。
“它们在哪里?”
李然追问道。
刘王氏道:“黑大王在黑山洞,白大王在白石洞,红大王在红毛洞,长发大王住树上,短毛大王住河边……”
“那黑老爷住哪里?”
“黑老爷住山神庙,祂把山神爷吃了。”
“走,去山神庙!”
山顶有一座小庙,破烂不堪。
知道地方就好办了,管他什么牛鬼蛇神,直接掀了它的庙。
众人快速上山,接近破烂的山神庙就感觉一股浓烈的邪气,整个山头草木枯萎,仿佛被喷了农药一样萎靡不振。
李然用诛仙剑阵将小庙封锁,胜券在握。
走进小庙,结果空无一物。
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不好,快下山!”
……
刘王氏不记得很多事,或者说她记得的事情不多。她今年多大年纪,不记得了,她什么时候来山上的,不记得了,她叫什么名字,不记得了。她记得她有九个孩子,都是女孩,她记得要给孩子喂吃的,仅此而已。
所以她在山里搭了棚子,从塔林里找到了一个个孩子,把孩子们都带了回来,她很满足。孩子们也懂事,八个大的慢慢开始能帮她做事,帮她摘一些野果,挖一些草根,剥一些树皮,靠着野果、草根、树皮,慢慢的把小的养大,孩子们都活了下来。
山下的塔林经常有附近的村民把孩子丢在那里,刘王氏没有觉得奇怪,似乎理所应当,但她也说不出为什么,更不会去想为什么。她的小女儿听见哭声,就会去把婴儿带回来。这些不是自己的孩子,刘王氏养不了她们,就把她们送到山里去,她知道一些大王不吃孩子,就把孩子送给它们养。
山里有很多大王,但它们都不敢下山,他们害怕那座塔林,刘王氏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在那座塔林里找了很久的孩子,一点也感觉不到塔林有什么可怕。
刘王氏最怕的,是山里的黑老爷,因为最喜欢吃小孩的就是这个黑老爷。她没见过黑老爷,听其他大王说过,黑老爷在山下的塔林建好后就睡着了,千万不要惊醒黑老爷,不然黑老爷可能会吃了她家的孩子。
一年年过去了,黑老爷一直在睡觉。
直到山下的刘地主那天带人来推倒塔林,当他们推塔推的只剩下七座的时候,突然黑风从山里刮起,飞沙走石,刘地主们被吓跑了,但刘王氏知道,黑老爷醒来了。
当天夜里,黑老爷就去村里偷走了所有孩子,这让刘王氏非常害怕,她担心她的孩子。
今天那几个好心的采药人又进山了,这次没有给她的孩子带食物,而是问了很多问题,然后他们就走了。
刘王氏一直惴惴不安,那群人走了没多久,她感觉到山上一股恐惧袭来,黑老爷来了!
李然等人直奔刘王氏的茅屋,还是晚了一步,茅屋被踏平,刘王氏和她的孩子不知所踪。
“这座山是那黑老爷的领域,它在这里无所不知。”
李然不由感慨,他们似乎被一只吃婴儿的妖怪戏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