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了两秒,金刚看向门口停了一下又快步离去的冯达背影,大喊:“等会儿我!”
说完端起所剩不多的一盘炒面,用筷子飞速将剩下的送进嘴里,也不怎么嚼直接吞下,被噎的有些难受,正好用剩下的汽水顺了顺。
拍了拍胸口,金刚回头和小燕子告别。
“小燕子,我先走了奥,回见。”
说完用手擦了擦嘴上的油渍,甩着一脑袋红毛跑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还差点撞上人,那是一个个不高的老头。
“老黄头!你在这干嘛呢?!差点给你撞了!”
明明是他莽莽撞撞,结果却给那个老头训了一顿。
“嘿嘿!”
老头不恼反笑。
金刚面露嫌恶,不再搭理,他瞄准不远处街道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黄色头发,小跑着追了上去。
“等等我!”
没跑几步就慢了下来,刚吃完东西,肚子里太撑,一跑一动抻的肠子有些痛。
不过他还是坚持着跑到冯达身边,毕竟,红黄灯不分家嘛。
一巴掌拍在冯达的屁股上,拍的他一个趔趄。
“走那么快干嘛?再说了,你怎么那么着急结账,路上不是都说了嘛,我请客。”
“谁请不一样。”
“行吧,下回别和我抢。”金刚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叫老黄的老头还在小吃铺的门口。
他问冯达:“刚才你出门的时候有看到老黄吗?”
冯达也回头看了一眼,点点头:“我出门的时候他就在那,这不是很正常吗?魔怔的老黄不是经常在婶子家混饭吃吗?”
金刚想了想,还真是这样,精神有些问题的老黄孤寡老人一个,平日里也不怎么做饭,没事儿就去周晓梅开的小吃铺讨要些饭吃。周晓梅善良,经常会给老黄一些自家剩下的饭菜,他也不嫌弃,每一次吃的都很香。
这时金刚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说道:“哎,达子,你听说没,德哥前两天回来了。”
冯达皱眉思索,想起金刚说的是纪德,一个前些年涉黑被抓紧的人,听说当时是判了五年,这才四年多些,想来是在狱里减刑了。
“这么快就出来了呀。”
“可不,想当年我们......算了,不说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
冯达嘲讽金刚,“还小时候,说的好像你现在多大一样。”
纪德比他们俩要年长六岁,进去的时候才十九岁。小时候纪德就经常带着他俩玩,大一些上学了,作为同村人,在他们受欺负的时候,也都是纪德帮忙摆平。
他初中没读完就跑出去混社会,当小混混,在学校旁边收保护费,被抓进去批评教育好几回,可是屡教不改。
后来有一天跟着他一个大哥跑到外面去混,销声匿迹好几年,在听到的时候就是被抓的消息。据说他当时是帮他那个大哥顶包,这才进去判了那么久。
金刚继续说:“我听我爸说,他是和他朋友一起回来的,还开了一个大越野车,可气派了!”
冯达有些意外,没想到蹲监狱出来的刑满释放人员,混的还比他们好。他们两个累死累活的在电子厂打工,辛辛苦苦挣了钱还要因为未成年被克扣,而那个不务正业的纪德却开上了好车。
冯达默不作声,得不到回应道金刚也感觉到无聊,这个话题也就过去了,两个人谈论着其他事情,顺着乡间的公路慢慢走远。
此时,小吃铺。
在红黄灯走后,冉氏兄妹感叹着年少的火气。
而门口的老黄也佝偻着腰,张嘴大笑,露出没剩几颗的牙齿。
小燕子主动打招呼。
“黄爷爷。”
“哎,小燕子!嘿嘿嘿!”
老黄也不坐到位置上,只是找了一处还算宽敞的地方蹲下,这是他的专属位置。
小燕子跑到厨房里和母亲说老黄到来的事情,再出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一碗饭,饭上盖着几样菜。顺手从旁边的筷笼里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与饭一并递给蹲在地上的老黄。
老黄双手接过碗筷,笑着看向小燕子。
“黄爷爷趁热吃。”
“嘿嘿嘿!”
老黄嘿嘿笑了几声,便熟练的抽出筷子,开始享用这一顿饭。
他吃的很快,快到冉冰菱他们那桌一道菜还没上的时候就吃完了。他将碗筷放到一旁的地上,“嘿嘿”笑了几声,以此方式说再见后离开。
再看碗中,干干净净,一粒米饭都没剩下。
他走后没多久,冉冰菱她们的菜也都端上了桌,只有三道,可是量不小,两个人绝对吃不完,需要打包带走。
二人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特色菜,食指大动,开启了干饭模式。
而灶火旁忙活了许久的周晓梅则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休息。
冉冰菱的好奇心让她主动开启聊天模式。
“周姐(与小燕子的聊天中得知了周晓梅的名字),刚刚那个是?”
见她主动交谈,周晓梅便大概讲了一下老黄的故事。
老黄今年七十一,少年时候家里是地主,有地又有钱,家里两个哥哥出去打仗,牺牲了,三个姐姐,嫁出去后因为战乱,早就没了联系,家里就剩下他这么一个小儿子。
后来他的父母又被批斗,地没了,钱也没了,爹妈也因病离世。
好在在这之前他娶了一个媳妇,他很幸运,妻子怀了双胞胎,可更加不幸,他媳妇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了,龙凤胎和妻子全没了。
从那之后老黄就变得疯疯癫癫,时而清醒,时而狂走,直到最近十几年,他才慢慢稳定下来,见到谁都是“嘿嘿”笑。
大概六年前,周晓梅为了填补家用,在自家民宅中开了这家小吃铺。许是她的厨艺太好,做的饭菜香飘十里,引来了老黄。
从那之后,近乎每一日,老黄都会在不同的时间出现在门前,每次都是先露出露出他那独特的笑容,随后进门,找到属于他的那个角落,等着周晓梅给他端上饭菜。久而久之他成了这家店独特的风景,就连他的那个碗都是专属的,用了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