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情绪波动如被水龙卷呼啸裹挟的海面，这份悲痛比之当初在书中世界里遭遇梦魇时也差不了多少。
——毕竟费奥多尔可是伪造了足足十七年的记忆。
共通的情感席卷了那份清醒地知道这场骗局的意识，哪怕知道这是注定的后果，他还是不免为自己感到悲哀，而最大的讽刺在于——至少这一个多月来的相处，是真实的。
……他不明白。
主导着身体的那部分在悲鸣。
为什么能有人一边释放善意与真心，一边毫不犹豫地将对方推入地狱。
为什么能有人盗取并行践家人之名，同时却也能够干净洒脱地抽身离去。
……是他被惯矫情了吗？
玖尔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用力。
明明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明明更惨烈的背叛我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会难过？
“不是你的错。”
隔绝了外部窥视的亚空间内，此刻只有玖尔和太宰两人。
“费奥多尔针对了你的弱点和盲区进行布局，你会上当很正常——更何况你除了离家出走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情。”
太宰揉了揉玖尔的发顶：“送出去的东西就送出去好了，当初我既然放任你被果戈里带走，现在就能把一切拨乱反正——玖尔，不会有人怪你的。”
“没人能够一辈子都不犯错，只要下次不要再被费奥多尔骗了就行。不——过——啊——！”
太宰说着转而捏上了玖尔脸颊，仿佛有黑气在从他那隐含怒气的笑容中疯狂外冒：“虽然这次费奥多尔设的局太过分了你看不出来也正常——但是啊蠢乌鸦，你怎么敢丢下你饲主跑了的啊？”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就把事情让给大人解决！费奥多尔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都说过以你的智商和他聊久了是会把你洗脑的，是因为我们当初关系还不够亲密，所以才让你把这句话当耳旁风了吗！？”
玖尔理亏气弱，嗫嚅道：“我没……”
“有没有都不重要反正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记住了，那家伙说的话你——一、个、标、点、符、号、都、别、信！”
“……那如果他说他给你们设局，而我那个时候联系不上你们呢？”
太宰微笑：“现在在局中的人到底是谁呀？”
玖尔低头：“……是我。”
“在我们搞定费奥多尔之前，你就先在这里待着好了，那个护身符也确实是给了比较方便，不然费奥多尔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把那些人纳入死亡名单。”
看着玖尔愧疚自责的模样，太宰的语气又软了下来，收手叹气：“玖尔，别担心——你的选择没有错。”
“哪怕是记忆混淆，情感错乱，你也依然做出了能‘救下更多人’的选择。”
“你在尝试以自己的方式保护这座承载了我们将近七年相处时光的城市，而这意味着你终于不再只把自己当成旁观着这一切的游魂，而是真真切切地，接受了自己如今生活在这里的‘身份’。”
“我们只会为你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