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盈挥剑挡过一击。被反震开来的魔力横冲直撞,目前拍卖场内已经找不到一片完好的地方。
估计是她这个人形自走最强外挂着实逆天了些,理查德的表情慢慢由轻视鄙夷变得凝重。
“……这是‘光照耀世之眼’的力量么?”他的眼眸中忽然流露出几分狂热和嫉妒。
“不是。”白盈诚实地耸了耸肩,“它没这么厉害。”
右眼动了一动,像是略显不满。
“你在人间与邪界的交汇处,竟然还能行动自如。”理查德明显不信,“阁下,您的谎言也太过拙劣。”
……什么?
邪界?
她有过猜测,但得到证实之后,还是有些沉默。
一道庞大的龙影从黑潭中掠过,于颠倒的世界中遮天蔽日。
少女忽然有些讽刺地笑了。
“果然是我。”
“这就是你们的处理方式吗?”
她以身封印邪眼,她便是那条待屠的邪龙。
白盈扔下银剑。
觉得有些可悲,又有些无力。
剑为御敌保护之用,而她现在,已成为万民之敌。
理查德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皱了皱眉,继而又挥起魔杖。
“I know that my life is insignifit, but even for a moment, I will give everything to people.”
少女低念咒语,身前缓缓浮现出无数淬着银光的牌面,卡牌上符文交织,绘制成一个强大精妙的阵法。
理查德肢体僵硬,“不,怎么可能,这是……”
少女缓缓升至空中,长长的黑色斗篷随魔力的不断冲击而猎猎舞动。无数银丝从她身上蔓延伸展,逐渐融入地面的幽深黑潭,轻易致死的邪气随即沿着银丝迅速涌动,径直被她吸收。
她的右眼金光流转,低垂注视着地上佝偻的男人,那些银丝凌厉地刺破邪眼的保护屏障,将它死死困住。
“不会有邪龙了。”
永远不会。
-
那日,在温尔默殿下即将率领骑士闯入之时,拍卖行忽然坍塌,价值数亿的建筑就这么化为废墟。
骑士搜寻到了理查德被挤压变形的尸体,而艾瑞莉娅,彻底不见踪影。
听闻此事后,艾尔克鲁王国自知理亏在先,但仍厚着脸皮向施莱王室索要祂的一双眼睛,说是用他们的国财所购。
温尔默殿下怒极反笑,直接向其代为索赔拍卖行的所有损失,才让此事不了了之。
理查德死了,艾瑞莉娅失踪,好不容易追查到的线索也彻底断了,而亚伦留在施莱城堡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玻璃花房。
身形颀长的青年注视着一支逐渐枯萎的玫瑰,有些失神。
“殿下,人带到了。”卡西斯特出声打破寂静。
温尔默这才转身看向这位魁梧结实的男人,随后便垂下眼眸,“请坐。”
亚伦长得不差,硬朗英俊,只是出身低微不修边幅,显得粗糙了些,听闻已有不少待嫁的贵族女子正在打听他的过往经历。
毕竟是艾瑞莉娅在国王陛下面前信誓旦旦保证的“屠龙士”,到时候功成名就自然不是问题。
亚伦察觉到他的视线,并未抬头与之对视。
任凭他如何粗莽,在当朝王储殿下面前,亚伦也知道自己不可失礼,只是等他开口。
“艾瑞莉娅一事,你是否有所了解?”温尔默嗓音淡淡。
亚伦内心咯噔一下,“……有所耳闻。”
他不知道艾瑞莉娅到底是闯祸生非还是被害失踪,侍从的低声议论并不能尽信。若是闯祸,施莱王室没道理还好吃好喝把他供着,若是被害,倒也说得通,但听说她可是杀害了艾尔克鲁王国的首席魔法师理查德,还带走了据说是极为贵重的神之右眼和魔之左眼,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无辜之人。
“艾瑞莉娅身携珍宝,此时流落在外,对王国安危不利。”青年折下那支枯萎的玫瑰,“您一路与她同行,不知道是否知晓她的行踪?”
看来还是闯了祸。
亚伦连忙行礼,“虽是一路同行,但艾瑞莉娅行踪诡秘无定,我并不知道。以及,殿下须知,我是因为听信她的预言,说将来有邪龙降世,而唯有我才能习得屠龙秘术,我才答应与之相伴。在我心中,王国安危自是最要紧的。”
卡西斯特闻言撇了撇嘴。
好一番忘恩负义的言论,把自己和艾瑞莉娅之间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温尔默自然知道他是误会了,却也判断出此人胸无大志,根本不值得栽培。
但她……
一路尽心尽力保护教导,丝毫不因对方品性如何而放弃气馁。
却不在乎对方是这样一个白眼狼。
手中的玫瑰花茎被他无意识掐断,任尖刺刺入血肉也浑然不觉。
既然是这样,那她定不会弃亚伦于不顾,施莱王室起码是个安全的地方。
但在这里死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更何况他有很多疑问还要让她回答。
“你第一次遇见艾瑞莉娅,是在何处?”温尔默微微抬眸。
“北方领土。”亚伦毫不迟疑。
青年这才拿出丝质手帕来拭去手指上的斑斑血迹,体内流转的魔力几乎在一瞬间就让伤口痊愈。
……北方。
离主城太远,他不便动身,而且父王久病将衰,身为王储,自己不能随意离开城堡。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青年扔弃手帕,便转过身去,继续望着城堡内的春意盎然。
他的银发在日辉下似要镀上一层金边,华丽得美不胜收,而深邃的蓝眸则如风暴潜藏的远洋,酝酿着一场大雨。
杀害自己母后的凶手理查德已死,他的内心却仍有一处空虚。
真相仿佛仍在迷雾之下。
……艾瑞莉娅。
青年想起她那蕴有巨大力量的瘦弱身躯,还有那双灵动坚毅的双眸。
内心好像有什么被悄然拨动。
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要避之不见?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么,以至于留不下只言片语的解释。
还是说。
她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