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四起。
拼杀与马蹄声远远传来,军营到处是迅速编队的士兵,足下扬起的飞尘迷了双眼。
战线已经推进到蕲州群郡外,却因物资紧缺而暂缓进攻,还要时刻防备匈奴的反击。
血腥气就这样弥漫出来。
直到白盈一脸冰冷地掀起军营帷帐,看着全然陌生的伤者,才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是了,她该信任顾钺的。
放出主帅重伤的消息,匈奴则会被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开始大规模的疯狂反扑,而顾钺则可以利用这个时机趁机打入敌方内部,令其土崩瓦解。
虽是妙计,但却是一场恶战。
一个不慎,顾钺就有可能被包围致死。
剧情里,说是神秘势力率领八千骑驰援主帅,这一战,而能将匈奴的狼子野心彻底掐死腹中,为大越经历蝗灾后休养生息提供了难得的良机。
她招来副将,“他们是什么时候出发的?”
事情重大,即使信中也不敢告知,生怕有细作拦截。
岁衡处在匈奴与大越边境,多年来两族打杀惯了,既有匈奴人投降,又有大越人被俘,而相交甚好的时期,两地也有过经济往来,民众早不分彼此,便也增加了排查的难度。
副将看上去很迷茫,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不过当她掏出独属于顾钺的身份令牌,他的神情才转为肃穆谨慎。
“八日前。将军吩咐,若十日不归,则务必举兵援助。”
十日,是他对计划的把握。
这计划却没有正面告诉过她。
或许是怕她担心,亦或许不够信任。
也或许,是对她能力的足够信任。
他知道自己能将旱情带来的灾祸解决得很好,也知道即使短缺物资,听渊阁仍可以派车马前来支援,而这个时限,恰好是十日之内。
他想带给她属于胜利的喜悦。
白盈微微一笑。
那她有点知道,所谓神秘势力,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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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将临危受命,在矮个子新任军师的带领下,率领八千骑深入匈奴腹地。
副将曾提出派人给她牵马,被白盈一口回绝,直到踏上战场,副将才发现,这个军师对战场的熟练程度之高,甚至不亚于二十年的老兵。
在骏马高速奔腾下,她仍能在马背上端稳重弩,将满目血红的匈奴轻易射杀。
“不要恋战,我们的目标是吸引主力。”她因剧烈的动作而微微喘气,在敌方匈奴横扫而来的长刀攻势下还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只要让各部族误以为我们来势汹汹,不得不倾巢而出,那我们就成功了。”
就在这时,一位着装极为特殊的匈奴人屠杀无数,眉眼深邃,颧骨极高,浓黑的长发随意编起,随风飘扬,异域风情的长相平添几分狠厉,忽然像感知到什么似的,朝这个方向抬起了头。
白盈一顿,觉得他有点眼熟。
可能是之前还身为素山的时候,在某个宴会上见过这人。
极强的职业素养让她迅速在脑海里识别出了那个人物,前任可汗的小儿子博尔哈拓,继任可汗之位呼声最高的人选,却因顾钺刀了前任可汗,各方首领为了可汗之位蠢蠢欲动,而博尔哈拓由于年少轻狂而威严不足,最终导致了匈奴各部的分裂。
是了,那次上元夜宴,他也在。
比上次见,博尔哈拓眼中多了分冷漠和铁血无情,不再有草原恣意奔腾的少年气质,而更像是阴暗角落里伺机猎杀的毒蛇。
他看着她手上的重弩,危险地眯起了双眼,似乎只是顿了一顿,便驱马前来,挡路的士兵被毫不犹豫地斩杀,温热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平添几分邪魅。
白盈立刻抬弩,就要扣下扳机。
【不能杀!】
银色小球撕心裂肺地喊着。
她出手,必然是一击毙命的。白盈很是窒息,为了放水只能将重弩转向了博尔哈拓身边的匈奴人,“给我一个理由。”
【匈奴不能被灭,而唯一有可能归顺大越而且有能力带领匈奴全族休养生息的只有博尔哈拓。】
银色小球二倍速播报着。
“可能?”白盈歪了歪头,看着博尔哈拓因为朝她这边赶来,其数千随从也同样跟上让他们的计划按设想进行后,很是满意地勾了勾唇,“如果不是一定,那我还是把他刀了吧。”
【……如果是软妹,那应该是一定的。】
哦,博尔哈拓喜欢软妹。
美人计呀。
白盈一脸姨母笑,立刻就把这种套路猜透了,“这不就是修罗场嘛。”
身为快穿局全能管家部王牌员工之前,她毕竟是远近闻名的芳心纵火犯,见识向来不少。
当然,软妹会上战场吗?
不会。
软妹能这么凶残吗?
不能。
所以修罗场不一定会有,但软妹一定不会有。
白盈很清醒。
博尔哈拓不要命地冲散了保护她的阵型,似乎全然不顾兵力折损,都要朝她奔赴而来。
“我挺感动的。”她假惺惺道,然后很利落把重弩扔进了马背上的挎斗里。
近战,重弩便落了下风。
无论她身边的士兵有多骁勇善战,也难抵如此凶残的攻势,白盈干脆驾马迎了上去。
衣袖猎猎之间,一柄重量恰好的玉骨扇滑出,被她轻巧捻在手里,五指蹁跹,甩出了整截扇面。
她耍扇子从来都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玉骨扇将出未出,随指尖轻转而自然飞动,扇面上泼墨洒金,“无问”二字自成气派,风骨峭峻,苍翠隐约的群山绵绵,无一处点缀,而处处是平素。
这扇子,博尔哈拓见过。
那次上元夜宴,他担任匈奴部族使者,站在偌大空场上挑衅大越。
彼时,因看起来弱不禁风而被他暗讽的太子之师缓缓起身,两招刀玉曲把他打趴在地,连手都抬不起来。
她当时笑,“不过尔尔。”
还说,连最不得看重的十三皇子,也即大越的当朝皇帝,都能教他做人。
他不信。
尚还心高气傲的他请战江承。
虽是不似她般熟练,却也学了几分。
匈奴部族脸面尽失,可汗冷了他整整一年,直到顾钺千里深入匈奴腹地砍下他阿父的人头,他也没等来重新获得重视的机会。
自此,先帝对江承刮目相看。
博尔哈拓看着陌生的来人,冷笑一声。
素山尸骨早寒,据说靠天赋看会了几分的江承也深居皇城。
不过会甩几下扇子,就自认为可以和素山相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