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
重重明阁内，少师外袍微散，揉了揉太阳穴。
这是没有系统只她独立工作的第一个世界。
具体细节她记不太清了，似乎是一流老师工作失职，被抓回去重装翻新了。
可能，是因为它一直忘记给自己进行感情清洗了。
少师垂眸，看向为了证明进行了感情清洗而在手背上深深印下的暗红色花纹，感觉有一些不太舒服。
好像，忘记了什么。
进行一次感情清洗，就印深一层。她盯着那几近刻进骨髓的血色，眸中看不清情绪，将手背藏进了宽大的衣袍中。
少师把已经处理好的文书压在镇纸下，慢慢起身，微不可闻地轻咳一声，忍下喉间的痒意。
“大人，顾将军求见。”
侍从缓声通报，声音低沉，不至于打破夜色寂静。
“不见。”
她一挥手，转身走入内室。
他将要驻守岁衡，此番节骨眼，是要她与江承生出什么嫌隙么？
皇帝虽狗，但还是她的暂时boss，拿捏年终奖的重要存在，她还是要意思意思一下，起码明面上也得忠心耿耿。
毕竟当初把顾钺带到他面前，狗皇帝的脸色已经有些奇怪了。
“素山大人，您为何不敢见我？”
儒雅清贵的男人跪地行礼，低沉沙哑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像雪天北风卷地而起的沙砾。
“大胆，大人也是你等可以惊扰的！”侍从厉声呵斥，指挥守卫上前驱赶。
少师步子一顿，气笑了。
她不敢？
正被他激得血压飙升，少师难得看着自己奖池里的五百万积分年终奖。
嗯她确实不敢。
不管房外的兵荒马乱，她倦懒放松地走进浴池，惬意万分地泡了个热水澡，而后从木栏上扯下长长的薄衣，轻轻把自己裹住，缓步走向卧榻。
此刻风声渐乱，而室外的动静不知什么时候消停了。
少师莫名回头，困意让她的敏锐力稍微下降，却没发现什么不对。
一定是太困了，都有幻觉了。
她舒服地歪倒在床榻上，几乎是瞬间入梦。
-
地牢。
白盈睡得正死，就被很不客气的铁栏敲击声吵醒。
她有些呆，睁开眼，看着地牢外的狱卒。
“喂！说你呢！快出来！”
回了半天神，白盈才应了一声，慢吞吞揣上扇子，拖着步子往外走。
当初确实是她把顾钺安排去了那个鸟不拉屎的岁衡，认为凭他的本事定能稳筑山河，结果今天这样一回想，说不定人家怎么怨恨自己呢。
谁懂，谁都不懂。
如今又得知自己还把人家全族都搞死了。
天啊，难道他说的不敢竟是……
白盈瞬间一个激灵，直接僵在了原地。
“磨蹭什么！快走！”狱卒粗暴地扯住她的衣领，一路把她拖出去了。
“哎！轻点！我的头发！”白盈的表情瞬间扭曲，一路吃痛叫唤着被拖去了刑房。
狱卒打开门，把她毫不留情地推了进去。
白盈也很不留情地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挨个问候了一遍，还很嚣张地嚷嚷着，“狂什么狂啊？以为谁没个靠山啊——”
“你就是素山的徒弟？”
清润如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白盈肉眼可见地怂了，怂完后觉得自己没必要怂，就从地上很自然地爬起来，拍了拍单薄太监服上的灰尘，“是孽徒，来泄密的。”
她抬眸去看那人。
十年未见，他容颜更盛，风骨不减，却添了分倦懒，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那刻，一柄再细薄不过的刀刃直直朝她袭来，白盈挥扇出袖，当场打飞。
一瞬间的刀光扇影在小小的刑房里斑驳交错，强者对敌只在细节，因着这个没长开的身体个子较矮，她很轻易被人提了起来，止住了动作。
“放手！放手！”白盈龇牙咧嘴，被揪得头皮疼。
“说说看，泄什么密。”顾钺松手，不顾她一下子摔倒在地，整个人便坐回了靠椅上，摇着刚夺过来的玉骨扇。
夭寿了，她也有打不过的时候了。
白盈拍拍银色小球。
“体力值，武力值，速度全给我加满，还有那什么秘籍库里的各种绝学点上点上！我就不信我打不过这小兔崽子——”
【咳咳，主人您不是来打架的，您是来谈恋爱的。】
银色小球轻咳一声。
“kào——”她没忍住，奶凶奶凶地骂出了一句。
顾钺微微抬头，“……你对我是有什么不满么？”
“没有！绝对没有！”白盈状似无害地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我师父还在世的时候，就和我提起了她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之前害得顾家家破人亡，而把顾家唯一的血脉也派去了岁衡，天天日晒雨淋，没有照顾好他，师父最后告诉我，只要我以后走投无路了，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你，这样你就会救我一命。”
顾钺一愣，修长的指节微不可见地僵住了。
“顾家确实犯了欺压百姓，私占田地的罪过，至于暗害朝廷命官，蓄意结交党羽谋权篡位这件事吧，还确实没有。只是当时顾家家主命不太好，少师府举办的合欢宴上，我师父正巧身中蛊毒，排查之时，顾家家主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无辜的，那段时间，他误闯后院，撞上了我师父的江湖友人，被拉着灌了两杯酒。”
白盈越说越底气不足。
她以前好像，也挺不是人的。
“而我师父所谓的江湖友人，其实是害她的罪魁祸首——当今皇后娘娘林若兰之父。陛下爱慕娘娘久矣，无奈娘娘身份尊贵，心系他人，陛下这才出此下策。”
接下来的话不用挑明也够清楚了。
林若兰之父不肯让江承得逞，这才头脑发热想对他的左膀右臂也就是少师素山大人下手救自己女儿，结果正好给了她借口，先害了林若兰一家，再利用编造林家和顾家的关系，最终害了撞破真相的顾家。
顾家，只是狗皇帝为了夺妻而随意葬送的棋子。
白盈说完了，有一瞬间不敢去看高位上的那人。
“你凭什么会觉得，我能救你一命？”
忽然，他开口。
白盈蓦然抬头，看到他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