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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琦玉县,埼玉市。
这个地方对于伏黑惠而言,太熟悉了。
“这家的鲜奶泡芙,我觉得,应该可以。”
握着原理的手,他们停在一条无名街上。
“惠是提前看了地图吗?”
原理今天穿着黑白叠穿的长袖,下身是一条黑色的长裙裤。
得体,且密不透风。
现在是夏天最热的时段,伏黑惠看她总是下意识的替她感到热。
“嗯。”
蹭去左手心的汗,伏黑惠思虑片刻,还是选择用略干燥的右手牵着她进了这家店。
记忆里,这家店从来没有换过装潢。
他五岁的时候这家店什么样,后来十五岁做任务时路过,发现这家店还是那个样。
浅绿色壁纸,五颜六色的蛋糕挂画,还有门口那个推门也不会响的古铜色门铃。
这样的装潢放在快节奏的东京,能被迅速淹没连个气泡都冒不出。
但在埼玉市,小小的方寸之地,曾凭一己之力,承包了伏黑惠所有关于糖分的需求。
鲜奶泡芙上桌,伏黑惠用缩水的小手,给原理倒了一杯必备的冰爽解腻薄荷水。
他以前测试过,这样做,能够增加味觉的爽感,以及进食的快乐。
说到底,其实伏黑惠就是想让他姐开心。
开心是可以对抗焦虑的,至少他这么认为。
原理淡然的吃下泡芙,并一口气喝完饮品。
用纸巾擦嘴时,问他,“惠很喜欢这家店吗?”
他没和她说过他上辈子的出生地,也因为怕原理担心,所以每一次称述过往,他都会刻意避开关于埼玉的一切。
他回忆着童年时第一次吃到这个搭配的心情,一模一样的还原了那份感觉。
伏黑惠从不笑,酷哥不爱笑就像1+1必须等于2一样,是不能被打破的公式。
但他是预备役酷孩子,所以——
孩子微乎其微的笑了笑,带着让路过的女性忍不住泛滥喜爱之情的腼腆,羞怯的说,“一般般,喜欢。”
原理又喝一口水,肉眼可见的开心了一点。
这一家人很奇怪,表达开心的方式,都得拿显微镜来看。
付钱离店时,老板从柜台里探出头,递给了姐弟俩一份新品的迷你版小蛋糕,淡绿色的抹茶粉盖满整个蛋糕和店内装潢,如出一辙。
不过出店后,走了很远,伏黑惠才幽幽开口,“这俩份回去之后丢给甚尔吃吧。”
“惠很关心爸爸啊。”
伏黑惠僵硬的抽了抽嘴角,难得没反驳。
当然不是关心。
是因为他要是没记错,这家店某次的口碑危机,貌似就是因为难吃的,抹茶色,新品。
(二)
浦和仲町。
埼玉市的传奇区。
若是让伏黑惠给原理说说这个区的传说,他大概要从,目睹混混交易,巡警开枪,咒灵鬼屋,说起。
可今天是要让他姐开心,不是让他姐惊心动魄。
绕开浦和仲町,他们沿着窄道往下一个目的地走。
“这里比起东京,要拥挤。”
一辆小货车驶来,两姐弟不得不半依在一起,等车经过。
“毕竟地方小。”
伏黑惠搂着原理的腰,只觉得自己像搂住了河边垂柳的一根柳条。
她太瘦了,简直瘦骨嶙峋。
两件衣服的遮挡,及脚跟长裙的覆盖,让他根本没察觉,她简直营养不良的不健康。
仿佛原理头顶上方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抽取她身上所有的营养。
等尾气尘埃散去,伏黑惠还搂着原理的腰,没回神。
微凉的手顺了顺他额前因为过热而湿濡的头发,伏黑惠呆呆的松了手。
“你想吃辣姜炸鸡吗?”
忽然脱口而出这句话,伏黑惠亲手将自己原定的计划搅乱撕碎。
原理往外跨了一步,走在了马路的外侧,
她说,“好。走吧”
(三)
绕开的浦和仲町,兜兜转转又折返回去了。
循着记忆去找那家店不难,难得是曾经响当当伏黑哥,要千方百计的避开,他十四岁时才能拳打脚踢的街头混混。
前方路口,站着叼着烟把头发梳的像豪猪刺一样的黄毛。
伏黑惠记得他,十年后,这个人自称埼玉第一霸,不仅骚扰过津美纪,还专门到校门口堵过他。
上身很壮,下盘却特别不稳,14岁的伏黑惠曾好奇过缘由。
现在,四岁的伏黑惠竟然得到了答案。
路口抽烟的豪猪黄毛,烟刚抽了一口,就被蹬着高跟鞋风风火火的妈妈,一脚踩灭烟头,一脚猛踩那穿着人字拖的脚,拖拽回走。
黄毛疼的像个奇行种一样的四肢爬行,被妈妈揪着衣领拖回了街对面的美发店。
看着好丢人,又好好笑啊。
过去的回忆加成让伏黑惠没忍住乐了。
笑声的极浅,但极具传染性。
原理似乎也在跟着他偷笑。
两姐弟就站在路口不明所以的乐,旁人看着渗人,但他们却很开心,说不来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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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姜炸鸡藏在居民楼里。
伏黑惠找到它的时候,店主正踩着高脚凳在门口试着挂纸灯。
店主左手拿的纸灯写的是辣字,右手拿的是姜字。
左右手来回交换,留着八字胡的店主,不停长吁短叹。
看到身后有客,店主眯着眼笑了笑,滑稽的挥动两个灯笼向姐弟俩招手。
“要吃点什么吗?”
“想要辣姜炸鸡。”伏黑惠说。
“哦?熟客的孩子?”
伏黑惠这才发现自己可能说漏嘴了。
辣姜炸鸡这个时候,还没写进菜单呢。是店主的隐藏菜。
“呃,是。”小孩难为情的撒了个谎,好在店主没计较。
“进去吧,等我一下。”
店主摇摇晃晃,还在犹豫挂灯,随口问道,“小朋友们,你们觉得是,辣字,还是,姜字。”
原理没搭话,进店找了个位置坐着看手机。
站在门口的人,就剩伏黑惠了。
他仰头看着老板,看着门扉的灯笼,心里回荡着一种古怪的澎湃。
激动什么?只是一个问题而已。
可这个问题,是他上辈子知道,但遗憾没有参与的。
第一次到店,伏黑惠才十三岁。由于津美纪要上晚课,他只好拿着五条悟给的生活费外出觅食。
这家店,他其实错过了不止一次。
因为当时门口挂着的灯,写的是辣,而不是姜。
直到进店点餐进食后,他才发现,这么多次的错过,真的太可惜了。
后来听老板聊过,原本是想换个姜字的,但是因为腿疾复发不敢踩高脚凳,再加上原本的已经用了十年了,突然换了又不太好。
那个辣,便一直用到了伏黑惠死前。
“弟弟?辣字好,还是姜字好?”
“姜字。”他斩钉截铁的说。
老板被他的可爱逗笑了,乐呵呵的把姜字,挂在了店门口。
“喜欢生姜的小孩,未来都很有韧性哦。”
老板端饭上桌时,笑着和伏黑惠说。
姐弟俩坐在靠窗的座位,外面写着姜字的橘色纸灯,将男孩的脸照的通红。
一餐姜系盛宴,吃的伏黑惠很满足。
看看原理,她应该也是如此。
至少姜的辣性,染红了她的脸。
原理一直很白,伏黑惠觉得不是肤色健康的那种白,是缺血的那种青白。
她侧头看什么的时候,脖子上的青蓝色的血管就特别明显。
“原理,你在看什么?”
伏黑惠擦擦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那一眼,让他原本雀跃了一天的心情,瞬间沉入谷底。
居民楼,想必就是住人的楼群。
他能记得,并能让年幼的他路过的居民楼,就一定离他原本的家,很近。
视线穿过近处一个很小的公园,落在了有着尖顶的红房子上。
那是伏黑惠自己都快忘了的,属于伏黑姓的家。
兜兜转转,他居然回来了。
恶心的记忆在脑海总是最鲜明的,它们猝不及防的攻击了一下伏黑惠,让他想装作无事发生都很难。
但除了惊诧,他真没什么感觉了。可听到原理的话,他瞬间难受起来。
“惠,我不知道埼玉市是你从前的家。如果知道的话,我不会一意孤行要搬来。对不起。”
曾经没有好好解释的话,故意隐瞒的地址,在此刻,给了伏黑惠一拳。
谁能想到,他今天出门的初心,只不过是想让他姐不再焦虑,喜欢埼玉这个地方,而不是,让她焦虑加重。
“姐,我——”
话只起了个头,伏黑惠和原理的手机同时响了。
他低头看了看,是银行短信。
来自他和甚尔以及原理三方共同绑定的银行卡的消费支出。
一笔五万日元的支出。
首先排除坐在店里还没付款的姐弟俩。
他往下点开明细,脸色彻底黑如锅底。
收款方——【落日情侣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