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不相信,她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叶景臣的身体,除了衣服上沾上了许多沙子外,一切完好,甚至还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线条非常完美。
“然然,你呢?让我看看你的脖子。”
苏然拿走他贴在她脖间的手,“就是被勒了一会儿,我也没事。”
他们往后面看,陈佳瑶还保持着举枪的姿势,她的双手发抖,嘴唇看不出来是由青变成了白,还是由白变成了青。
脸上的妆已经花了,但却比平时多了几分让人疼惜的美。
“我我…我要杀了你!”
她对着叶枫喊道。
只是她没用过枪,天刚蒙蒙亮,视线也不佳,子弹打在叶枫的右手上。
叶枫的右手血淋淋,像一颗不知道疼痛的顽石,在风里凌乱的狂笑。
“杀了我?就凭你?”
叶枫和陈佳瑶离得最近,所以他缓过神来,夺走陈佳瑶手里的枪不说,还像个疯子似的把陈佳瑶推倒在地上。
陈佳瑶虽然讨厌苏然,但摔倒在地上后,和苏然说,“他的枪里只有两颗子弹……啊!!”
她的嘴角被叶枫用枪重重打了一下。
叶枫捞起陈佳瑶,就像随手捞来一只可怜的小鸡崽。
“啊!叶枫,你个王八蛋!放开我!”
叶枫:“既然你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那就别我不客气了。”
阿戴举着枪,瞄准叶枫,可是叶枫这个人非常的机灵,有苏然作为人质,躲在苏然的身后,现在挟持着陈佳瑶,又躲到了她的后面。
“奶奶的,姓陈的你别乱动!老子的枪不是自动对焦仪器,搞不好就崩到你头上了。”
叶景臣走到阿戴身边小声问:“你的枪里有多少子弹?”
阿戴伸出右手,“这个数。”
苏然喃喃自语:“五发子弹……”
叶景臣道:“足够了。”
三人此刻是被动的一方,虽然陈佳瑶和他们之间过节,可陈佳瑶毕竟没有做什么实质性伤害人的事。
叶枫把陈佳瑶扔到车后座,为了防止她从背后袭击,叶枫用绳子绑着她的手。
他跳进主驾驶,方向盘向左打了一圈,油门踩到底,冲着叶景臣、苏然和阿戴三人。
叶景臣让举枪的阿戴别冲动,先别开枪,叶枫的枪里只有一发子弹,绝对不会轻易开枪。
“小叔,我们开车跟上他!”
“嗯!”
苏然坐车后座,叶景臣坐副驾,阿戴开车。
“你们怎么不坐一块?”
苏然:“……”
她拿起车后座的一个木棍,敲到阿戴的座椅后面,“都什么时候了,你想吃狗粮啊?”
这时,叶景臣微不可查地笑了笑,很轻,刚好够苏然听到。
她这次受到叶鹤的邀请,明知道前面是猛虎,是豹穴,应该更加谨慎才行。
可是,还是在谨慎之余有了疏忽。
叶枫的车停到小森岛的一处悬崖附近。
此时天光大亮,秋天的太阳刚升起来,像颗刚煮好的咸鸭蛋黄。
阿戴在车上吐槽他还没吃早饭,昨晚匆匆跟着叶景臣吃了一点,压根不管饱,现在饥肠辘辘的过去,哪还能有胜算。
苏然嫌弃地向他翻了个白眼。
叶景臣看到叶枫旁边除了陈佳瑶,还有另一个熟悉的男人——老A
“叶大少爷,你也真够造的,跑这么老远付尾款,你也不怕没付完钱就掉下去!”
老A身边跟着两个男人,叶景臣认出他们是在燕城跟在老A身边的人。
叶枫和老A在悬崖边讨论着之前那批货的尾款和其他什么被警察追捕的债怎么算,伤了多少弟兄又该怎么算。
叶枫不人情认账,老A嘴里开始狂飙脏话。
苏然听着他们的对话,估摸出,这个老A大概只知道叶枫是因为叶鹤放了出来,却不知道他这么着急出来具体是干什么。
“小叔,老A怎么这么听叶枫的话,他让过来就过来啊?这人不是走私贩私的老手吗?”
叶景臣看着她的脖子,眼神里的心疼一路上丝毫不减。
他拿出创可贴,先为她简单贴一个。
边贴边说:“在这些人眼里,钱比命金贵。”
苏然不解:“啊?居然还有这样的!”
阿戴呼哧呼哧跑过来,听到他们的对话,便插嘴道:“他们这是在刀尖上撒野,命?早就不看重了,有钱比什么都重要!”
叶景臣看着一夜未合眼的苏然,被人绑,摔地上,这会儿精神头还这么好,略微松下悬着的心,道:“然然,你信不信,老A活不过今天。”
苏然刚想说不相信,哪知道下一秒就听到远处的陈佳瑶大叫一声。
大概是装了消音器的枪,所以苏然没有听到枪声,只有很闷的声音被悬崖那边的风带了过来。
三人走过去看,老A已经倒在了地上,肚子上有个血窟窿不断汩汩往外流血。
而老A带来的两个人也没好到哪去,全都躺在地上哎呀哎呀。
原来,这两人是中了叶枫提前埋好的地雷。
老A身上的子弹,是他自己枪上的,但那枪,此刻已经在叶枫手里。
叶枫夺走老A的枪,朝着苏然和叶景臣这边突突了两声,叶景臣按住苏然的脑袋,躲过一劫。
阿戴跳出来,刚要骂娘,就看到叶枫手里比他的枪还要贵重数倍,脏话生生憋进了肚子里。
叶景臣不咸不淡道:“你想借刀杀人,一石二鸟?”
叶枫啧啧感叹:“不愧是我的好弟弟,猜的不错,你们以为我在沙滩上真的是逃走?不过就是在等这个人,等时机,等人和!”
老A爬在地上,往苏然这边。
“小……小姑娘……”
苏然要过去,被阿戴拦下来,“你干什么?他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
苏然脑海里忽然闪出沈白那张与世无争的脸。
还有沈白曾经说的那些话:
「他们就像不能在白天露面只活在黑夜的爬行动物,见不了明天的太阳,太阳一晒,全都会死!」
老A似乎拼了命的往苏然这边挪动。
干巴的岩石被血水染红,老A有气无力地说:“苏小姑娘,你和……和小白,是不是关系……关系很好?”
苏然愣了两秒,点点头,“沈先生独树一帜,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太……太好了,麻烦你,如果以后见到他,和他说,我老A从来没有不认他这个弟弟,我……我不配做他的……哥哥。”
苏然蹲下来,看着老A的脸上沧桑的如枯树皮,嘴角上有瘀伤,额头上有刀疤,右手食指和中指都是半截,她心想,这人真是可怜又可恨。
阿戴也蹲下来,两人对视一笑,却又像悲拗。
“阿戴,我们在燕城斗了十年,以后还斗吗?”
老A勉强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阿戴打了一下他的手,“你个老王八,老子刚到燕城那年你就让我跪地上给你磕头,现在好了吧,临死前趴在老子面前!这叫什么,因果报应!”
老A嘿嘿一笑,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阿戴面色平静地和苏然说:“真是有病,命不如钱——”
那边叶景臣和叶枫两两相看。
叶景臣拿着阿戴的枪。
叶枫拿着老A的枪。
“如果你现在回头,我或许会考虑让你在监牢里安稳度过余生。”
叶枫嗤笑,“叶景臣,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你不是圣母,别在我面前装好人,你手里即便是没有人命,可你做的事我早就知道。”
苏然刚好起身听到叶枫的话。
“小叔,他什么意思?”
叶枫忽然笑得更癫狂,“瞧瞧,叶景臣,你居然还瞒着你对象?太不可思议了!叶家人踩你在脚下,外人捧你到天上,你说是到底是哪里的?”
叶景臣看了苏然一眼,而后盯着叶枫冷冷道:“这个问题,你没机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