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终是没有勇气把以前撒的谎全部摊开来说。
她觉得叶景臣知道真相后或许不会怪她。
但谎言终归是谎言,男女交往之间信任一旦出现来危机,便像滚雪球那样越滚越大。
这天晚上苏然半夜还没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
叶家……
她拿过来桌子上的电脑,飞速的在上面搜索。
厉怀生的个人资料只是标注某个产业的老总,何时建立公司,何时从南方城市搬来宁海市,其余的信息根本查不到。
而叶鹤的资料也相差无几。
这些商业巨头,个人恩怨如天上繁星一样多而乱,年轻时惹的恩怨情仇,年老时多少都会有点报应。
另一边叶景臣,站在窗边吸烟。
今晚苏然从KTV出来跟踪申捷他们,叶景臣恰好看到那一幕。
他开着车跟在苏然的后面,看着她在厂房外停留片刻,又随着前面的车辆到别墅停下。
那个小狐狸,胆子真不小。
他还以为只是跟踪到人家家门口就行了,谁能想到她居然还爬上人家卧室。
还好有惊无险。
叶鹤年轻时招惹过不少报复,这是叶景臣早就知道的事情。
宁海叶家是在三十年前搬过来的,再往前数十年,在南方的云城。
云城四十年前最大的商业龙头是陆氏集团。
陆家总裁夫妇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
那位掌上明珠原本许配的是云城一家做外贸生意的何姓老板儿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陆小姐和何公子最后没有联姻。
陆小姐最后是偷偷嫁给了姓叶的一个小子。
这位叶公子,便是后来在商界呼风唤雨的叶鹤。
叶鹤年轻时身量高大,谈吐儒雅,娶了陆小姐不久,凭借惊人的商业天赋,将陆家打理的井井有条,更上一层楼。
再后来,陆小姐生了第一胎不到一年就去世,叶鹤很快又续了弦。
从云城来到宁海市,宁海的天在三十之间风云变化,提起叶家,堪堪称奇。
“你母亲身份低微,是看在你父亲当初跪下来求了一天一夜的面子上才留下了你。叶家虽不是名门望族,可也不要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叶鹤不止一次和叶景臣说过,叶景臣母亲身份低下,要他认清自己。
他和叶枫是一个父亲生的,但不能当成叶家的少爷来养。
究其叶鹤讨厌叶景臣母亲的原因,当然和那位陆小姐分不开。
“叶先生,你可能不认识我,或许,我还得叫你一声弟弟。”
初次见到厉怀生时,叶景臣从他的眉目间总能看到一点叶家人的影子。
“弟弟?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和我过不去?”叶景臣在那次去孔雀山的目的,其实就是见厉怀生。
“不是和你,是和你们整个叶家。”
厉怀生说。“说来和你们叶家,那也是很有渊源的。叶鹤的发妻生的头胎便是我的父亲。”
叶景臣只知那位陆小姐去世后不久,她的儿子也死了,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一个自称陆小姐骨血的厉怀生?
“很惊讶是不是,那我告诉你,我祖母不是病死,而是被你的爷爷叶鹤害死的。”
“我祖母虽是商人家庭,可是却懂礼识大体。叶鹤在她面前扮演一个上进睿智、温良贴心的人,实际上不过是为了陆家权势。他娶妻之后本性暴露,还误会我祖母怀的孩子是那位何先生的。”
“我祖母产子九死一生,叶鹤却在外花天酒地。你知道我祖母是怎样把我父亲送出去的吗?你们叶家欠我祖母的,拿什么偿还?!”
原来,厉怀生的亲生父亲是叶鹤的第一个儿子,陆小姐是把孩子送给了一个厉姓人家,厉怀生的父亲长大后得知自己的身世,却不料被叶鹤发现,派人来暗杀,弄断了厉怀生父亲的一双腿。
上一辈人的恩怨牵扯到这一辈,孰是孰非已经不能轻易下结论。
叶鹤是叶家之长,下面的人一半靠着他吃饭,他还不能轻易倒下。
叶景臣对这个爷爷其实感情并不深,但叶宵、叶宵的父亲,叶一虹…这些亲人是活生生的生命。
厉怀生的手段叶景臣暂时不知全貌,万一伤及那些无辜怎么办?
他想着,厉怀生既然能真的派人来阻止他,甚至在山上就开枪,这样冷血无情的人是不会顾及不相干的人。
而苏然,和她更没有关系。
他不能让苏然跟着受牵连。
但如果对小狐狸坦白,保不准她会执拗着跟着他。
到那时又该怎么办?
叶景臣站在窗边吸了半盒的烟,一夜几乎未眠。
思来想去,只有试着慢慢疏离他的小狐狸,让她离开这些是非,哪怕是憎恨他。
苏然晚上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跑进一片迷雾森林。
她跑了很久,但森林似乎没有尽头。
好不容易看见有人过来,那人却背对着她。
她在梦里问:“是……小叔吗?”
那人还是不转身。
她急了,跑到那人的对面,正想骂人,却看见那人的脸狰狞可怖,眼睛上滴着血。
醒来后,她发现身上出了很多汗。
只好先去洗洗澡再出门。
“小叔?”
客厅无人。
苏然收拾好东西,见到桌子上有早餐,就随手拿了个包子。
「然姐,我们现在到了,你还得多久?」点开严启的语音,那边似乎很着急。
苏然出门拦车,「在老地方?」
「对,不过然姐,我们好像遇到麻烦了——」
苏然冷冷说:「麻烦?你们人到齐了吗?」
「没有,三三他们在半路被打了,我们刚刚也经历了一场恶战,这些人似乎是有备而来。」
「行了,你们多坚持一会儿,我马上过去。」
出租车停到于流的家门口。
苏然拿出备用钥匙打开门,换了一身皮衣,戴上头盔。
摩托车轰鸣炸街,尾气如烧焦的动物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