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银行里的人质也有些眼色。
“往那里走,有门!”
他们听到背后很低的一声提醒,出自那名银行职员。这国字脸的中年男子已经明白了玉山涟的计划,心中称赞他聪明的同时也燃起了希望。
当抢匪将玉山扫过来的瞬间,其余人顺势要接住在他们看来弱不禁风的男孩,并且装作惊疑不定的样子向门那边移动。
但很显然并非所有人在惊慌中都能捕捉到能够救命的提醒——例如那位母亲。
看着已经被吓僵的母亲,玉山涟心头有些苦恼,但立刻转换摔倒的方向,一下子将那盯着他看,还挂着泪珠的小男孩与他的母亲揽入怀中。
“跟着我,去那扇门。”
他低声说,虚弱却坚定。
母亲早已在玉山涟扑过来时抱紧了自己的儿子,她感受着怀中孩子暖暖的身躯,而另只抵住玉山涟肩膀的手,却能感受到那从衬衫底下传出来的凉意。
这个孩子……母亲惊疑地抬起头,悲伤的眼睛中爆发出光亮。
她没再说话,一改之前的木然,立刻柔柔出声。
“你没事吧孩子。”
只是这么一句话而已,母亲状似关怀,却坚定地将压在自己儿子身上的男孩狠狠推开。
绑匪往这边扫了一眼,见那女人在下意识推开会压伤自己孩子的男孩后又假惺惺地靠近查看情况,内心颇为不屑地嗤笑一声。
虚伪的女人,说到底不过关心自己儿子,又想装的善良罢了。
可他没注意,在刚刚那一瞬间,这群人质几乎全都贴到了有着绿植的白墙边。
“我们有六个成人加一个孩子。”
男孩捂着疼痛的伤处,嘴里却说出与他漂亮外表不同的冷酷话语——门打开的一瞬间绑匪就能意识到这里的不对劲,七个人不可能都跑出去。
所以会有先后。
白领神色凝重地抓紧了公文包,银行职员神情一滞,老奶奶叹了口气……而那母亲双手环绕着儿子乞求地看着周围人。
困境——这些人目前还能保持一种平静完全是因为绑匪尚无动作,可是如果再不下决定,等到了必须做决定的时刻,一定会爆发混乱。
玉山涟再次扫视了一圈,一个屁股下巴的男人吸引了他的视线——对方长得很高大,即便此时被迫蹲在地上,也如同一座小山般巍峨。
而且穿的也奇怪,大夏天的一身黑西装并戴着黑帽子。
玉山涟再次上下扫视了一下这人——他觉得对方武力值不低,至少比在场的其他人质强。
“这位先生。”
就在众人再次陷入短暂沉寂之时,男孩清越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膜,大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同样发现了一直沉默的安静男人。
“你是不是有武器?”
玉山涟早就觉得这黑衣男行动有些奇怪,后背挺得过于笔直——可关键他似乎总是下意识弯腰,却又被什么力量阻止住。
当玉山侧身看见黑衣人背后被勒出的形状时,他便明白了原因。
被六双眼睛盯着,龙舌兰都想在心里骂街了。
一个跨国犯罪集团的高级成员,竟然有一天会被莫名其妙卷入银行抢劫事件——更可悲的是他并非加害者……
现在是“无辜可怜”的人质一名。
感受着周围一圈人隐隐期待的目光,龙舌兰默默在幻想里把出声的男孩锤了一百遍。
他从腰后取出那根电击棍。
“我的电击棍!”保安低声惊呼,先前慌乱中他的武器被抢匪一把扔到了远处,没想到竟然被这惹眼的黑衣男捡到了。
可他没有主动去龙舌兰手中拿,而是用一种寄予厚望的眼神看着龙舌兰。
“兄弟,靠你了!”
龙舌兰:……
“虽然这位先生确实很威武,但他一个人不行。”
玉山涟艰涩地开口,他腹部的伤口愈发疼痛,像是要灼烧开来那样又酸又麻。
男孩擦去额上的虚汗,浅色的瞳孔直直看着众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把电击棍给我。”玉山涟看向那黑衣男,对方的表情很阴沉,看得出来他不想送死——尤其不想因为自己看起来最强壮而被推出去当挡箭牌,“一会我起身后,麻烦立刻拉开门,你们按照现在蹲着的顺序跑。”
除了自己以外的六个人里,黑衣男和那个白领显然不是愿意牺牲自己的个性,即便玉山涟提出让女人和孩子先走,恐怕也不会得到这两人的同意。
到时候万一惹出动静更是一个都跑不掉,所以干脆承认每个人的平等性。
母亲知道自己和儿子的顺序只领先玉山涟,但她没有出言反对——这个男孩已经决定牺牲自己保护他们了,自己不该自私自利地再跳出来搅局。
离门把手位置最近的银行职员狠狠点头,这里只有他和保安准确地知道怎么打开门,并且作为第一个,他必须把开门的速度拉到最快。
这样才能给那个末尾的孩子争取一线生机。
“准备,1,2,3!”
门被扯开的瞬间,巨大的声响惊到了两个还在安装炸弹的绑匪,他们下意识从腰侧掏出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玉山涟一行人。
“快!快跑啊!”
银行职员的声音响彻在门口的通道,很快又远去而消弭。
凶神恶煞的绑匪愤怒地冲过来,他们的子弹就将要从枪膛中爆发。
呼——冷静!玉山涟凝神屏息,手中的电击棍直直地朝着两名绑匪的方向。
咻——原本应该被贴身使用的电击棍被当做普通棍棒掷出,绑匪之一伸手去挡,却不曾想这上边的力道大的超乎想象,竟一下子把他的枪击落于地。
“可恶!”
另一名绑匪紧随而来,愤怒和恐惧击退了他的理智,让他终于开了枪——砰——
玉山涟立刻跳跃开来,索性那绑匪准头不高,子弹在他右臂半米处擦过。
“哥哥跑!”
袖子被人一拉,玉山回头看见被母亲抱起的男孩,他黑葡萄般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却依旧记得拉玉山涟一把。
他的母亲同样看了过来,神情一片焦急和担忧。
“走!”将这对母子推入通道,玉山涟同样闪身进入了一片昏暗。
然而,跑了没几步身后绑匪的怒骂和脚步再度清晰——对方打开了门也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