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了晚餐的时间,路明非和往常一样来到了经常和绘梨衣一起吃饭的树下。
他知道绘梨衣和夏弥今天有去买菜,绘梨衣也刚刚联系过他,告诉他自己带着晚饭出门了。
校园里已经有了淡淡地秋意,树下的石头上掉落了不少的落叶。还没被秋韵彻底浸染的落叶,依旧带着不少绿意。
晚风里,还有没离开的候鸟,在天上飞。排成了整齐的人字形,据说这样可以减少空气阻力,让它们在旅途中飞得更久更轻松。
归巢的蜻蜓和飞虫从旁掠过,淡淡的月亮挂在了天边。今晚的云层不厚也不密集,时常能看到天空中的星星,其中最亮的就是那颗耀眼北极星。
路明非伸出一只手,挡住了天上的星光,然后慢慢摊开手,让微弱的光从指缝间溜过。曾经有多少个夜晚,他也是独自一人站在楼顶看着漫天的星辰和月色。
那时候,他总会眺望CBD区,那是整个城市发展的最好的地段,越靠近那个方向,就能看到越多的光亮。路灯更多也更亮,高速公路上车辆飞驰留下各色的尾灯,高楼大厦的窗口上总是闪烁着不一样的灯光。叔叔一直很向往CBD的一切,觉得只有那样的夜景才配得上“烟火人间”。
星月的光芒透过指缝微微流淌,像是一条微缩的银河。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眼前并不黑暗,反而渐渐有了画面。碧水潺潺,空气中土壤中淡淡的气味,有点湿润。风儿吹过,不甚喧嚣,只是轻轻摇曳着树梢,发出“沙沙”的轻响。它像一个淘气的孩子,和树握着手,和草叶和栖息期间的生灵小声交谈。
星汉灿烂,浩瀚的宇宙中,渺远的寰宇之下,一株小草摆了摆头,像是在诉说自己的心声。
路明非第一次觉得,静下来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放慢了脚步,等待着他的倾听。有一个脚步声在朝他靠近,起初的步子很轻快,慢慢地却变得蹑手蹑脚了起来。手上似乎还提着一个小篮子,提手和篮子之间的螺丝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里面用筷子和调羹轻轻碰撞的声音,还有汤水撞击保温碗的轻响。
“丫头,来了?”
“狗鼻子挺灵的嘛。”绘梨衣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她远远地就看到路明非像个傻子一样坐在那里冥想,本来还想来个“猜猜我是谁”的,没想到被路明非发现了。
“我那是听到的。”路明非睁开了眼睛,感觉眼睛也得到了很好的休息。
似乎当人关闭某一种感知,他的其他知觉就会变得灵敏起来,比如听力。他刚刚第一次觉得静下心来,是一件这么美妙的事情。
绘梨衣打开了篮子,把饭菜一样一样拿出来。她今天也没有吃晚饭,打算和路明非一起吃,所以用那个只有两三层的小保温桶来装饭菜有点不太够,干脆就找了这个之前装杨梅的篮子。
“有点丰盛啊。”路明非搓了搓手,打算用手去拿碗里的肉。
“啪。”绘梨衣的筷子打在路明非的手上。
路明非的手抖了一下,手上抓起来的肉掉回了碗里,他装出一副吃痛的样子,甩了甩手:“丫头,我手疼,没办法自己吃饭了。”
绘梨衣端着碗朝旁边挪了挪,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开口:“不可能,你今天没有去训练,所以手是正常的, 不需要我来喂。”
“我已经被绘梨衣养废了,没办法自己吃饭了。”
“废人可不配吃饭。”绘梨衣撇了撇嘴,装出一副要把菜端走的样子。她当然知道路明非打得什么算盘,手没事还想让我喂你,想都不要想。
“别别别,我的手突然好了。”路明非急忙握住了绘梨衣的手,防止她把东西撤走。
“我和夏弥今天买了一株可以种在花盆里的樱花,下午我和夏弥已经种到花盆里了,吃完饭你去女寝楼下拿吧。”
“盆栽樱花,不会是什么转基因植物吧?”
绘梨衣耸了耸肩膀,夹了一块肉:“说不定是福岛的品种。”
“那看来应该很能开花。”
路明非记得他在网上看到过一个很讽刺的新闻。福岛一带的渔民在海里捕捞到了一只三十六只脚的乌贼,把它视为珍宝,还找了电视台。最后甚至把它做成标本捐给了当地的博物馆。最后却被网友指出这可不是什么新物种,而是核反应污水流入海中造成的变异现象。
路明非的手在叶片上轻轻拨了两下,晶莹的露珠从叶片上弹落。他的另一只手上正拿着一个小喷壶,小心地按动,让细密的水雾从喷头喷出,像是天女散花一样飘落在叶片上。
他从位子上起身,把喷壶放回了架子上。
窗外传来一声声鸟鸣,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落在桌子的一角。路明非轻轻拉开窗帘,看着窗外景色。晨光熹微,淡淡地晨曦洒在窗前、墙壁还有树叶。叶片上的露珠反射阳光,一闪一闪的,像是在发光。
“啾啾”的声音在清晨静谧的校园里回荡,并不恼人,清脆的啼鸣如同天籁,让人觉得悠闲恬淡。天亮了。
今天是校庆的最后一天,每年最隆重的一次“自由一日”会在今日举行。昨晚已经在校园论坛上公示了今天“自由一日”的比赛方式和比赛场地,看起来真的是一个很娱乐的比赛机制。
破天荒的,今天的自由一日将不会使用到枪支和武器。反倒变成了一场游戏——撕名牌。
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成员每人都会获得一张名牌,每人的手机里都已经被诺玛加入了一个倒计时程序。
比赛场上散布着很多“计时卡”。在没有计时卡的情况下,每人只有十分钟的存活时间,也就是诺玛的倒计时程序的运行时间。倒计时结束或者名牌被撕掉就会被淘汰。想要继续留在场上必须找散落的“计时卡”增加自己的时长,或者用水枪攻击其他人的名牌,淘汰他们。不管是队友还是对手,都可以撕掉他们的名牌,撕掉或者淘汰玩家就能将对方的剩余时长补充到自己身上。
游戏机制公示之后就在论坛上引起了一阵哗然,这哪里是自由一日,这根本就是在玩啊。
“师弟,怎么起这么早啊。”阳光从窗外进入,照在芬格尔的脸上,他的眉头皱了皱,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今天不是有‘自由一日’吗?我可不信学生会不预先商讨战略。”路明非把窗帘又拉了起来,只在放花瓶的位置留了一道缝。房间顿时又暗了几分。
从绘梨衣把盆栽给他之后,他已经连续两天早起打理这株还没有见过花蕾的花了。
“我又不参加,哪里知道他们要不要讨论战术啊?”芬格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听着有些闷闷的。
“哇师兄,你这样子我们的赢面又小了几分啊。”路明非吐槽。
“是啊,你都说了,我是去送分的,那我还去干什么?拖后腿会被骂死的。”芬格尔的头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他似乎还打算睡回去,挠了挠比鸟巢还杂乱的头发,没有睁开眼睛。
“还有啊,你们这么早就去讨论战术吗?”
“我只是想早点起来浇个花。”
“矫情。”芬格尔摆了摆手,然后缩回了被窝,“你要是去食堂吃早饭就帮我带一份。”
“那你可想多了,我可不去食堂,绘梨衣有准备,我是不会分给你的。”
“不给就不给吧。”被窝里的芬格尔动了动,似乎在耸肩膀。
路明非自然也没有多说什么,在位子上玩了一会儿电脑,等时间差不多,他就离开了寝室。
因为是校庆的“自由一日”,所以举办的以往更隆重,奖励也会更加丰富。平时每月一次的自由一日只会给获胜方加一些德育分,但是校庆的胜利者却不一样,可以直接获得“校园之星”的决赛晋级权。还有诺顿馆一年的使用权,以及和一位异性交往至少三个月不被拒绝的权力。
走在校园的路上,接下来他要去的是事先约定的碰面地点。因为是狮心会的作战会议,所以绘梨衣也会去,他可以在那边解决早饭,顺便给没吃早饭的兄弟们撒一波狗粮。话说,怎么听着这么芬格尔啊。
“都听懂了吧。”楚子航把手上的一叠纸放在桌上轻轻压平。
“楚师兄,我一个人带一队会不会有点问题啊?”路明非挠了挠头,楚子航又一次对他委以重任,让他感觉压力山大。
按照赛制来看,“计时卡”会成为很重要的道具。除了找卡,其他增长存活时长的方法就只有淘汰其他人。相比之下,似乎找卡会成为一个更加轻松的活。路明非本来以为楚子航会把这个交给他来做的,毕竟除了不参加的新生之外,他的资历应该是狮心会最浅的。
他虽然有很好的战术意识,但还是缺少统领一队人需要的领袖气质。虽然有了那么多的训练,但他还是对自己不太自信,害怕自己会拖后腿。
“要相信自己。”楚子航拍了拍他的肩膀,“其他人还有什么问题吗?没问题就这样吧。”
“好耶,解散。”夏弥开心地举起手,拳头虚握,轻轻挥了挥。作为新生的夏弥和绘梨衣也到达了现场,显然她们也想参加到这次的“自由一日”中。
苏茜看了一眼可爱的少女,眼神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讨厌。楚子航只是这么一说,也还没有其他人提出疑问,她就擅自决定。就好像把自己当作狮心会的女主人一样。虽然外面把两人的关系传得沸沸扬扬,但苏茜他们这些和楚子航比较熟的人都知道。他们并没有在一起,所谓狮心会会长的绯闻不过是新闻部的人杜撰的而已。
兰斯洛特注意到了苏茜的目光,按住了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就算楚子航和夏弥没在一起,但楚子航一定对夏弥有意思,不然绝对不会允许谣言像这样子传播。而且,之前的讨论中已经把事情都说的很清楚了,确实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内容了。楚子航一直是一个很公正民主的人,绝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所以苏茜这时候说什么反而有些多此一举。
“确定没有了吗?”楚子航双手交叠放在面前,并没有去管欢呼雀跃的夏弥。
绘梨衣拉了拉夏弥的衣角,示意她坐回来,夏弥自然也不会那么没分寸。虽然有些不情愿地撇了撇嘴,但还是坐回到了位子上。
“师兄,我还是觉得我当诱饵比较好,让苏茜学姐他们负责我们的活不可以吗?”路明非还是担心会搞砸。毕竟是校庆的“自由一日”,关系到一些奖励和资源的分配。
“当初部署整场战斗的时候你没见你这么瞻前顾后啊。”兰斯洛特笑了笑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这种需要随机应变的任务还是交给你比较好,我相信你。”
“可是师兄你以前不也经常指挥吗?”路明非摇了摇头,在他加入狮心会之前,兰斯洛特是最常担任狮心会“自由一日”指挥的。兰斯洛特其实真的不差,就是没有红发巫女的鬼精而已。
“我还以为你又要喊我圆桌骑士兄了。”兰斯洛特笑了起来,“还是交给你吧,我和苏茜配合更加默契,我们两个在一起会比较难缠,就算被包围也能尽可能地拖住人,等来支援。”
“那我争取不把偷袭的人放进来吧。”路明非点了点头,他带的队伍所负责的就是暗中跟随找“计时卡”的队伍,伏击偷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