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手工鳄鱼皮鞋的45码大脚踩在小山隆造的后颈,抱怨声从斜主人的嘴巴里传来:“该死,这家伙把我的宝贝皮鞋弄脏了,我想把他按到水桶里好好喝一杯。”
“那就少废话,少主的耐心有限,赶快把‘莫洛托夫鸡尾酒’的事情问出来,少主要赶在家族会议结束前抓回樱井明,回去揭发大家长的罪行。”脸色惨白的乌鸦推了推脸上的细框眼镜,拎着一个满进满出的塑料水桶过来。单手却提的很稳当,沿途没有滴出多少水来。
“沃趣,你个细狗没想到力气挺大的。”夜叉的脚上突然用力,把小山隆造的头摁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呢?”乌鸦一脸气愤地看着嘴欠的夜叉,然后在小山隆造的腰上踹了一脚。
小山隆造被痛的龇牙咧嘴,这两个街溜子吵架就吵架,为什么都打他啊。腰子被狠狠地踢了一脚,脊椎上的软骨在哀嚎,他整个人都痛苦得蜷了起来。
脸颊上有好几道血淋淋的创口,上面还沾着碎玻璃,有几片玻璃渣已经扎进了皮肤里,不涂硼酸怕是要烂掉。他的嘴唇上沾满了泥土和粘稠的呕吐物,嘴唇也已经被粗糙的地面磨破了,血肉模糊。
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不住地干呕着。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刚刚好像还听到了大家长什么的。
他就是个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一个毕业于名牌大学的外科医生。就是有点不走运,犯了点错,导致现在只能在私人诊所给朋友帮帮忙。他的收入不高,所以只能住在廉价的老旧公寓楼里。
虽然是他个人渣,但黑道大家长什么的怎么可能找上他这路货色呢?
难不成是他玩弄孕妇的事情败露了,引起黑道的不满?不过是群离群索居的社会败类、渣滓而已,装什么正义使者,凭什么来审判他。
“小心点,万一直接弄死了就问不出东西了。”夜叉用鞋底摩擦着小山隆造的脸,“这畜生可比我们坏多了,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他了,至少要灌个水泥桩才行。”
“那就让他清醒清醒。”乌鸦指了指水桶,“你再来几脚,他估计就要去地狱忏悔了。”
“喂喂喂,每次都让我来当这个恶人啊。”夜叉大声抱怨。
“你经验比较丰富。”
“这倒是。”夜叉点了点头,轻车熟路地拉着小山隆造的头发,把他塞进了水桶里。
水桶里的水溢了出来,顺着他的领口和脖颈往后流,他已经不能呼吸了。沙子和带着腥咸的海水流进鼻腔和呼吸道,他没有办法呼吸了。
“咕嘟咕嘟”他用尽力气从鼻子里吐出一些泡泡,试图把桶中的海水多排出去一些,给自己创造一线生机。
甜腥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呼吸道,那是裂开的肺泡在流血。水桶的水中出现了血丝,两个魔鬼对此无动于衷,那个魁梧的家伙还在摁着他的头。
他只是个人渣,却不是一个喜欢惹麻烦的人,今天下午他和往常一样下班,离开朋友的诊所。刚出门就看到了两个黑西服的古怪男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他用最快的速度躲回诊所,从里面锁上了门。
本以为万无一失的,没想到诊所的卷帘门当即被一把霰弹枪打穿了。那两个男人一人一脚踹碎了玻璃门,踏过满地的玻璃渣,问他是不是小山隆造。不等他回答就把他撂倒在了地上,一人一只脚拖出了诊所。
他脸上的伤痕有很大一部分是那时候造成的。
他们像塞垃圾一样把他塞进麻袋丢到了车上,一直送到了这里。诊所门口有不少人目睹了他们的暴行,却没有人敢制止或是报警。从那两人敞开的西装能看到里面的纹身,他们是黑道的人,谁都不敢得罪他们。
“真不如吊起来打水手结吧。”夜叉把小山隆造的头提起来,不等他换完气就又摁了下去。
“不要像个变态一样虐待人了,节约时间。”第三个声音出现在了小山隆造的耳朵里。
“知道了。”夜叉不情不愿地把小山隆造提出水面,把他的身体摆成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坐姿,恭恭敬敬地看向刚到现场的男人。
乌鸦朝源稚生行了个礼:“少主。”
源稚生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不必多礼,然后从水桶里掬起一捧水泼在小山隆造的脸上:“我知道你还没死,不想被灌进水泥桩里就给我说话。”
小山隆造知道,继续装死对他没有好处,只好睁开了眼睛。说是睁开眼睛,其实只抬起了一点眼皮,他的脸已经完全肿了,眼睛也是完全水肿的,睁这么大已经花了不少力气了。
借助一盏微弱的灯光,他看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这是一处位于海边的废弃工地,旁边放着不少浇灌水泥桩的工具。很显然,对方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夜幕下的工地上,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吊灯,光线很微弱,让人有一种绝望的感觉。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着,根本没有机会逃走。冰冷的海风吹拂着,带走身上的水汽,他感觉冷极了。比身体更冷的是他的内心,如坠冰窟。
黑色的浪拍打的岸边的礁石上,裹挟这一些泥沙,卷起细密的白色泡沫,然后消失在下一个浪花中。
远处隐约可见东京的灯火,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离东京有多远,这是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回不去了。
男人点燃了一支烟,只抽了两口就丢在了一旁,等着它慢慢燃尽。那是一支味道并不浓郁的女式香烟,一明一暗的亮光闪烁着,和那盏幽微的灯一样,有光不如无光。
小山隆造贪婪地吸了一口空气中飘来的烟味,也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那是一个略显阴柔的英俊面庞,眼睛细长忧郁,头发在海风的吹拂下变换着模样。单说颜值,比那些某些流量小生还要高上不少。
男人甩了一下黑风衣的后摆,蹲下来注视着他。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吗?抓我要做什么?”小山隆造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刚刚的对话虽然很简短,但他已经大致猜到了一点事情。单凭那两个黑社会的态度,对方就不是什么善茬。
“都是聪明人,就不要装傻充愣了。”源稚生拍了拍小山隆造的脸颊,感觉上面的胡渣和玻璃渣有些扎手。
“你们,你们放开我。”
男人站起身,背对着他:“小山隆造,毕业于早稻田大学医学院,在东大医学部当过六年的遗传科医生。在此期间,你借助职务之便进行违法的基因研究,东窗事发之后被医学部开除。失业后你被好友收留,在一个小诊所给没钱去大医院的孕妇引产,每次都会故意使用过量的麻药,在她们昏迷的时候奸污她们。”
“你到底是谁?”小山隆造急切地喊道,这个人知道连警察局都不知道的事情。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你的罪恶远不止于此。”源稚生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小山隆造。从他的笑容里,小山隆造看到了一丝厌恶和嫌弃。
“你染上了毒品,然后越来越缺钱。你借助所学的知识在那个小诊所里进行制毒、贩毒。明明已经赚的钵满盆满,你却还不知足。出于对金钱的渴望,你甚至参与到了人体器官贩卖的交易中。对吗?”
小山隆造抬起头,觉得对方或许不是想找他麻烦,或许只是想谈生意:“兄弟,你是来谈合作的?”
“谁和你谈合作啊,人渣。”夜叉直接从后面给了他一脚,越看这家伙越来气。
源稚生皱了皱眉头,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我们可没什么好聊的,接下来我问你答,懂了吗?”
“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小山隆造冷哼一声,“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他可不信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家伙会下什么狠手,一个只会动嘴皮子的绣花枕头而已。看这架势,只要拿出钱摆平就好了。
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所有的人体器官都是明码标价的,没有多少行业可以来钱这么快。而他的制毒技术,足以让他从瘾君子手里源源不断地赚钱。
“嘴巴放干净点,当心我给你漱口。”夜叉提起了水桶,对准了小山隆造的嘴巴。
“先不用漱口,牙垢有点多,漱口已经没用了,给他换口牙吧。”源稚生抓起了小山隆造的头,强迫他抬起头。
不等源稚生开口,乌鸦就递上了长刀,这就是长久以来的默契。源稚生把刀柄狠狠地捅向了小山的嘴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有人和他说过,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杀人和暴力就是错的。
“乌鸦,你来吧。”源稚生把刀还给乌鸦。
乌鸦皱了皱眉头,似乎对源稚生的优柔寡断有些不满。少主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连敲碎两颗牙都要手下代劳了。
乌鸦笑着看向小山隆造,听到少主说出这个人渣的罪行时,他就已经想动手了。正好,把他牙打碎让他咽下去。
“现在就告诉你我是谁。”源稚生看着小山隆造的眼睛,“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源稚生。你还不配让我拿出证件。”
“你们是……”小山隆造瞪大了眼睛,恐惧在一瞬间爆发。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那是日本黑道的顶点,唯一可以与他的买家匹敌的存在。
乌鸦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根一指粗细的铁棒。他可不打算一次性敲掉小山隆造的牙齿,要逼他说实话还得一颗一颗来。
“你是个混血种,因为血统浓度很低,很安全,是连绿色都算不上的白色,所以一直没有受到我们的监控。你本该一辈子都见不到我们,可是你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你在背地里进行的根本不是普通的基因研究,而是龙血的基因研究。前不久你刚刚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得到了一种叫做‘莫洛托夫鸡尾酒’的基因药。现在你的试验品正在整个日本境内屠杀女性。我们说话的时间里可能就有人正在死去,所以你最好全盘托出,不要有所隐瞒。”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是不可能把配方给你们的。”
“乌鸦。”
“是。”
下一秒,小山隆造的嘴里就又少了两颗牙。
“‘莫洛托夫鸡尾酒’有解药吗?”源稚生认为,弟弟当年可能就是受了类似的药剂影响,如果有破解之法……
“既然是执行局的局长应该不会这么天真吧。这种不可逆转的基因改造,怎么可能有解药。”小山隆造冷笑着看向源稚生,眼神中带着不屑。没想到他这样的小人物还能给大名鼎鼎的执行局局长带去困扰。
“态度不错,乌鸦。”
“在的在的。”乌鸦推了推自己的镜框,满脸微笑地看向小山隆造,“小山医生,多有得罪啊!”
“那你的买家是谁?我们查到,有人花五千万买走了配方。”
小山隆造冷哼了一声,他如果说了,只会死得更惨。对方绝对不简单,是买家给他了一个关键提示,他才能研制出了这个基因药。如果只靠他自己,再等个两三年都不一定研制的出来。他一直觉得很奇怪,对方明明有足够的知识储备,为什么不亲力亲为?现在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需要小山隆造作为台前的人去吸引蛇歧八家和日本执行局的目光。
“明白了。”源稚生点了点头,“乌鸦、夜叉,这家伙应该不会开口了,你们处理了吧。”
“了解,保证够瓷实,打进地里都不会裂开。”夜叉笑眯眯地看着小山隆造,“医牲”是吧,让你看看我的专业实力。
“处理完快点跟上来。”源稚生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刚刚手机震动了一下,应该是樱查到樱井明的行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