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东海,风平浪静,青铜城的挖掘工作已经迎来了尾声。
“叶胜,水下的情况怎么样了?”曼斯教授盯着屏幕上的各项数据。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些仪器出现了奇怪的异常报错,火元素也突然变得无比活跃,所以他让叶胜和酒德亚纪下海勘测情况。
“目前一切正常,没有出现特殊的生命信号。”叶胜拍了拍潜水服上的通讯装置,是联络绳没有接好吗?怎么会有这么多杂音。
“是否到达青铜城所在区域?”
“已经可以看到青铜城了,看情况最多半个小时,水下的挖掘作业就能彻底完成,我们将能再次踏足那座‘白帝城’了。”
“当心…心…心点,别…那么…那么冒…冒失,别忘…忘了…上次你们可…可差…差点折…折在…在里……面。”
“知道了教授,我这次不会再乱碰东西了。”亚纪的声音出现在了曼斯耳中,“话说,您那边在干什么,怎么声音听着这么糊,和结巴了一样。”
“我…听…听你…们,也…也是。”曼斯已经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怎么回事,上次任务之后,摩尼亚赫号经历了一次大修,装备部已经改进了通讯设备,应该不会有这种情况啊。难不成是油不够了,电压不稳?曼斯教授看了看油箱的仪表盘,发现油量充足。
当他抬起头时,他愣在了原地,浓郁的火元素弥漫在空气中,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就好像几个月前一样。可是这次,火元素的凝聚快地出奇,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过来。三分钟前还没有雾的。
“叶胜,亚纪,立刻返回。是那家伙要醒过来了。”曼斯慌忙喊道。
叶胜和亚纪得到了曼斯教授的许可,自然以最快的速度开始上潜。能够影响到特别改良过的通讯设备,只有青铜城那颗骨殖瓶里的家伙,龙王要苏醒了。
就在两人飞快上浮的时候,一个恐怖的庞然大物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巨大的黑影笼罩着他们,令人不寒而栗。
“教授,来不及了。探测生命信号的设备似乎出现了问题,我们遇到参孙了。”叶胜冷静地说道。是他大意了,甚至没有释放“言灵·蛇”去探查周围的情况。
“不要管,绕过它立刻上岸。”曼斯一脸惊恐,这次,叶胜他们的处境真的危险了。如果被龙侍和龙王前后夹击,在这样一片足以吞噬一切的海中,没人能救他们。
“没办法,它已经发现我们了。”
“我会用鱼雷和机枪攻击它,吸引它的注意,你们立刻返回。”
曼斯已经后悔了,他早就该想到的,那些设备出现乱码的情况和上次不是如出一辙吗?或许是因为船上的大半设备经过装备部的改良能够不受干扰,所以让他忘记了这个可能性。
“教授,我们的氧气还能使用半小时,会尽量绕开它,和你们会合。”叶胜不觉得直接上潜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塞尔玛,立刻朝后方发射潜水钟。可以丢的远一点,叶胜他们会绕到后面,靠潜水钟上船。”曼斯把一个通讯设备丢给塞尔玛,然后朝他的新学生喊道。塞尔玛也是今年的新生,从上次事件后,她就加入到了摩尼亚赫号的行动中。
“是,教授。”
曼斯一边紧盯着屏幕,一边等待着雷达上的两个小绿点离开鱼雷的爆炸范围。那正是叶胜他们,近距离遭到鱼雷爆炸的波及,哪怕他们不是普通人,也无法承受那样的冲击。
看到两个小绿点离开爆炸区域,曼斯拿起了通讯设备:“塞尔玛,你那边怎么样?”
“已发射潜水钟,等待师兄师姐接触。”
“很好。”曼斯把手放在了发射按钮上,“蠢货,这次的鱼雷是特别为你准备的。不但变成了接触爆炸,还专门在破甲和爆炸威力上做了强化。你要是还敢吞下去,就等着见阎王吧。”
“咻”鱼雷应声发射,直击参孙的后背,参孙却好像感受不到一般,朝着青铜城的方向,飞快地游去。
“那畜生想做什么?”曼斯有些不解。
“会不会是在欢迎那位君主的醒来?”塞尔玛已经回到了船舱,潜水钟上有按钮,进去潜水钟并按下按钮,船上的滑索会自行回收,不需要他们在操作。
“看起来是这样。”曼斯教授眉头紧锁,“我刚刚联络了学院,校长已经接到通知了。有一位龙王,将在东海苏醒。”
“它是诺顿吗?”
“它不是诺顿,不知所踪的那位才是。”曼斯紧紧的盯着仪表盘上叶胜和亚纪的位置,他们似乎已经进入到潜水钟了,滑索快速回收的声音从船后方传来。
海上的雾气比上次还要浓郁,活跃的火元素充斥着这片海域上,带着浓浓的热意。
海水在飞快地蒸发。和上次不同,这次就连海水的温度,都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嘿,那位龙王大人不会是想醒来先泡个温泉吧。”曼斯打趣道。于此同时,船上的机枪和鱼雷都已经锁定了龙侍参孙。
此时,参孙已经来到了青铜城的门口。紧闭的门扉在慢慢开启,周遭的海水开始沸腾,冒出无数细密的气泡。就像是蕴藏着灾厄的潘多拉魔盒,不断朝外扩散着恐怖的魔气。
这座历史上真正的“白帝城”,第一次从内部,打开了城门。像是在迎客一般,但很显然,他们可不是什么客人。
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前,看着面前的庞大龙影。
“哥哥呢?”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参孙没有给他回答,回答他的,是炮火和弹壳的声响。青铜城外的水中发出剧烈的震荡,鱼雷在参孙的背后爆裂开来,发出恐怖的声势。
“哥哥。”小男孩看着参孙背后的火光,不,这绝对不是哥哥所为。
参孙感受到了一个剧痛,发出了瘆人的哀嚎声。参孙不断地扭动着自己身体,整片海域都在震动。它背上的鳞片被撕裂开来,后背变得血肉模糊,尖锐突出如同鱼鳍的脊骨被折断了几根。可恶的人类,还没有停止对它的迫害。
“他们想要毁了这里吗?这里是我家,哥哥还没回来,我不能让他们破坏这里。”小男孩的声音中带着恨意,“是他们,是他们。”
他想起来了,他本该在几个月之前就醒来,可是有一群小偷,摸进了他们家里,把他偷偷带来出去,海水中的水元素透过骨殖瓶进入其中,直接停止了它的复醒。
人类,又是可恶的人类,就和当年一样,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却把我当成是灾厄的化身,要把我处死,献祭上苍。
哥哥为了保护我身受重伤,却依旧没有对他们施以惩戒。最后他们趁哥哥不在家,把我绑了出去。挂在那个广场上。
我全都想起来了,就是那群混蛋说真龙天子只有一个,白帝城只能有一位君王,哥哥不需要我。那年大旱,偏逢龙窑失火。就有人巧言令色,说这是天劫,是因为我这头“恶蛟”、“灾厄之子”扰乱了哥哥的真龙之气,所以上苍要降灾于蜀地,严惩白帝城。
他们趁哥哥不在,用铁索把我绑在广场的柱子上,说是要举办什么祭天大典。
他们用火焰灼烧我,想要焚毁我的躯壳,可是火焰却无法伤我分毫。这,恰恰应验了那个卜者的话。
那个穿的像巫师的家伙,挥舞着一个不知道从那里找来的大骨棒,手上拿着一块龟甲。一边说着什么“荧惑”,一边说着什么“天谴”,总之口中振振有词,最后指挥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官员,把一柄长剑刺入了我的身体。
我恨啊,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他们想要杀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燎原的烈火,吞噬了广场上的愚民,也吞噬了我的理智,我忘记了哥哥的教诲。直接点燃了那个“口含天宪”的好事者,让他变成了他手里的大骨棒一般的模样。
我捡起那块龟甲,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
我怒不可遏,屠戮的欲望和滔天的仇恨控制了我,我看到城中的军队,离开了校场,离开了驻守的岗位。全都赶来了广场,空中,箭如雨下,漫天的飞箭只有一个目的——杀了我。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是白帝城主的弟弟,就碍了某些人的眼?
难道只是因为哥哥壮志未成,他们就觉得是我拖累了哥哥?
难道我连反抗都不能够,只能任由冰冷的长剑刺入我的身体?
凭什么?为什么?我拔出了身上的长剑丢在地上。
哥哥似乎是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和一个叫刘秀的家伙谈判,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赶回来呢?
我看着白玉铺就的广场上,遍地狼藉,污渍、断箭横七竖八的挂在这片白色上,被烧得焦黑的人影,在火海中攒动,可笑极了。我知道自己犯下了一个无法被饶恕的错误,可是哥哥,他一定会原谅我的。
军队浇灭了火焰,朝我冲来,我没有动手,做好了束手就擒的准备。
我看着高高的柱子,尖端被削的很锋利,足以刺穿凡人的肉体。那群官兵,战战兢兢地朝我走来,想要把我绑回柱子上。
愚蠢,事到如今居然还在听信那个骗子的传言。每次哥哥在街上看到算命的都告诉我那是假的,可是哥哥的这批麾下,脑子好像不太灵光的样子。
我被重新吊了起来,这次用上了很粗的麻绳,还灌了水,不仅结实而且耐烧。当然,这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只要我想,随时可以挣脱。可是我不打算这么做,我要等哥哥回来。我乖乖听话,他会为我讨回公道。
可是哥哥一夜都没有回来!
我不知道哥哥被他们弄去了哪里,我只感觉到了深深的背叛。捆绑着我的麻绳早就干了,我轻易的烧断了麻绳,从柱子上跳下。
那些官兵和围观的市井愚民似乎被吓了一跳,开始咒骂我,甚至有人拿来了鸡蛋和番茄丢在我的脸上。这群混蛋,一天天抱怨吃不饱,却这样浪费粮食。做盘番茄炒蛋不好吗?
随即又有了几片菜叶子砸了过来,果然是哥哥对他们太好了,一个个吃饱了撑的。
就在我想要大发雷霆的时候,一个身影挡在了我面前,是哥哥回来了。可是哥哥的身上有好浓的血腥味,他受伤了。
“哥哥。”
“我没事,就是被刘秀那家伙暗算了,中了一刀。”哥哥转过头来强颜欢笑。
我看到一把长剑插在哥哥的胸膛上,果然是因为这样,这群刁民才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哥哥朝广场上目瞪口呆地人们抱了抱拳,就拉着我往家里走。
“站住。”一个胆大的官兵叫住了哥哥,我记得,他是哥哥一手提拔起来的,“大但妖孽竟敢冒充城主。”
我愣了一下,这家伙脑子没病吧,连对他照顾有加的哥哥都不认识了?
“延岑,退下。”哥哥轻轻推了推那个官兵,却没有推动。
“若不是妖魔,怎会御空飞行,从天而降,落在这祭天广场上。”那个蠢货一剑刺在了哥哥的手臂上。
“你要造反?”
“我们是不会让一个妖魔来成为我们的皇帝的。”延岑面色阴沉。
“你想坐这把椅子?”
“想来已久,请大王赴死。”
“哈哈哈,好一个延岑。”哥哥拔出了胸口的长剑,任由鲜血流淌,“可惜,你永远不可能是刘秀的对手。”
“我今天只要在这里斩妖除魔就好,其他的,不劳大王操心。”延岑提剑次来。
哥哥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今日谁敢拦我,我便拉他一起去见阎王。”
围观的百姓迅速的散开,飞奔向城门,有人摔倒甚至来不及站起来,就被踩死当场。那群百姓的眼中不再是刚刚的怨恨,也不是过去的敬畏,而是恐惧。
他们没有想到,他们所拥护的王居然是一个怪物。
哥哥披头散发,形若癫狂,长剑肆意挥舞,毫无章法。一身青衫已经被血水打湿,鲜血还在汩汩的流出,但哥哥好像不在意,他的伤口在慢慢愈合。
祭天的广场上,除了那个叫“延岑”的家伙,已经没有活口了。哥哥抱起了我却没有往家里走去。
“哥哥,我们去哪里?”
“去我们的白帝城。”
“这里不就是白帝城吗?”
“这偌大的城池已经留不得我们了,我找了个好去处,我们去那里吧。”
“在那里我们可以像说书先生说的一般,不受外人打搅吗?”
“自然,那是只属于我们的白帝城。”
我抬起头看着哀嚎的参孙,和水面上的舰艇,炮弹还在不断袭来。岩壁的震动已经威胁到了“白帝城”的安危。
“你们,连这里都要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