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张彦决定向晋国投降时,贝州刺史张源德坚决反对。
后来,听说张彦被杀,张源德立即北联沧州、德州,南洽刘鄩军,不时还出兵切断晋军,以及成德、义武军的粮道。
部将纷纷向晋王建议道:“请派兵一万,十天内必踏平贝州,生擒张源德,然后再吞并沧州,则东至大海,千里之地,皆为我晋国所有。”
李存勖笑道:“十天内踏平贝州?不见得。贝州城墙高大坚固,守军人数不少,不容易立即攻破。倒是德州,属于义昌军,没有什么防备,只要占领德州,贝州与沧州就失去联络,两座孤城,容易各个击破。”
遂派五百名骑兵,星夜兼程,奇袭德州。
德州守将,做梦也想不到晋军会突然兵临城下,吓得弃城逃走。德州遂归了晋国。
李存勖命辽州守捉将马通,接任德州刺史。
从此,贝州四面被围,成为孤城。
德州既定,晋王乃派兵袭取澶州。李存勖命魏州将领李岩为澶州刺史。
时已为梁乾化五年,唐天祐十二年,公元915年,七月。
梁大将王彦章,奔往刘鄩军营,家属犹在澶州城内,被晋军捕获,晋王对他们十分优待,并且派人招诱王彦章。
王彦章置家不顾,更杀毙晋王来使,晋军乃把王彦章家属,全部送往太原软禁。
梁末帝朱锽(朱友贞)听说魏博军叛变投敌,十分后悔,又怕晋军势大,急忙调天平(郓州)节度使牛存节,率军进驻杨刘,增援刘鄩。
谁成想,牛存节已经病危。原来他为人忠义,见梁晋相争甚急,竟然拖着老迈之躯,每日督率士兵,修缮城防,备战备荒,竟至积劳成疾。
梁末帝朱锽(朱友贞)将他召回京城养病。不久病危,临终前他对其子牛知业说:“忠孝,吾子也。”
没有说及其他方面。终年六十三岁。
梁末帝朱锽(朱友贞)遂命匡国(许州)节度使王檀继任天平节度使。
王檀,今年也五十岁了。
刘鄩率军进逼魏县,晋王派十三太保史建瑭,进驻魏县协防。两军隔着漳河扎营。
晋王艺高人胆大,素好冒险。
刘鄩对部将道:“李亚子自恃骁勇,必然亲自前来踩营。”遂在河边悄悄埋伏下五千士兵。
果然晋王亲率百余骑,往刘鄩营侦察。
待晋王进入埋伏圈,刘鄩令旗一挥,霎时伏兵鼓噪而出,将晋王团团包围,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纷纷向晋王发箭。
晋王跃马大呼,麾骑冲突,所向披靡。亲兵骑将夏鲁奇,手持利刃,掩护晋王突围,自午时至申时,杀死梁兵百余名,方得跃出,夺路逃回。
梁军哪肯舍弃,在后面急追,夏鲁奇请晋王先行,自率数十骑断后,又手刃梁兵数十人,身上亦遍受创伤,眼看就要支持不住!
正危急间,忽然一支人马从远处呼啸而至,冲着梁兵猛砍!梁兵乃退。
原来是十三太保史建瑭,自魏县率军前来,正巧遇见,遂一鼓作气击退梁兵,保护晋王李存勖回营。
晋王检点从骑,虽大多受伤,阵亡却只有七人,乃笑对从骑道:“几为虏笑。”
从骑应声道:“敌人怎敢笑大王,正好让他见识一下大王英武呢!”
晋王因夏鲁奇独出死力,抚赏有加,赐姓名为李绍奇。
刘鄩退守军营中,一连数日不出,杳无声迹。
晋王怀疑,便命侦骑往探刘鄩军。侦骑返报敌营中并无烟火,只有旗帜竖着,非常整齐。
晋王李存勖道:“我闻刘鄩用兵,一步百计,这必定有诈!”
再命侦骑前去抵近侦察,始得确报,梁军军营内,果然都是些稻草人,穿着梁军服装,执旗分立栅栏上,或乘驴车在军营里来回瞎转圈。
晋王大惊道:“他道我军尽在魏州,必乘虚袭我晋阳!晋阳空虚,这可危险了!”
转念一想,刘鄩这计策虽然厉害,但他多是步兵,长处不在长途奔袭,短处却在野战,料他这几天还没有走远,我轻骑立即追击,说不定能追上?
遂命六太保李嗣本、七太保李嗣恩,率轻骑兵一万人,一人两马,紧急追赶,务必要追上敌军,或者先一步赶回太原城内布防!
果然刘鄩率军偷偷翻过黄泽岭,欲奇袭晋阳。
这本是奇计,不料,途中遇着百年一遇的降雨,连续十天,霪雨霏霏,道险泥滑,因此不能急进,失了先机。
刘鄩仰天长叹道:“莫非天意阻我灭晋!”
梁军只能勉强攀藤援葛,越岭西行,害得一个个腹疾足肿,又有很多士兵失足坠落山谷。
晋阳城内,也已接得快马紧急军报,张承业勒兵戒严。
当时城内兵少,军民惊惧,幸亏六太保李嗣本、七太保李嗣恩率兵赶到,士气大振。
张承业命令士兵,刻意将这个消息放出去。
刘鄩军行至乐平,离晋阳只有二百里了,粮食将尽,又听说晋阳有备,后面还有追兵到来,免不得进退两难,惊惶交迫。
大众将有变志,势必溃散。
刘鄩哭劝大家道:“我等去家千里,深入敌境,腹背皆有敌兵,山高谷深,将往何处去?只有拼死一战尚可得免。否则一死报君!”
部众感他忠诚,才免异图。
晋大将周德威本留镇幽州,听说刘鄩西袭晋阳,急忙率数千轻骑往援,刚刚行至土门。
刘鄩已率军越过太行山,自邢州陈宋口,渡过漳河东进,驻扎宗城(威县东)。
刘鄩此番长途跋涉,一来一回,士兵疲惫,战马损失一半。遂改变计划,欲袭据临清(临西县),夺晋粮草、马匹。
只要夺占临清,晋军缺粮,必得退兵。
刘鄩果然是一步百计。
周德威兼程追赶刘鄩,比刘鄩抵达宗城迟一天,终于赶到南宫。南宫,在宗城的北面。而临清,在宗城的南面。
如果是跨栏比赛,周德威落后刘鄩好几个身位,还有两个栏要跨,而刘鄩已经冲刺,即将撞线!
命运再次眷顾晋国。
周德威的先头部队,意外捕得刘鄩的侦骑数人,周德威心生一计,立即命人砍断他们的手臂,放他们回去,令他还报道:“周大帅已到临清了!”
刘鄩大惊,犹豫了一下,这一天按兵不进,正中了周德威诡计。
次日迟明,周德威军方才擦着刘鄩军营,急匆匆驰入临清布防。
刘鄩明白自己被周德威赚了,后悔不迭,急忙引兵南下,进驻博州(聊城)西面的堂邑。
周德威追赶到堂邑,发起进攻,刘鄩出战,双方杀了一仗,互有死伤,不分胜负。
晋王李存勖接连得到军报,已知刘鄩由西返东,追兵不能得手,乃出屯博州(聊城),试图与周德威两面夹攻刘鄩。
刘鄩探知晋王大军也到了博州,立即南下莘县。
莘县位于黄河北岸,县城距离黄河还有二十里。
刘鄩马上令人整修加固城墙,又疏浚护城河固守,自莘县城墙到黄河码头之间,加筑甬道以保护粮饷运输。
莘县过了黄河,就是梁朝的郓州。
刘鄩此举,意在背靠郓州后方,在河北打下一个钉子,进可攻,北上可威逼博州、临清,甚至救援贝州;退可守,死保莘县,晋军就不敢渡河南下,威胁郓州。
晋军目前十分强大,奇袭晋阳不成,奇袭临清也落空了,现在,他要做持久战的打算。
果然,晋军也意识到了莘县的重要性。
次日,周德威追到莘县。
为了给修建城墙、甬道的民工争取时间,刘鄩硬着头皮外出接战,将周德威挡在外围。
晋王李存勖,也在莘县西三十里下寨,梁晋两军大寨的烟火,互相都望得见,一日作战几次,未分胜负。
几天后,晋军才发现,刘鄩在修筑甬道,用来保护粮草运输。
晋王乃分兵进攻刘鄩甬道,用着大刀阔斧,斩伐栅木,刘鄩督兵坚拒,随坏随修,晋军亦无可奈何,只捕得数十人,便即退还。
晋王派大将李存审往攻贝州,贝州刺史张源德登城固守,晋军屡攻不下。
张源德专门派三千士兵,负责出城征粮。
十二太保李存审,征集附近民工,在贝州城外挖掘长壕围困,贝州遂被彻底困死,贝州军队,再难以出城门一步。
八月。梁末帝朱锽(朱友贞)下令绛州刺史尹皓,进攻?州、慈州,在西线开辟第二战场,以减轻东线的压力。
再命天平节度使王檀,与宣义留后贺瓌,合兵一处,进攻澶州。
二将领兵,攻克澶州,擒获晋澶州刺史李岩,押送东都。
梁末帝朱锽(朱友贞),命杨师厚的部将杨延直为澶州刺史,叫他率军一万,增援刘鄩。
刘鄩在莘县固守十几天,不断催促粮草。
梁末帝朱锽(朱友贞)不晓得刘鄩持久战的苦心,偏要责怪刘鄩劳师费粮,催他速战速决。
刘鄩历奏之前奇袭晋阳等行军情形,说:“晋系劲敌,不能轻战,只有养兵蓄锐,长期相持,徐图进取云云。”
这报呈将进去,梁末帝朱锽(朱友贞)大怒,又下手谕,问他何时决胜。
刘鄩很是懊怅,竟覆奏道:“臣今日无策,惟愿每人给一千斤军粮,始可破贼。”
看官!试想这梁末帝朱锽(朱友贞),虽然是素性优柔,见了这种奏语,也有些忍耐不住,再次下手谕道:“将军屯积军粮,究竟为充饥呢?还是为破贼呢?”
刘鄩接得此谕,不得已召问诸将道:“皇上深居禁中,不知军旅艰险,徒与一班新进少年,谋画军机,急求一胜,无奈敌势方强,战必不利,奈何奈何?”
这真是遇见庸主,智囊也没法了。
诸将齐声道:“胜负总须一决,旷日持久,亦非善策。”
刘鄩不禁变色,退出对亲军道:“皇上昏庸,大臣谄媚,将校骄傲,士兵疲惫缺粮,我不知死所了!”
第二日,又召集诸将,每人面前放一碗浑水,令他饮尽,大众皆面面相觑,无人敢饮。
刘鄩便对诸将道:“一碗水,尚难尽饮,滔滔黄河东流,能一口吸尽么?”众始知他借水喻意,莫敢发言。
偏是朝使到来,总是促战。刘鄩乃自选精兵万余人,开城攻击镇、定军营。
镇、定军猝不及防,到也惊乱,偏晋十二太保李存审率骑兵两千,九太保李建及又率银枪效节军一千人,左右来援,冲断刘鄩军。
刘鄩腹背受敌,慌忙收兵奔还,已丧失了千余人,乃决计坚守,不准出兵。
刘鄩派人向晋军诈降,贿赂厨师,趁机在饭菜下毒,打算毒死晋王李存勖。
不料阴谋败露,皆被杀。
刘鄩且详报梁末帝朱锽(朱友贞),请勿催战。
梁末帝朱锽(朱友贞),对刘鄩所言,疑信参半,连日不安。
祸不单行。梁末帝宠妃张氏,忽然得病,越来越严重。
张妃即是梁功臣张归霸之女。张归霸在梁,立功无数,梁朝建立不久就已去世。其女才色兼优,嫁给朱锽(朱友贞)多年。
朱锽(朱友贞)登基后,早欲册封她为皇后,张妃请等到皇帝亲赴南郊举行祭天大典,然后才能受册,朱锽(朱友贞)却因连年战争,无心改元,所以郊天大礼,也一直拖延。
现在张妃已经病入膏肓,急忙册她为德妃,日间行礼,夜半去世,真是有情无缘,谁能不难过!
这天晚上,梁末帝朱锽(朱友贞)因悲伤了好几日,又筹备葬礼,形神俱惫,晚上早早就睡下了。
到了夜间,半梦半醒中,似乎有人行刺,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正在徬徨时候,突闻御榻中有击刺声,越觉惊异。
仔细一听,声音出自剑匣中,就开匣取剑,披衣急起,自言自语道:“难道果有刺客么?”
话音刚落,寝门忽然悄悄开了,只见一位黑衣人,持刀直入,竟来行凶!
不防梁末帝朱锽(朱友贞)正持剑等着他,急忙转身逃走,被梁末帝抢上一步,将他刺倒,结果性命。
梁末帝大呼:“有刺客!”
卫士急忙入室,见刺客已经倒毙,乃验视尸骸。
有一位卫士认识,说:“这,好像是康王(朱友孜)的门客!”
梁末帝立即下令卫士前去捉拿康王朱友孜。
康王府。
朱友孜正等候刺客返报,一听到有人叩门,便亲自出来开门,被卫士顺手牵来,押入内廷。
梁末帝朱锽(朱友贞)亲自审讯,朱友孜无可抵赖,俯首无词,梁末帝喝令处斩。
原来朱友孜系梁末帝朱锽(朱友贞)幼弟,双目有重瞳子,遂自称有天子相,欲弑兄自立,不意弄巧成拙,竟至丧命。
你既自以为有异相,何不待兄终弟及,竟然派人行刺,枉送性命呢?
第二天一早,梁末帝朱锽(朱友贞)视朝,对租庸使赵岩,及张妃兄弟汉鼎、汉杰、堂兄弟汉伦、汉融道:“几与卿等不得相见!”
赵岩等尚不知何故,梁末帝朱锽(朱友贞)说明事件经过,大家慌忙顿首称贺,又面奏道:“陛下登基,已越三年,尚未郊天改元,致被奸人觊觎,猝生内变,若陛下早已亲郊,早已改元,当不致有此事了!”
十一月九日,梁末帝朱锽(朱友贞),乃改乾化五年为贞明元年,亲祀圜邱,颁诏大赦,即命次妃郭氏,暂摄六宫事宜。自己又改名为朱瑱。
郭妃,乃是登州刺史郭归厚女,也以姿色见幸,不必多说。
只是自康王朱友孜伏诛,梁末帝朱瑱(朱友贞)从此疏远宗室,专任驸马赵岩及国舅张妃兄弟等,参预朝政大事,每次出兵,都派他们五人之一出任监军。
赵岩等遂仗势弄权,卖官鬻爵,谗间故旧将相。开国元勋如敬翔、李振等一班旧臣,名为秉政,所言皆不见用。
从此,大家都灰心丧气。
却说岐国也发生内乱。静难(邠宁)节度使李继徽(杨崇本)被其子李彦鲁毒死,李彦鲁自称留后。
不久,李继徽义子李保衡,诛杀李彦鲁,自称留后,献出邠州,投降梁朝。
静难军,紧挨着梁朝边境。
梁末帝朱瑱(朱友贞),任命李保衡为感化节度使,叫他移镇华州。
另调河阳留后、独眼龙霍彦威,担任静难(邠宁)节度使。霍彦威又袭取庆州。
岐王李茂贞大怒,派刘知俊领兵讨伐静难军。
霍彦威出战不利,据城固守,刘知俊遂围困邠州。
蜀国永平五年,公元915年,十一月。
蜀国皇宫,突然失火。
前蜀高祖王建自占据西川二十五年来,积蓄无数金银珠宝,全部化为灰烬。
诸军都指挥使兼中书令王宗侃(田师侃)等率军前来救火,申请入宫,王建疑惧,不准。
次日凌晨,王建始接见文武百官,派人巡查全城。吩咐已毕,转身回宫,仍然紧闭宫门。百官进献帐篷、酒菜,都从墙头送入宫中。
王建派人访查皇宫火灾原因,竟然全无头绪。
有人说可能与岐国间谍有关。
王建乃趁岐国内乱,再命王宗绾(李绾)为北路行营都制置使,王宗播(许存)为招讨使,进攻秦州。
命王宗瑶(姜郅)为东北面招讨使,王宗翰(孟宗翰)为副使,进攻凤州。
王宗翰率军自青泥岭出发,攻陷固镇,遂进驻泥阳川,被岐国大将郭守谦击败,退保鹿台山。
王宗绾在金沙谷击败秦州军队,擒获李彦巢等,乘胜直扑秦州。
蜀国兴州刺史王宗铎攻克阶州,刺史李彦安投降。
仅仅过了三天,王宗绾再攻克成州,擒获刺史李彦德,进驻上染坊。
岐国天雄(秦州)节度使李继崇派其子李彦秀出城投降。王宗绾(李绾)遂进入秦州,将刘知俊的家属全部送往蜀国京城成都。
王宗绾上奏王建,任命大将王宗俦为天雄(秦州)留后。
后来,前蜀高祖王建,任命李继崇为武泰(黔州)节度使,遥兼中书令,封陇西郡王,作为嘉奖。
十一月二十四日,王宗绾率得胜之军,自河池、两当出发,与王宗瑶军汇合,一举攻克凤州。
前蜀高祖王建下诏,设立武兴军,驻扎凤州,管辖文州、兴州。任命前利州团练使王宗鲁为武兴(凤州)节度使。
岐王李茂贞连续失败,部将离心离德,各奔前程。
先是刘知俊,正包围邠州,进攻梁朝任命的静难(邠州)节度使霍彦威。
这霍彦威乃是大将霍存的义子,颇有些能耐,刘知俊围攻邠州半年,拿他毫无办法。
霍彦威每次擒获刘知俊的士兵,都不加害,反而好言抚慰,放他们回去。刘知俊倒也不好意思猛攻。
岐王李茂贞,屡次催促刘知俊尽快将邠州拿下。
刘知俊正在思考怎么攻破固若金汤的邠州城池,忽然听说蜀军攻克了秦州,自己全家老小,都被蜀军送去成都了。
刘知俊慌忙派人去秦州打探,果然如此!
没几天,蜀国有人来访,招降刘知俊。
刘知俊正在犹豫,忽然岐王李茂贞又派人叫他前往凤翔述职。刘知俊立即率部众七千人班师返回凤翔。
这天夜晚,刘知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恐怕大祸临头,遂集合部队,砍开城门,连夜投奔蜀国。
再是岐国义胜(耀州)节度使、李茂贞义子李彦韬,发现岐王李茂贞大势已去,乃举镇归梁。
这个李彦韬,原来名字叫做温韬,原来是个盗墓贼。参见第六十六回。四年前,岐王李茂贞派人将他招安,并收为义子,改名李彦韬。李茂贞将华原县升级为耀州,美原县升级为鼎州,拼凑出一个方镇,设立义胜军,任命李彦韬为义胜节度使。
李彦韬(温韬)曾与岐军一起进攻长安,被康怀英、牛存节率军击退。
梁末帝朱瑱(朱友贞)大喜,命李彦韬改名为温昭图,仍任原官不变,只是将耀州改为崇州,鼎州改为裕州,义胜军改为静胜军。
南平郡王、清海节度使刘岩,四年前已经完全占据清海全境,又取得容管十州,再夺取岭南西道邕、贵、横、钦、澄、宾、峦(淳)、浔、笼、藤、岩、古、唐、上思、思诚等十五州,得以兼任岭南西道节度使。
加上刘隐七年前刘隐已经夺得静江军的梧、贺、龚、富、昭、蒙六州,刘岩已经占据三镇半、五十三州,地域广大。见吴越王钱镠的封爵是吴越两国国王,而自己的封爵,仅仅是个郡王,乃上疏梁末帝朱瑱(朱友贞),请求晋爵为南越王,并升任南面都统。
不过是个虚名,梁末帝朱瑱(朱友贞)偏偏不准。
这又何必?
刘岩大怒,对部属道:“如今天下动荡,中原大乱,究竟谁才是真命天子?谁又知道?我怎么能跋山涉水,去侍奉一个假冒的货色!”
况且,卯金刀南面称王!这不是说我吗?遂不再向梁朝朝贡,谋划独立。
梁末帝朱瑱(朱友贞)改元贞明,已在乾化五年十一月中,转瞬间就是贞明二年,公元916年。
正月,梁宣武(宋州)节度使、守中书令、广王朱全昱(朱温的大哥)逝世。
梁末帝朱瑱(朱友贞)听说前西都参军李愚,学识、品德皆过人,于是征召他为左拾遗,充崇政院直学士。
广王之子、衡王朱友谅地位尊贵,宰相李振等看见他,都要下跪叩头,李愚却只作长揖。朱友贞接到报告,责备他说:“对我来说,衡王是我的老哥,我还要向他叩头,你却只作长揖,这样不妥吧?”
李愚回答说:“陛下用家人的礼节,向衡王叩头,当然应该。李振等是陛下的家仆,向衡王叩头,也顺理成章。我跟衡王过去从没有见过面,不敢随便屈膝。”
久而久之,李愚终于因正直敢言被免除职务,贬为宣化(邓州)观察判官。
二月。刘鄩仍坚守莘城,闭壁不出。
晋军屡次挑战,终无人出来接应,城上却守得甚固,无隙可乘。
晋王李存勖,留番汉副总管、十二太保李存审守莘县西大营,自往贝州劳军,佯言当返归晋阳。
刘鄩闻之,乃奏请袭击魏州,梁末帝朱瑱(朱友贞)答书道:“朕举全国兵赋,付托将军,社稷存亡,关系此举,愿将军勉力!”
刘鄩命令杨师厚故将杨延直,明日引兵一万人,前往魏州,自己也率大军,计划在魏州城下会师。
杨延直自作聪明,连夜出发,半夜就提前赶至城南,他以为魏州城中的晋军未曾防备,于是慢慢儿的扎营。
不料大营尚未扎定,忽然杀来一彪人马,统是精壮绝伦,所向披靡。况且夜深天黑,几不知有多少敌军。
霎时梁军大乱!慌乱之下,一万大军,四散逃生。
其实魏州城中,止有一千多人。守将正是大太保李嗣源。他探听到杨延直大军来袭,竟然出动五百名壮士,趁夜前来劫寨,却吓退了梁兵万人。
次日,二月十七日,清晨,刘鄩从莘县率大军来到魏州城东,正赶上杨延直的残兵败将,都来相会。刘鄩正打算督兵攻城,但听城中鼓声大震,城门洞开,有一大将领军杀出,前来接仗。
刘鄩遥认是大太保李嗣源,也摆开阵势,与他交锋。将对将,兵对兵,正杀得难解难分,突见北面贝州路上,也有一军杀到,当先一员统帅,服色不等寻常,面貌很是英伟,手中执着令旗,似风驱来。
刘鄩惊语道:“来帅乃是晋王,莫非又被他骗了?”
晋王李存勖与李嗣源合兵,步步进逼,刘鄩率军,且战且退,奔至故元城(莘县南)西,后面又喊声大震,原来是李存审又驱军杀来!
刘鄩叫苦不迭,急麾兵布成圆阵,为自固计。
梁军西北是晋王李存勖大军,东南是十二太保李存审大军,两军皆布成方阵,鼓噪而前,害得刘鄩军四面受敌,交战多时,刘鄩军不支,纷纷溃散。
这都是因为,阵中杨延直那些残兵败将,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带头溃散!
若没有这些残兵败将,刘鄩可能还不至于失败!至少不会这么快!
刘鄩急引数百骑兵突围逃走,可怜七万步兵,无法逃脱,被晋军骑兵环绕着猛烈冲杀!
梁兵无处逃生,纷纷攀登树顶,人数太多,树木纷纷折断。
大家又一窝蜂南下逃往,好不容易逃到黄河边,却没有船只渡河,梁七万步兵,不是被杀,就是跳河淹死,几乎死光,仅剩数千人过河,跟着刘鄩,狼狈退保滑州。
这不是战斗,这是大屠杀!
与此同时,梁琅琊王、匡国(许州)节度使王檀,密奏梁末帝朱瑱(朱友贞),请求调发关西诸镇兵掩袭晋阳,梁末帝以为奇计,即令照行。
这时,河中朱友谦已经归梁,同时也没有断绝晋国。晋国对河中边境,并无防备。
王檀乃秘密集结河中护国军、陕州镇国军、同州忠武军、华州感化军等诸镇兵,共三万人,自河中府,出阴地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行军抵达晋阳城下,架起各种攻城器材,发动猛烈攻击。
果然城中毫无防备,并且只有少量部队。监军张承业,慌忙募集市民登城拒守。
王檀昼夜猛攻,抛石机将巨大的石块,凶猛地砸向城墙。又发火箭,烧毁门楼,好几次险些儿攻入城中。
张承业慌急异常,征集工匠随时修补城防。
代北故将安金全,早已退休,家居晋阳。他见形势危急,自告奋勇入见张承业道:“晋阳系我国根本,一旦失守,大事去了!仆虽老病,忧兼家国,愿授我兵器铠甲,为公拒敌。”
张承业大喜,立即命令将库中甲械,发给安金全,
安金全召集子弟,及其他退职故将,得数百人,趁夜晚开北城门,袭击羊马墙外的梁军,梁兵惊退,安金全乃还。
这时,老将、三太保李存璋正出任汾州刺史,闻讯星夜率兵来援,入城固守。
昭义(潞州)节度使、二太保李嗣昭,侦查到敌情,立即命令牙将石君立,率五百骑兵飞马来援。
石君立早上从潞州出发,一路飞驰,累坏不少好马,晚上就赶到晋阳,梁军已经封锁汾河桥,不料身后石君立神兵天降,遂被一举突破。
昭义军直抵城下,佯呼道:“昭义全军赶到!”
张承业大喜,开城迎入。
石君立人不卸甲马不解鞍,参见过张承业。
张承业问道:“石将军辛苦了!太原城怎么守,才能守得住?”
石君立道:“守是肯定守不住的!”
张承业大惊。
石君立又道:“守不住,但是我们可以主动出击,攻出去!”
安金全道:“我意也是如此。梁军孤军深入,军心浮动。只要我们主动出击,他们就会惊慌,很快就会退兵。”
二人与李存璋等简单商量一下,就立即率军,趁夜分头杀出各门,往劫梁营。梁兵屡有死伤,王檀以为昭义军已经全部到达,估计不能攻克,又恐晋国援军四集,大肆剽掠后退走。
是时,贺德伦尚留住晋阳,其部兵多缒城逃出,往投梁军。张承业恐他内应,将他收斩,然后才报达晋王,晋王也不加罪。
只是这次晋阳解围,并非由晋王李存勖授计。李存勖对自己的聪明才智,一向自负,此战因为不是出于他的指挥策划,所以大不高兴,对安金全等的功劳毫无奖赏。还亏张承业抚慰有方,大众始无怨言。
梁贞明二年,晋天祐十三年,公元916年,三月。
晋王李存勖猛攻梁朝卫州。八天后,卫州刺史米昭投降。
再进攻磁州,磁州刺史靳绍逃走,被擒斩。
四月,晋军自磁州北上,攻克洺州,任命魏博都巡检使袁建丰为洺州刺史。
梁朝的保义军,即东昭义军,下辖邢、洺、磁三州。如今,磁州、洺州尽失,邢州成为孤城。
晋军再围攻邢州。梁保义(邢州)节度使阎宝登城拒守。
梁末帝朱瑱(朱友贞),听说刘鄩失败而还,王檀又复无功而返,河北国土几乎全部丢失,忍不住长叹道:“我事去了!”
乃召刘鄩入朝。刘鄩恐战败受诛,借口晋军未退,不便离开滑州。
梁末帝朱瑱(朱友贞)权授刘鄩为宣义(滑州)节度使,令他率军进屯黎阳。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