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后,欧根便和让巴尔一起准备今天的晚餐去了,据说光是处理食材就需要一段时间。苏翰的任务好像就只有简简单单地把圣诞树组装起来,给宿舍添上些圣诞节的装饰。苏翰也问过欧根需不需要自己到厨房里给她们打打下手,结果被欧根笑着给推了出来,说是什么让巴尔准备的菜肴要留些神秘感。就算只是普通的家常菜,作为礼物也要留有仪式感。
于是乎,苏翰便被赶来和明石一起组装圣诞树了。
“苏翰站高些,明石够不着喵。”
圣诞树的主干部分被苏翰一下子便搭好了,剩下的只需往圣诞树的枝干上挂上那明石夹带了点私货的红尖尖、物资币样式的小彩灯。
苏翰已经想到,这灯打开时,宿舍里是如何的金碧辉煌了。
按明石想要亲手把红尖尖挂上圣诞树的强烈要求,苏翰便索性让明石骑在自己的脖子上。明石的两条小腿搭着苏翰的肩膀,一只手扶着苏翰的脑袋,另一只手小心地往树上挂着彩灯。或许是因为心情很好的缘故,她套了双白袜的小脚不安分地,一下一下地轻敲着苏翰的胸膛,好像一下一下地叩着门。
为什么明石的白袜上好像还有点若隐若现的香气,这难道是舰娘的特点吗?
感觉再想下去脑袋好像就要变得有些不大对劲,苏翰甩了甩脑袋。
“咯咯咯,苏翰不要乱动,你头发好痒喵。”
明石好像穿着她那万年不变的单衣便来了。苏翰脑后的短发透过了她那薄薄的衣裳,扎上了明石软软的肚皮。
“还没好吗明石,我脖子好酸。”
“就差几个了,苏翰你身体也太差了,要加强锻炼喵。”
“谨循明石大人的教诲。”
把最后的几个红尖尖彩灯挂上,明石轻松地就从苏翰的肩头跳下来,拍了拍手,神神秘秘地从衣兜里取出个小盒子来。
“苏翰,给,圣诞礼物喵。”
“谢谢明石,等等,这不就是誓约之戒吗?”
“嘘!小声点,不要告诉欧根姐这是明石送给你的喵。”
“知道,可是明石你为什么送我这个?”
“苏翰你不是建造出了让巴尔姐吗?明石认为你很需要这东西。还有真的不要告诉欧根姐喵。”
“明白了明白了。”
交代完毕,明石兴致冲冲地回欧根房间里,去捣鼓欧根和让巴尔送给她的礼物了。
想要两头通吃,真是个人小鬼大的家伙。
苏翰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回自己的房间里了。
把这戒指和之前的放好,顺便把准备给明石的圣诞礼物给她吧。
苏翰笑着,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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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欢迎欢迎。”
在傍晚的时分,女将和格奈森瑙也到了。
格奈森瑙难得见她把头发散着,如瀑般地垂至腰间。她穿了件白衬衫,下摆扎进了牛仔裤里,外面套着的风衣进门时便被苏翰接过,挂在了玄关的衣帽架上。她这回戴上了她的船型帽,额间甚至别了个小驯鹿样的发夹。可她的面容依旧是那样的平静,湛蓝的瞳孔在红框眼镜后静静地注视着苏翰的笑容。好像笑容是会传染似的,不一会她的脸上也绽出了温柔的笑容来。
这种知性中带了些可爱的俏皮的反差感是怎么回事。
女将依旧是往日的那般打扮,胸口的金色穗带闪烁着,衬着她进门后就似有似无的,面上的红晕。她今天好像不怎么敢直视苏翰的眼,一进门跟着道了声好后便低着脑袋,装作鸵鸟往沙发上去了。
好像没看见她一直带着的那把欧式小剑。
“女将怎么了吗?”
格奈森瑙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捂着嘴轻笑道:
“没什么,可能只是因为单纯的害羞吧。”
“是这样吗。先去沙发上休息会吧,欧根和让巴尔好像快做好了。”
“我也去厨房看看吧。”
“哪有让客人进厨房的。”
“没有关系的。”
格奈森瑙没有再和苏翰客气,她摆了摆手,把手中的圣诞礼物递了份给苏翰。
“圣诞礼物。”
“啊谢谢。”
格奈森瑙笑了笑,朝厨房走去了。苏翰甚至看见了让巴尔主动朝她打了声招呼。
她们三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苏翰摸不着头脑,索性不去想了。他转过身,却看见女将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个长长的礼盒,皱着眉头,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好像是也感受到了苏翰的目光,女将转过脑袋,正好对上了苏翰含着些笑意的目光。她的脸在这湛白的灯下一下子红了。这红色不是那有些热烈的红色,不是那旷野上绽开的层层叠叠的红色花海。这红色是独属于少女的,白皙的面颊上析出的,薄薄的娇嫩的粉。像是樱色的花瓣洒在了雪上,把这白净的雪也晕染了。
女将骤地站了起来,连带着那长长的礼盒一同小跑到苏翰的面前。她把那礼盒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头,像是那捧着剑匣的侍女。她鼻尖析出了层汗,衬得她皮肤的皎洁来。女将一下凑得好近,她那盛着一小片天空的,好看的湛蓝色眼睛此刻正惊慌失措地四下地扫着。仿佛是自己刚刚那一瞥打断了她临时组织的语言,女将就这样捧着礼盒,欶欶然地站在苏翰的面前,徒然地张着嘴,却道不出一句话来。
苏翰鲜少看见这样的女将。平日的女将总是傲娇的,羞怯的,她总是用犀利的语言来掩饰胸中的那一抹炽意。而此刻的她呢,仿佛是将所有的伪装,所有的从容都卸下了,只留下了那最赤诚的心意,只留下了那最本初的自己。
她就这样站在苏翰的面前,开出了自己的花。
“是要送我圣诞礼物吗?”
“对,对,对没错,你不要……圣,圣诞礼物,送给你。”
女将好像勉强遏制住了平日里的别扭的说话方式。她断断续续地,越来越小声的讲着,把手中的礼盒递了出去。
可苏翰却觉得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响亮,像那隔了层山的万家灯火,却一下子闯进了自己的心里。
苏翰清楚地听见了女将的声音,他确实的什么都听见了。
像是在那河流的尽头,船夫伫立于一叶扁舟之上,等来了暮色的余光。
“谢谢。”
苏翰接过了礼盒,顿了顿,伸手揉了揉女将的脑袋。
原本以为女将会一下躲开的,可没想到她仍静静地站着,像是一尊雕塑,却开口了,用那细不可闻的声音:
“不,不要忘记我。”
“什么?”
“没、没什么,你听错了!”
女将好像终于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她从苏翰的手下挣脱了,如金色的闪电般撞进了卫生间。
苏翰只来得及瞥见她那红得滴血的面庞。
果然,女将还是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