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准备好,按照我们之前演练好的来,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知道啦知道啦,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一样。”
微耳机的另一头的声音隐去了,女将的心里再一次打起鼓来,她望向了这次练习的目标。那是自己班里的一个女指挥官学员,苏翰说先从女性开始由简到难,听他嘟囔最后的BOSS是什么兔子社团的名誉社长,什么奇怪的社团。
韩涵,女,18岁,Z国江东人,舰娘是轻巡阿瑞托莎,性格文静,爱好是绘画和美少女舰娘贴贴,梦想是和100位舰娘贴贴,擅长各类舰娘历史和装备数据的记忆,但总是把配装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搞砸,比如在测验题里给航母萨拉托加设备选着为VH装甲钢板T0,同时在起飞时间,装填时间的计算上也缺乏天赋。
这便是女将的切入点,先过去简单地问个好,然后关心起她的学习,最后以让她继续忙结束,虽然她现在正趴在课桌上痴痴地笑着好像也不怎么忙的样子。
朴实无华的计划往往有更好的效果。
女将稍稍地挥了挥拳头,迈步向韩涵走去。
“韩涵同学,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嘿嘿,阿瑞托莎酱,哧溜,昨天晚上好可爱。”
“韩涵同学?”
“啊,是傲娇……是女将老师。”
“韩涵同学现在有空吗?”
“有空有空,女将老师无论什么时候找我都有空,嘿嘿。”
这真的没问题吗?看不出来有一点文静的样子啊。
但微耳机并没传来任何指示,女将只能硬着头皮把对话进行下去。
“韩涵同学,你这次的装备配对测验出现了一些问题,你在萨拉托加航空母舰的……”
“女将老师喜欢白色还是红色的婚纱?”
“啊?不是……”
“结婚地点是要在教堂里还是在海滩上举办呢,果然还是应该在教堂里举办吧。在大家的共同见证下,我为女将带上誓约的戒指,嘿嘿。”
“韩韩韩韩涵同同同学你你你在说什什什么么……”
女将早已被这惊天之语羞得宕机的脑袋上冒出了蒸汽,支支吾吾地全然已经忘记了苏翰原先的吩咐,更别说注意到耳机里苏翰的“是痴女啊,快跑女将教官!”的呐喊,女将觉得自己就像去了水的金鱼,只会嘴巴一张一合地吐着泡泡。她就像个提线木偶般地站在韩涵面前,手足僵硬地怪异地舞蹈着,面颊随着韩涵毫不掩饰的注视下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女将的早已成为浆糊的脑袋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韩涵同学我是来教导你……”
“女将,我们结婚吧。”
“你这个宇宙超级无敌大变态!”
女将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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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家伙的情报完全不对啊!”
“我也没料想到会是个痴女啊,平时上课的时候看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底下是这样一副恶魔的面孔啊!”
“难道你们指挥官表面上人模狗样的,私底下都是痴汉吗?”
“不全是吧,不要因为一片树叶就烧了一整座森林啊!”
“这真的是简易的难度吗?”
“出了点差错,这应该是噩梦级别的BOSS。”
“不合格的随从!”
“这次确实是我的疏忽,但我们的循序渐进的思路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女将教官,想想我们一起熬夜制定的计划,想想我们平时一次又一次的对话训练,想想……哎呦”
女将给了苏翰一记小拳。
“你你你这家伙突然说些什么肉麻的话,我只是看你顺眼才让你当我的临时随从来辅佐本小姐,不要误会了。”
“好好好,总而言之,这个第二个目标相比韩涵完全就不是棘手的人物,以你第一次的表现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
“是吗。我姑且大发慈悲地收下你的赞美。”
“女将教官,之前的训练已经提到过了,请坦率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尽量不要用高高在上的语气。”
“呃呃呃,好的,本小……我会注意的。不要用那种女儿长大了的目光看我!”
女将侧着脑袋,避开了苏翰欣慰的目光,双手来回地扭着军装的衣摆,半是羞恼地蹬了蹬地面,甩了甩马尾,随意地朝后头挥了挥手。
“走啦。”
“武运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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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位训练目标是班上的一名普通的路人甲,相貌平庸,成绩平庸,舰娘也是普普通通的斯彭斯,性格有些腼腆但不内向,也不会一个人念叨着“影之实力者”什么的,也不是什么成绩在及格线上不多不少的怪胎,就是一普普通通,丢到大街上就会瞬间被人群淹没的路人。
大概。
女将向目标走去,带着出击塞壬时的战意,等等,是不是有点用力过猛了。
简单地聊几句就好,掌握一击脱离的精髓啊女将教官。
终于,女将走到了正在课桌前翻着小人书的陆仁贾身前,按照几日前的训练打起了招呼。
“你好,陆仁贾同学,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陆仁贾费力地从小人书中挣扎出来,微笑着抬起头看向来人,他那厚重的,啤酒瓶般的镜片闪烁着名为Lv0的光。谢谢你,陆仁贾同学,就这样让女将教官积累起自信吧。
但当陆仁贾发现站在身前的是女将教官时,他的笑容凝固了。
“陆仁贾同学?”
“不……不对。”
“啊?什么不对?”
“不,你不是女将教官。”
“啊?”
“真正的女将教官根本不是这样子的,她可是被称为东大驱逐的傲娇担当,是一年级教官中最耀眼的明珠,东大不能失去女将,就像皇家不能失去伊丽莎白。她那欲拒还羞的风姿,那经典的,灿如金丝的发梢,那为了掩饰害羞而强装出的高傲,那不坦率的话语下所掩藏的炽热的心。平时以高傲的言语建立起独特的距离感,在关键时刻又会一边违心地解释一边伸出援手。这才是女将,这才是傲娇,这才是世界第一赛高的萌属性。女将教官才不会这么礼貌地来询问,她应该用尖锐的话语将我刺得体无完肤,最后说着‘真拿你没办法,本小姐就大发慈悲地教教你好了’,来完成灵魂上的升华。哈哈哈没有人比我更懂女将,快说你到底是谁,是塞壬吗,被我识破了吧,伪装成女将教官有什么目的?我潜心扮猪十余年,终于还是掩盖不了我主角的光辉吗?哈哈哈……”
陆仁贾就这样旁若无人地手舞足蹈着,突而大笑起来,桌上的小人书也被打翻在地,封面上赫然写着《傲娇女将绝不会爱上路人指挥官》。
‘女将教官,冷静!冷静!他只是陷入自己的臆想太严重了,只要你证明自己的身份他应该就会恢复正常了。’
听着耳机里苏翰急促的喊声,女将反倒一下子镇定下来,即使飞红了脸,也长吸一口气,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教官资格证来。
“你你你看,本小……我就是女将教官本官,哪是什么塞壬,再说这里可是东大,怎么可能有什么塞壬潜入学校。”
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是女将教官?”
“是。”
“不是塞壬?”
“不是。”
“那你的傲娇呢?那才是你的身份证啊!”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胡话,我,我讲话本来就是这样。”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女将,女将怎么可能变成这样呜啊啊啊啊……”
一位失去了梦想的阿宅夺路而逃,只留下仍红着脸的女将呆呆地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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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们指挥官都是变态”
“无法反驳。”
“累了,本小姐要回去休息了。”
“等一等女将教官,还有最后一位,最后这一位你一定能成功的。”
“最后这一位不是你说的什么大BOSS吗,连前面小鱼小虾都失败的我怎么能……”
“不一样,前面真的是意料之外的事故,最后这一位学长我相处过,是个温和善良的正常人,虽然喜欢晒船,但本质不坏。”
“真的?”
“我用人品担保。”
“最后信随从你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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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康学长,按之前说好的来,无论女将教官说出怎样的污言秽语希望你不要介意。”
“当然,这可是我后辈难得的请求,这也是为了女将教官,放心我有分寸。那之前说好的报酬……”
“放心,恶毒的素描已经准备好了。”
“OK。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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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女将,这次来是希望你能给一年级的新生提一些关于学习生活上的建议。”
“你好,我是付康。很荣幸能收到女将教官您的邀请。”
付康站起身子,刚想和女将握一握手,衣袖里的暗袋却飘出一张泛着蓝光的玻璃纸片来。
“这个是……”
女将俯下身,并没有注意到付康“刷”的一下变得惨白的面色,弯腰将其捡起。
校内驱逐舰人气投票,快来给你认为最可爱的驱逐舰投上最真挚的一票吧。——请问要来点兔子吗社团主办
这是由请问要来点兔子吗社团牵头主办,这张不起眼的纸条上却实时流动着一条条的弹幕和目前的人气top10排名,在纸条的左下角还有投票,转发等选项。
人气top10中,女将赤红着脸的照片赫然其上。
“你们指挥官都是宇宙超级无敌大变态!”
女将小姐再一次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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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大的港口,已是黄昏。
在学园里跑了半圈的苏翰终于在这里找到了坐在码头木板上的女将。她双手撑着底下的木板,使劲地探出身子,双腿在半空中像钟摆似的晃呀晃。她就这样,出神地眺望着海平面尽头的那一轮夕阳,看着它残喘地沉入海底,没有一丝声响。
苏翰就无言地站立在她身后,也看着那落日,日轮的光彩虽然淡薄一点,不过究竟还有光辉,它挂在天边,用着火一般的光线,同时把天和大海都染红了。大海仿佛也在燃烧,贴着斜阳的海上跃动着赤红的火焰。苏翰朦朦胧胧间,好似听见了落日的呐喊,它好像要把自己最后一丝的光和热也无私地放射殆尽,把这天烧得火红,不让夜晚到来。
“我还是回总部算了。”
“为什么?”
“我这别扭的性格不适合教导指挥官。”
苏翰沉默了一会,仿佛默认了这个事实。
“女将教官为什么想要改变自己呢?”
“我从苏醒到现在也有40余年了,从一开始的懵懵懂懂,到后来练度够了加入了战斗组,每一天都是在炮火中度过,看着身边的伙伴一个个地减少。我本身就不是很厉害的舰娘,白值不高,又是驱逐,火力不够,很快就有优秀的后辈顶替了我的位置。我也慢慢从一线退下来,先是后勤,后面又到医疗部打打下手,最后到总部去当教官。我希望,就算不在一线,也能为抗击塞壬贡献出属于我自己的力量。就这样日复一日,不知不觉已经做了20年的教官了。
最后来到了东大,我希望我手底下的指挥官将来在面对塞壬时都能不留下任何的遗憾。因此我认真地备课,认真地准备你们的每一份测验,认真地分析你们每一个人的不足,但没想到最后问题却出现在了沟通上。”
女将怔怔地看着那只剩下了半个躯干的太阳,仿佛听见了它无声的呜咽。
“其实女将教官你很受欢迎。”
“诶!为——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其实同学们都很喜欢你,严谨但不死板,虽然有点傲娇但又不失温柔,我们都认为你是个好教官。”
“啊——”
“所以女将教官你完全可以挺起胸膛来,自信一点,虽然沟通上你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害羞对学生大打出手,但你想传达的意思我们其实都能体会。”
“本……我才没有大打出手。”
“女将教官其实有点钻牛角尖了。”
女将不作声了,继续无言地望着残阳。
海上的火焰就这样在沉默中燃烧着,燃烧着,最后熄灭了。那日最终还是落了下去,但
霎时间万道金色霞光渲染了半个天,海哪,树哪,云哪,霞哪,都打成金色的一片。
这是黄昏赠与今日的最后的金色。
女将站起,转过身来,她的脸颊宛若被最后的晚霞映得通红,像一朵盛开的芍药。
“你说得对,本小姐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亚马孙族女战士,A级实验型驱逐舰——女将号,不需要因为些许无伤大雅的失败而改变自己。”
女将心情似乎一下子好起来,脚尖轻点着地,如蝴蝶般掠过了苏翰的身旁,头也不回地向通往堤岸的台阶走去。
“不过念在随从这么多天辛劳的份上,特别允许你直接以女将称呼我哦,这可是本小姐大发慈悲,不——不要误会了。”
抛下这句话后,女将明显加快了脚步,金色的双马尾快要甩出花来,她几乎是用跑的踏上了台阶。
“女将。”
“干——干嘛?”
“虽然大家都能领会到你的意思,但还是坦率点好哦。”
女将打了个趔趄,逃也似地离开了。
苏翰转过身,继续眺望着那海面,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海面上星星点点地泛起灯光。
就算夜晚到来,海上也有灯光。
苏翰心里想着,突然想起一首歌来
“你站在日落的海平面,
风吹动裙摆撕裂孤单。”
下次喝酒也叫上女将吧。
吹着湿润的海风,苏翰这样想着,远处已经传来了欧根的喊声。
“指——挥——官。”
“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