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实验如果不是在日本东京进行的?那又能在那里进行?”终于等到杜宾博士开口,尤恬恬立刻把握机会继续追问着。
“这…,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甚么地方进行这些实验!但是我能够百分之百的确定,他们是在一个完全不用担心触犯任何法令的地方进行这个实验,这是花美兰博士亲口告诉我的。”杜宾博士转述着花美兰博士与他之间的对话。
“完全不用担心触犯任何法令?这种实验…,随便想想至少都能列出十条罪状,全世界有哪个国家能够容许这样的实验?
就算是在撒哈拉大沙漠的正中央,在律法上也不可能对此毫无节制,顶多是执法尺度的严谨与否,地球上怎么可能有个能够容许这种科研项目的地方?”老乔质疑着杜宾博士的说法。
“既然花美兰博士说有,自然就是有的,我们不用对此质疑。杜宾博士,你对这个地方是否有些想法?例如是在约翰内斯堡,或是在…。”尤恬恬刻意引导着杜宾博士。
“好吧,我就说说我的真实想法,但是这只是我自己的臆测,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任何人給我提示…。
在花美兰博士出事之前,我的确曾经怀疑过约翰内斯堡那个地方,毕竟那里的立法环境比较落后,政府的执法能力也有待提升,最重要的是那些尸体的偷渡运输相对方便。
刚刚我们已经提过,这种手术有个非常重要的关键,那就是得快,不论你用多好的遗体保存技术或设备,只要多一秒钟,器官组织坏死的风险便多一点,所以必须找个偷渡运输方便的地方。
对日本这个地方来说,虽然四面环海,但是日本周遭的海域那可是全世界戒备最森严的地方,时不时都有许多国家在那附近军演,卫星与雷达更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监视,就算是一般走私都已经十分困难,更别说要偷运需要特殊保存的尸体。
所以我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剃除了日本的可能性,尤其如果我是长谷川钢,更不会选择在日本境内做这个实验,因为他的医师资质是由日本政府所核发,要是在日本出事,那就是明目张胆的犯法。
但是最后我还是否定约翰内斯堡的可能性,因为这种手术需要的是大规模的团队协作,除了精密先进的设备,更重要的是各种领域的人才与团队配合,长谷川钢不可能经常带着庞大的科研团队往约翰内斯堡跑,更不可能跟他不熟悉的团队合作这种实验。”杜宾博士娓娓道来他对这整件事的判断。
“这件事好办,只要是离境,就一定会留下纪录,不管长谷川钢到底跑到哪里去进行实验,肯定都得留下痕迹。”尤恬恬看着身边的老乔,这件事可是他的专长。
“这也未必,多的是方法可以隐藏一个人的旅行痕迹,就看你是否有心隐瞒。”老乔笑着对尤恬恬说着。
尤其日本护照可是全球免签国家最多的一本护照,日本公民几乎不需要事先签证就能去到全世界的大部分国家,这让他们的全球移动更加难以掌握。
老乔虽然是国际情报圈的老手,真要查出长谷川钢经常进出哪个国家,自然不是甚么难事,但是那也得等到所有人脱困后再说。
“杜宾博士,你该不会是怀疑长谷川钢的这些实验,就是在兰多实验室进行的吧?”尤恬恬突然联想到这件事上。
“不,我怀疑的不是兰多实验室,而是兰多实验室里的平行空间,当然,你们也可说是辜家老宅里的平行空间。
首先,还是那个老问题,那些做为实验材料的尸体,要如何偷渡运送?要将来自全世界的遗体,在要求的时间内,一道关卡一道关卡的运到阿尔卑斯山上的卢达本纳,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如果偶一为之或许还行…,各位应该都去过卢达本纳那个地方,你们认为要经常在那种环境运送尸体,能够不惊动当地的警察或居民吗?”杜宾博士提出他的论点。
“就算如此,也不见得就能说明这个实验是发生在平行空间里吧!”老乔质疑着杜宾博士的说法。
“再来就是我的第二个问题,有甚么地方,能同时满足既不用担心进行非法人体实验的法律责任,又不用烦恼非法运送、存放那些尸体呢?
我以为放眼全世界,只有平行空间是最适合地方,就连太平洋中心或是南极大陆都做不到这件事,唯一的问题是…,他们要如何将那些尸体运进平行空间?
我们刚刚已经讨论过阿尔卑斯山的卢达本纳,基本上那是行不通的,现在只剩下天河市的辜家老宅这个出入口,但是相较于卢达本纳,要从辜家老宅将实验尸体运入平行空间更是难如登天…。”杜宾博士继续说出他的看法。
“杜宾博士,你怀疑长谷川钢在哪里进行器官移植实验,是因为怀疑这个科研项目的本身?或是单纯的就是怀疑长谷川钢这个人?”尤恬恬感觉到杜宾博士长期猜疑着长谷川钢的实验地点,明显的不符合常情,毕竟相较于地点这个次要因素,科研项目的本质与执行项目的人应该才是关键。
“花美兰博士的这个科研项目,本身就包含着许多诡异之处,例如…,曾经有位亚洲的夺权失败的政客,还有一位号称毒品教父的拉丁美洲黑帮,他们在突然暴毙之后,尸体在送进停尸间不久,就传出尸体不翼而飞的传闻。
刚好在那段时间,东京分部发来暂停接收客户转移的通知,简单讲,就是那段时间长谷川钢无法主持手术进行,我以为,这或许不是巧合…。”杜宾博士举出实际的案例。
“这又能代表甚么?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做的不就是这个生意吗?”老乔不解的问着。
“当然不是!我们所做的生意,那都是正大光明的生意,才不会干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杜宾博士态度激动的回复着老乔。
一直以来,杜宾博士的言行举止,便如同他的身份与年纪,既是谦和有礼,又是成熟稳重,这还是老乔与尤恬恬第一次看到他的情绪出现这么剧烈的波动。
不管是见多识广的老乔,或是采访经验丰富的尤恬恬,虽然都让杜宾博士的失态给吓了一跳,但是他们也同时警觉到这或许是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的秘密之所在。
要知道杜宾博士在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的地位仅次于花美兰博士这个创办人,但是从杜宾博士的语气中不难得知,在长谷川钢所负责的这个项目中,他根本就是个局外人,是怎样的科研项目需要屏蔽杜宾博士这个第二号人物呢?
尤其长谷川钢还在花美兰博士的要求下低调隐名,完全就是不想将这个科研项目公诸于世,如果这是个见得了光的科研项目,当然是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的重要资产,甚至是引以为傲的招牌,有甚么理由要瞒着世人私下进行呢?
更麻烦的是长谷川钢后来与花美兰博士的分道扬镳,虽然在表面上他们并未不欢而散,但是杜宾博士的心里很清楚,长谷川钢的手上肯定握有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往小了看,这些秘密能让长谷川钢成为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在市场上最大的竞争对手;往大了看,长谷川钢能利用这些秘密让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身败名裂。
正是因为如此,一个平行空间,一个长谷川钢,这两件事都是杜宾博士的心头之患,他不知道这两件事会给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带来怎样的危险,尤其在花美兰博士意外身故之后,这样的危险更是甚嚣尘上,这才逼得杜宾博士非得想办法出来搞清楚这件事。
老乔与尤恬恬知道机不可失,既然杜宾博士愿意透露,他们自然不能让杜宾博士又退缩回去。
“偷偷摸摸的勾当?这些人死了之后,紧急送来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进行抢救,这有甚么偷偷摸摸可言?”尤恬恬好奇的问着。
“如果是正大光明的生意,就不应该从停尸间偷偷将尸体给运了出来,而是得在医院急救失败时,拒绝医生开立的死亡证明,并要求由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来接手施救。
如此一来,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的医疗行为才是符合法令规范的医疗行为,否则我们就是在死人身上做文章,这根本不是合法的医疗行为,于公于私都是见不得光的做法。
更何况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在筛选客户这件事上,向来有我们的原则与标准,像是毒枭或黑帮这样的背景,根本就不可能通过我们的客户资格审核,我们收了客户的钱,就得为客户的健康提出承诺,帮助这种人延年益寿,根本就是助纣为虐,这个理念在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创立之初,就是最先写进企业宗旨的一条。
你们说,这算不算是偷偷摸摸的勾当?”杜宾博士明显的越说越气,看来他对长谷川钢的作法颇为不以为然。
“就算长谷川钢真的做了这些事,你认为花美兰博士是否知情?花美兰博士是被蒙在鼓里,还是默许他这么做?”尤恬恬合理的提出她的疑问。
“我…,我不知道。我不相信花美兰博士会同意长谷川钢用她的名义与资源去做这样的事,尤其…,尤其…。”杜宾博士一时不知该用甚么言语表达自己的意思。
“尤其花美兰博士现在又遭到意外,你认为这或许是长谷川钢与花美兰博士闹矛盾之后的结果,所以花美兰博士肯定是不赞同长谷川钢这么做的,是吗?”尤恬恬替杜宾博士说出他不知如何说出口的话。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杜宾博士虽然不敢那么笃定,心里却是这么认为。
“杜宾博士,其实,你心里真正担心的应该不仅仅是这点偷偷摸摸的生意吧!如果你的怀疑属实,那长谷川钢所干的事,就不只是私德与良心的问题,而是昭然若揭的犯法。
相较于学术伦理或是尸体运输与处置这些小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帮助那些罪犯脱罪…,也不能说是脱罪,而是助长犯罪,透过让那些罪犯开脱原本应受的处罚,让他们干起坏事更无后顾之忧。
这些人都是在被判定死亡之后,才被送往花美兰生物实验室进行抢救,如果真救了回来,他们在法理上已经死亡,法院便不会再去追究他们的罪行。
获得新生的他们,只要想办法弄个新的身分,就可以让过去的罪行一笔勾销,重新再次呼风唤雨…,杜宾博士,是不是这样?”老乔直接说出杜宾博士内心最大的阴影。
要知道这可不是长谷川钢一己的事,这些技术,这些专业,都是奠基于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的基础之上,长谷川钢的贡献只是他那神乎其技的开刀技术,真要追究起责任,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肯定脱不了干系,而自己这个负责人,当然也难辞其咎。
偏偏这样的丑闻,他又不能诉诸法律手段,倘若如此,就算最后能将长谷川钢绳之以法,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的名誉也早已毁于一旦,这不但是无数科研团队几十年来辛苦付出的成果,更是自己投注大半辈子心血的事业。
然而,如果因为投鼠忌器而苟且妥协,姑且不说自己的良心过不过得去,就说这纸肯定是包不住火,总有一天还是会东窗事发,因此杜宾博士还是得想办法解决才是,这才透过特拉维夫找上老乔迈出他的第一步。
“你的推测没错,这的确是我最担心的事。不仅如此,你们想想,如果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的客户生物信息都掌握在长谷川钢的手上,他又将这些材料跟刚刚那些狗屁倒灶的坏事扯在一起,那些客户可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接下来的麻烦可想而知…。”杜宾博士忧心忡忡的说着。
“这件事,你曾经跟花美兰博士提过,或是跟长谷川钢提过吗?”老乔继续问着。
“我曾经对花美兰博士旁敲侧击过,但是…,但是她似乎根本不想谈这个问题,她只是闪烁其词的跟我说,长谷川钢做的事,本就是不能让外界知道的机密,就连她这个创办人也不一定知道。
花美兰博士还跟我说了,所有的脏活累活都由长谷川钢一个人扛了,我们就等着在台面上享受掌声与荣誉,别去管长谷川钢到底都在做些甚么…。
花美兰博士虽然并未直接明说答案,但是她的表态,其实已经充分的承认了一切,说不定…,说不定长谷川钢做的坏事还不只这些。
只是花美兰博士或许压根都没想过,长谷川钢居然会选择离开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尤其这其中的许多猫腻,压根都不能拿上台面来说,更经不起诉诸法律,所以竞业条款这点约束根本派不上用场,花美兰博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谷川钢带着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的技术与专业离开。”杜宾博士此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着。
“在长谷川钢离开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之后,你跟花美兰博士是否就此有过任何讨论?”尤恬恬紧接着提问。
“两次,讨论过两次。第一次是在长谷川钢离开后的隔天,花美兰博士跟我通了视讯,她让我物色一个适合的人选接任东京分部。
当时我听这个消息时,还气急败坏的问着我们该怎么对付长谷川钢接下来可能的动作,但是花美兰博士只是淡定的跟我说,没事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杜宾博士回想着当年的那一段对话。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老乔好奇的问着。
“应该…,少说也有十年了。”杜宾博士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说着。
“已经十年了?这十年间就没发生过任何事?”老乔惊讶的问着。
“这十年来…,确实没发生过甚么事,尽管我们再也找不到像长谷川钢那么厉害的外科医生,但是这段时间我们整体的手术水平也获得了相应的提升,再加上各种尖端医疗器械与技术的发展,长谷川钢的离开,对我们造成的影响并未如想象中的严重。”杜宾博士如实说着这些年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的近况。
“我指的是这些年是否还发生过类似哪些恶名昭彰的坏人暴毙之后,尸体又突然不见这样的事?”老乔解释着自己的本意,对老乔来说,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的顺利与否根本不是重点,关键是这些事到底跟兰多实验室或平行空间有甚么关系!
“这些事,我就没有特别注意了。当初是因为每次长谷川钢暂停我们将客户移转到东京分部时,总是会遇上这种状况,这才让我们多了份留意,后来既然他都离开了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我也就不曾特别在意过这些事。”杜宾博士于是回复着。
“在长谷川钢离开花美兰博士生物实验室的这十年间,你们是否仍持续进行这种非法人体移植实验?”尤恬恬突然问起。
“这…,印象中我似乎就不曾再听说过了。”杜宾博士挠了挠头,然后不确定的说着。
“这个项目是彻底结束了,还是…,只是你不确定它是否还在运作?”尤恬恬继续追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