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又再次展现他那悲天悯人的胸怀,一直以来,在宫内厅与主流媒体的包装渲染下,天皇向来是以仁民爱物的形象着称,尽管没人会认为一个不具备实权的虚位国王能与仁民爱物扯得上关系,却也没几个人会对此提出怀疑。
“天皇陛下,这意思是说即便辜氏家族同意与天皇陛下合作,唯一的利益就只有未来可以免受奴役这短短的几个字?”辜在显难以置信的反问着天皇。
做为一个商人,辜在显本能的感受到天皇这根本不是来谈生意,而是明目张胆的恫吓;换句话说,如果辜氏家族不同意天皇的合作要求,结果就是未来将受到不知哪一股势力的奴役。
再换个角度来看,与天皇这股势力的合作,无论如何就是别指望能有任何利益,敢情天皇这回是来找工具,来找人帮他打下手,而不是来找合作伙伴!
“难道在你们辜氏家族的心目中,从不认为能够免受奴役这回事,反而才是最大的利益?”天皇似是而非的反问着辜在显。
日本做为亚洲曾经最大的殖民帝国,天皇自然知道“奴役”这两个字代表的是甚么涵意,不管在二战之前日本曾对许多亚洲国家进行奴役,或是二战之后,战败的日本受到战胜的美国奴役,做为始终是其中一员的日本皇室,绝对是最懂奴役的人。
此刻从天皇的口中说出奴役这两字,相信他已经看到一旦未来任何人得以掌握平行空间,接下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對全世界進行奴役,他甚至都能想象到奴役者与被奴役者在那个世界的长相。
“天皇,做为一个商人,不管是怎样的生意,总不能将不赔钱当作是最终目标,这是最基本的道理,否则我宁可不做这笔生意,何必给自己惹来这些麻烦?
现在天皇希望我们放弃过去的所有投入,转而押注在天皇这副注定不会有任何利益回报的牌局上,我以为不管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出这个决定。”在商言商,辜在显没打算对天皇低头,他既不跟嘉手纳空军基地做生意,又不用忌讳得罪日本天皇,更不担心对方会对自己下狠手。
“既然你提到自己是个生意人,应该知道做生意其实也需要政治手腕,很多生意压根就不是用来赚钱的,更多时候,付出一点成本帮自己买张保险,可能远比赚钱的本身来得重要。
我这么说吧,如果一个人根本就活不过明天,不管他后天能赚再多的钱,又有甚么意义?”当了一辈子军人的休斯顿将军,突然像个商人一样的对辜在显说出这样的话,毕竟商场如战场,历史上多的是以退为进的著名战役。
“将军这是在威胁我,甚至是威胁整个辜氏家族?如果我们不同意天皇陛下的要求,说不定就活不过明天,是这个意思吗?”辜在显不以为然的反问着休斯顿将军,就算他驻日美军再是如何霸道,就算辜氏家族现在就处于日本人的地盘,他也不认为对方就能因此要挟的了自己。
要知道猫有猫道,狗有狗道,辜在显在美国與日本的党政高层有的是自己的人脈关系,说不定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休斯顿将军从驻日美军的最高指挥官,变成一个光杆参谋,这就是西方国家政党政治的游戏规则。
不只是辜在显,在座的所有辜氏家族成员,哪一个不是长年浸淫在这种政商环境当中,他们都知道如何透过资本去影响一个国家的政策,更何况只是个小小的军方人事,尤其刚刚才听到辜在元对辜在勤所做的情报更新,休斯顿将军此刻是处于休假状况,根本没有资格调动驻日美军。
尤其在座这些人都是手无寸铁的商人,就算日方派警察来找麻烦都不免师出无名,更何况是调动不该出现在东京市区的美国军队,只要不是荷枪实弹的武装部队,辜氏家族布置在四季酒店的安保措施完全不惧任何威胁,这也让辜在显毫不在乎休斯顿将军的恫吓。
“辜先生,你这是完全曲解休斯顿将军的意思了!他不过是做个比喻,更何况我们两个快七十岁的老人家,早就过了逞凶斗狠的年纪,怎么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方法跟你们谈合作?
休斯顿将军想表达的意思很简单,你们如果只惦记着未来的利益,而忽略了躲在利益背后可能伴随的风险,说不定那个风险便会抢在利益之前找上你们。
至于这个可能的风险,我甚至可以用日本皇室的名义对你们提出保证,绝对不会是来自于我们。”天皇连忙对辜在显做出解释。
“既然如此,我代表我个人拒绝天…。”辜在显正要趁势对天皇表达他的拒绝之意,这时辜在勤却已经开口说话了。
“在显,你先退下吧,我已经做出了决定,答应天皇陛下对我们所提出的合作邀约。
我现在以辜氏家族族长的身份正式宣布,辜氏家族同意天皇陛下的合作邀请,自此时此刻起,成为天皇陛下在辜家老宅平行空间的战略合作伙伴。”辜在勤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做出这个决定。
“族长!千万不可,你这是将整个辜氏家族绑在…。”辜在显无法置信的对辜在勤提出质疑,要知道此时的辜在显,早已在平行空间这个战场占据绝对的优势地位,岂有可能现在改弦更张。
对辜在显来说,就算天皇所说的最坏的状况发生,自己也该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刽子手,再怎么样都好过站队天皇最后却甚么都捞不着的下场。
更何况辜在显压根就不相信天皇所讲的那番鬼话,姑且不说他所讲的奴役一事是否真会发生,要是到时候真让天皇与休斯顿将军、席克多在平行空间里取得胜利,谁又能担保他不会食言,反而自己干起奴役整个世界的勾当。
更别说对方可是日本皇室、盖世太保与美帝军人这样的背景,这都是全世界最让人无法信任的对象,辜在显可以想出一百个理由来拒绝这样的合作,再不济也只要让辜在元以个人名义去应付便可,有甚么理由非要让整个辜氏家族一起陪葬?
“天皇陛下,休斯顿将军,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接下来需要我们怎么配合,尽管吩咐。”辜在勤不予理会辜在显的抗议,继续对天皇表达承诺。
“一言为定。后天一早,我会亲自出席辜同庆老会长的葬礼,到时候我们找机会详聊接下来的合作细节。”天皇先是对辜在勤做出交代,紧接着又对一旁的宋景岚说道:“替我向高培文先生与宋时选先生问好。”
天皇话一说完,就立刻带着休斯顿将军与席克多转身离开,留下整场表情错愕的辜氏子弟。
辜在勤面对着一脸疑惑的众人,先是无奈的微微一笑,然后取出自己的手机,一番简单的操作之后,随即在场所有人的手机立刻陆续响起了收到信息的铃声。
“刚刚我寄到家族群组给各位的那张图片,是从我手机上截屏下来的档案,上面是中展(也就是夏商周)在几分钟之前才发给我的截屏图片,而发送简讯给中展的人,则是今天也在座的宋景岚女士。
十分钟之前,宋景岚女士收到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高培文的简讯,上面所提到的话,就是高培文对宋女士的交代,宋女士在第一时间便将这则简讯转发给中展,中展立刻就发给了我。
也就是因为这个简讯,我才会当下做出同意与天皇合作的决定,大家可以仔细看看这则简讯的内容。”辜在勤详细清楚的将刚刚那匆匆几分钟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大家知道。
众人于是认真的低头看着手机,仔细读着其中的每字每句,毕竟就是因为这则简讯改变了辜在勤原本的决定,而这个决定又相当程度的影响了整个辜氏家族,他们得好好弄清楚到底发生了甚么巨大转折。
“已经收到妳的留言。自从你们离开,老宅局势急转直下,虽然用肉眼仍看不出来,但是战云密布的气氛已然涌现。
妳会问我这个问题,多半是因为遇上了岛国的高层人物,如果他们对妳提出任何需求,尽管答应并尽量协助他们,对方虽然不是我们的盟友,却能帮得上大忙。”高培文没头没脑的在宋景岚的手机上,留下这样的讯息。
“这…,这是…?”辜在显不解的问着辜在勤。
“各位,虽然在座的绝大多数人,大家都已经各自有了不同的国籍与身分,也早在异地他乡有了自己的事业,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忘了我们的根。
也许我们不在天河市纳税,也许我们不在辜家老宅里传宗接代,但是只要辜家老宅需要我们,我们就得记得自己是辜家子弟,否则今天我们也无须在此聚会。”辜在勤正准备说一篇慷慨激昂的开场白,来解释自己为甚么在看到高培文发给宋景岚的留言之后,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族长,大家都是辜家子弟,这些话就能免則免吧。我们都知道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代表的是甚么,也知道高培文是哪一号人物,这些繁文缛节你可以完全省略。
我们现在需要知道的,是这个留言里到底带来了那些信息,重要到能让你做出那么大的转变?”这样的转变,对辜在显等三人造成的影响最大,他必须清楚其中的所有细节,否则他拿甚么去跟他的合作伙伴解释。
“高培文一开始就对宋女士确认了辜家老宅里现在的紧张形势,原则上大概可以确认天皇与休斯顿将军所言不虚,此刻在平行空间里的确正发生着各方势力对峙的情况。”辜在勤随即解释着自己的看法。
“这一点完全不是问题,但是这与族长突然改变立场,决定让辜氏家族转而支持天皇有甚么必然关系?”辜在显继续问着。
“因为高培文希望宋女士能够全力支持天皇,因为高培文认为天皇能在这件事情上帮上高培文的大忙,即便天皇不是高培文的盟友,他也认为宋女士应该尽量去协助他。
我相信在这件事情上,高培文的立场就是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的立场,而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的立场,自然就是国家的立场,是辜家子孙的立场,所以我们应该配合着宋女士去协助天皇。”辜在勤理所当然的说着。
“族长,难道我们就凭着高培文的一面之词?或者说,我们就凭着宋女士不知从哪弄来的一则信息,就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
族长,我还是得提醒你,当你对天皇做出那样的承诺,就代表整个辜氏子孙对天皇的表态支持,要是…。
我这么说吧,就算我能够完全不在乎任何利益,我们也得担心是否被天皇他们给拖下水,难道你不觉得日本皇室与盖世太保、驻日美军这样的结合,肯定不会是甚么好事?
更何况高培文不是还在留言里提到,对方并不是非战时特别行动小组的盟友,只让宋女士去对他们提供协助…,但是族长却决定与天皇他们结盟合作,这可是完全天差地别的两件事。”辜在显仍是不以为然的质疑着辜在勤。
对辜在显来说,协助天皇并不代表就一定得捎上整个辜氏家族,辜在勤一意孤行的这么做,多半是因为辜在勤的汉星株式会社就设在东京,并且与驻日美军还有着许多生意往来,也就是说,与天皇的合作,辜在勤与汉星株式会社肯定是最大赢家,但是其他人却得跟着付出昂贵的代价。
当然辜在勤的为人处事大家早就多有熟悉,辜在显相信辜在勤绝不至于会做出吃相如此难看的决定,他怕的是辜在勤思虑不周,一时不慎便把整个辜氏家族都带往坑里。
“在显,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必须承担一定程度的风险。但是在那个当下,我们并没有犹豫不决的条件,除了拒绝就是接受,难道我们还有第三种选择吗?
你认为天皇将所有底牌都翻出来给大家看,还能接受我们最后拒绝跟他合作吗?就算不动用美军,就算不动用日本自卫队或警察,他们也有一百种以上的方式能收拾我们!
别忘了这里可是日本,是东京,光是山口组就够我们喝一壶了!你们难道不曾留意到,四季酒店本该有着我们自己的保安部置才是,为甚么他们三个人能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并且没有任何人对我们提出示警?
大家想想,如果今天进来的三个人是手持机枪的杀手,现在的结果又该是如何?”辜在勤仔细解释着他自己的想法。
“难道你真以为天皇会对我们这些商人动手?”尽管辜在显的想法已经有所动摇,他仍是不死心的继续质疑着辜在勤。
“在显,现在已经不是讨论这种事情的时候,天皇既然敢于直面全体辜氏家族,自然早就做好了充分准备,他让休斯顿将军与席克多同时在今天这个场合亮相,就是在表展现他不容小觑的实力。
至于是否会对我们下手,这件事根本就不是重点,一个完全不在乎我们是否知道真相的人,又怎么会想要对我们杀人灭口?”辜在勤继续安抚的辜在显。
“族长,我个人对辜氏家族是否与天皇他们合作,并没有其他意见,我只想知道接下来我该怎么对自己的合作伙伴作出交代!
大家要知道,这样的合作关系,若不是经历一、二十年以上的相互磨合,在许多方面做出让步与牺牲,是不可能取得彼此间的充分信任,我不反对族长站在家族的立场看待此事,但是也请族长替大家想想我们的为难之处。”顾向辰这时也提出他的疑虑。
“向辰、在显、中印,稍安勿躁,除了你们之外,在场一定还有其他人都有着各自的合作伙伴,大家都无须对此感到焦虑,尽管是我这个族长代表辜氏家族与天皇他们达成合作协议,你们原来的合作也无须因而停止。
只要大伙不将今天的事给流传出去,我相信天皇不至于敲锣打鼓的对外宣告他与驻日美军、盖世太保之间居然还有这样的合作;退一万步说,与天皇他们之间的这个合作,便暂且由在元与汉星株式会社这边来对接,绝对不会影响大家各自原来的运作。”
“族长,你这是…。”辜中瀚似乎已经察觉辜在勤背后的盘算。
“是的,你猜的没错,我打的就是这个算盘。今天对天皇做出承诺的人,只有我辜在勤一人,未来不管发生任何纠纷,都由我辜在勤一力承担。”
“族长,你这是效法当年的老族长劲松公,只身留守在辜家老宅的壮举,一力承担汉奸的骂名…。”辜中瀚完全能感受到辜在勤的心路历程。
“哈哈哈哈,这不就是当族长该做的事…。大家尽管放心,如果真有好处,汉星株式会社也不会私自独享,一定会让整个家族雨露均沾。
各位,辜家老宅的平行空间这回事,已经暗潮汹涌了七、八十个年头,马上就要看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大家千万得坚持到最后,别在最后关头反而让家族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