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你认为我们能还能为孩子们做点什么?我是说,至少让大卫能够躲过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他们未来将面对的是与过去完全不同的新圣堂骑士团,即便是阿迪娜,也不知道现在的新圣堂骑士团已经发展成什么样,我们已经多少年不曾获得他们的消息,更别说已经多少年不曾与他们交过手,我们甚至无法确定那个在背后对兰多实验室与索罗斯下手的人,到底是不是新圣堂骑士团。
更重要的是就连一向做为我们身后保护伞的柯尔将军,未来就算不是我们的敌人,也已经不再是伙伴了。
我们习惯并依赖柯尔将军已经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或许没有阿迪娜的日子早在大家的预料之中,但是没有柯尔将军的日子,甚至是必须与柯尔将军为敌的日子,只怕过去大家想都不曾想过。”坦姆忧心忡忡地对约瑟夫说着。
对坦姆或约瑟夫这些第一代的纳粹执行官来说,他们曾经经历过纳粹帝国屠杀犹太人的那个年代,更与当年的盖世太保交手过,最重要的是他们亲身经历过难以平复的切身之痛,凡此种种,都让他们理所当然的成为一个义无反顾的复仇者。
身在那个年代的犹太人,不管你是苟活于欧洲大陆的幸存者,还是远走美国或世界各地的幸运儿,你的身边或多或少都有若干死于纳粹之手的亲人朋友,对他们来说,每个犹太人对盖世太保的恨之入骨本就无庸置疑,这样的仇恨完全不需要经过催化。
但是大卫这一代距离那段痛苦的经历太过遥远,尽管他们在家族亲友与媒体史料的耳濡目染之下,都知道该将那些纳粹余孽视为寇雠,然而这样的敌意经过了两代人口耳相传与漫长岁月的稀释淡化,他们早已不再是一心想着将对方生吞活剥的报仇心切。
这样的心态,若是放在对付一般敌人身上,或许还不至于招来灭顶之祸,顶多日子一长,不过两忘于江湖罢了!但是新圣堂骑士团与一般敌人并不一样,他们已经足足被纳粹执行官追杀了七十几年之久,再加上全世界对他们的挞伐责难,肯定早就积累难以负荷的复仇能量,此刻的新圣堂骑士团,一定更需要压力宣泄的出口。
尤其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他们不但得过着隐姓埋名,并且无法抬头挺胸做人的日子,甚至听到纳粹执行官这几个字,若不是愀然变色,便得想办法夹着尾巴绕路而行,这样的生活,足以让这群盖世太保与他们的后代反过来对纳粹执行官恨之入骨。
如果大卫他们无法酝酿对新圣堂骑士团足够的恨意,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在气势上矮人一截!一旦缺乏将对手生吞活剥的强烈动机,说不定就得轮到自己被生吞活剥。
“我相信柯尔将军就算不再是我们的保护伞,也还不至于跟我们反目成仇,姑且不说他与阿迪娜之间几十年的革命情感,就说我们手上还握有关于他的那么多黑资料,都足以让他投鼠忌器。”约瑟夫一边摇头一边说着,以他数十年与柯尔将军打交道的经验,他相信局势应该不会走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如果不是跟我们反目成仇,又何必除掉兰多实验室和索罗斯?柯尔将军非常清楚兰多实验室、贵族共济会与我们之间的关系,他这么做,无疑是断了我们的后路。”坦姆不以为然的说着。
“现在我们还无法断定兰多实验室与索罗斯的事件就一定与柯尔将军有关,虽然无论如何都与他脱不了干系,也不至于就能妄下结论。
特别是柯尔将军并没有充分的理由跟我们反目成仇,以他的能力,轻而易举就能将我们一网打尽,我们就连跟柯尔将军反目成仇的资格都没有。
就像是对付兰多实验室或是索罗斯,估计他们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丢掉性命,如果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我们,你以为我们的处境会比较好吗?
我以为柯尔将军一定是因为某些利益关系才决定与我们分道扬镳,倘若如此,就代表现在的新圣堂骑士团,已经具备足够的能力去提供给柯尔将军更好的合作条件。
以结果论来看,新圣堂骑士团能提供的条件,肯定更甚于兰多实验室与贵族共济会,否则不会让柯尔将军见异思迁,我真正担心的是现在的新圣堂骑士团到底强大到什么地步!这才是纳粹执行官未来真正的考验。”约瑟夫沉重的说着。
“好吧,就算你说的有理,我们现在又能做些什么?”坦姆继续问着。
“你发现了吗,刚刚那一枚火箭弹,几乎就要毁了这扇防弹玻璃,如果再来一枚,这片防弹玻璃势必无法阻挡,但是敌人却突然不再对我们进攻了,这是什么原因?”约瑟夫反问着坦姆。
“因为…,难道他们只带了一枚火箭弹?还是他们以为火箭弹也奈何不了这扇防弹玻璃?”坦姆异想天开地说着,就像一直以来他与阿迪娜的斗嘴。
“当然不是,如果换作是你,你会只带一套火箭筒出来执行任务吗?带一套火箭筒在身上,就像是带一套渔具或是高尔夫球杆,随便一辆普通轿车都能带上十来套。。
尤其你别忘了刚刚对着我们俩而来的那两发子弹,那肯定是来自他们的狙击手,难道他们的狙击镜看不到这扇玻璃已经摇摇欲坠了?”约瑟夫合理的推测着可能的情况,他得先判断对方此刻到底是处于怎样的状况。。
“该不会是他们大发善心,突然发现不该在阿迪娜刚走的时候,就对我们落井下石吧?”坦姆发挥他一贯与阿迪娜抬杠的本能,胡乱回应着约瑟夫的提问。
“我也觉得大概率是因为大发善心,但是真正大发善心的绝对不是新圣堂骑士团,他跟我们可没有半点交情,犯不着对我们大发善心!
特别是刚刚那两颗子弹以及那一枚火箭弹,如果不是这片德国特制的防弹玻璃,别说我们两个,只怕刚刚在这间病房里的人,都已经成为破碎的尸体了,这在在证明他们没打算对我们手下留情。
他们现在突然停止对我们的攻击,应该是受到了外部压力的影响,我以为能够对他们施加这个压力的人,除了柯尔将军,我以为不会再有其他可能。”约瑟夫继续推测着。
“约瑟夫,我以为你把柯尔将军想得太好了,这个人不但是中情局的人,还是个靠着各种手段爬上将军高位的狠角色,你怎么能如此乐观期待这么一号人物呢?
如果他真是你所讲的那样的人,刚刚就不会用那样的态度对待我们,就算只是面对一般的死者家属,多少也应该关心几句,那有连电话都懒得接,随便派个秘书就将我们给打发掉?”
坦姆试着纠正约瑟夫的想法,尽管一直以来,美国政府的立场向来都是偏向犹太人,但是他永远无法相信中情局这样组织会讲信用或道义。
“不,我不是对他有所期待,更不会对中情局心存幻想,而是以我跟他打了几十年交道的经验,试着推想现在的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首先,如果对我们发动攻击的就是新圣堂骑士团,为什么他们早不攻击,晚不攻击,偏偏是在阿迪娜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才发动攻击?当我们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临终时的阿迪娜身上,肯定是更好的下手时机!
我以为这应该是柯尔将军的主意,做为一辈子的合作伙伴,他对阿迪娜还是有着最基本的尊重,如果我没记错,柯尔将军毕竟有着自己的信仰,他所的任何事,最后总要面对他自己,面对自己的信仰。”做为一个虔诚的犹太教徒,约瑟夫试从自己的立场去想象柯尔将军的行事风格。
“难道他们在阿迪娜一断了气就对我们发动攻击,这就对得起他自己,对得起他的信仰?如果不是那片防弹玻璃,我们俩现在还有命在这里讨论他是个怎样的人吗?
退一万步说,为什么在对我们发动攻击之后,又突然喊停?难道柯尔将军对你我也有着基本的尊重?他突然发现这是不道德的,这是他的上帝所不允许的?”坦姆愤愤不平的继续问着,毕竟刚刚迎面而来的那颗子弹,让他觉得自己与死亡是如此接近。
“我以为那是因为大卫刚刚拨了电话给柯尔将军,而柯尔将军也看到了那通电话,这才让他打消了对我们攻击的念头。
在这种时候,经由阿迪娜的手机打电话给科尔将军,就算柯尔将军不知道我们打电话给他的目的,但是你别忘了他可是中情局的少将,想都不用想也一定知道这通电话若不是报丧就是求救,如果你是柯尔将军,当下你会做怎样的决定?
无论如何,真正对我们有敌意的是新圣堂骑士团,而不是柯尔将军,如果科尔将军真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根本就不需要让他的私人秘书回复那通电话,更不需要提到他会来参加阿迪娜的葬礼。
如果刚刚那枚火箭弹将我们都杀光了,难道要让阿迪娜自己为自己举办葬礼,然后再自己邀请柯尔将军来参加自己的葬礼吗?”约瑟夫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柯尔将军的脉络。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真当他会来参加阿迪娜的葬礼?他不过是口头上应付应付罢了。”坦姆仍不相信柯尔将军会存着什么好心。
“应付我们?你也太看得起我们自己了,现在的纳粹执行官里,有哪个人值得柯尔将军额外费心的想要应付应付?难道是你吗?反正不会是我,当然更不会是大卫或是雅各布!”约瑟夫继续着他的推测。
“你真的以为柯尔将军是诚心诚意想要参加阿迪娜的葬礼?这么多年来,我们不过是他手上的一个工具,就算阿迪娜曾经像是对待自己孩子一般的照顾着年轻时候的柯尔少校,但是古老的东方有句俗话说的好,人走茶凉,阿迪娜都已经死了,他来参加阿迪娜的葬礼,又能图些什么?”
“是啊,你想想,在这个时候,柯尔将军还特别提到要来参加阿迪娜的葬礼,他到底能图些什么?难道他不怕我们将怒气发泄在他的身上?
或者我们可以回头想想,现在的纳粹执行官,还有什么是能让柯尔将军期待的?抑或是让柯尔将军忌惮的?”约瑟夫试着从根源上爬梳这个问题。
“难道是刚刚我们提到的那些黑数据?这些黑数据真的能对柯尔将军造成伤害吗?”坦姆疑惑地问着,尽管他不只一次的听说过柯尔将军的黑数据,毕竟他的身分并非纳粹执行官的核心,过去从没机会接触到那些所谓的黑数据。
“当初阿迪娜为求自保,早就想到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所以确实保留了许多柯尔将军与我们合作的黑资料,只是柯尔将军毕竟不是泛泛之辈,自然知道怎么如何防范我们,而阿迪娜也早就对此心知肚明,两人之间对这件事一直都是皮里阳秋。
这些黑数据或许最后还是能够扳倒柯尔将军,只是其中的求证过程冗长复杂,等到尘埃落定,柯尔将军大概也已经解甲归田了,说不定在柯尔将军被扳倒之前,我们已经先被扳倒了。
我相信柯尔将军必然不愿意跟我们闹到这般鱼死网破的地步,所以他一定会对这件事有所交代,或许阿迪娜的葬礼就是最适当的场合。”约瑟夫对自己的这番演译显得颇具信心。
“这会不会是柯尔将军或是新圣堂骑士团的阴谋?阿迪娜在纳粹执行官的地位德高望重,只要是跟纳粹执行官有关的人,一定都会来参加她的葬礼,如果他们要趁此机会对我们一网打尽…。”坦姆小心谨慎的先往最坏的状况设想。
“真要对我们一网打尽,现在才是最好的机会,如果他们现在不动手,难道我们以后还会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吗?”约瑟夫不以为然的说着。
“不,还有老四…。”坦姆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让约瑟夫给硬生生的赌了回来。
“你难道还没发现另一个不寻常的地方吗?”约瑟夫突然没头没脑脑地问起坦姆这个问题。
“不寻常的地方?”坦姆让约瑟夫给打断之后,又让他问了一个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问题,此时正是一脸茫然。
“阿迪娜都走了多久了?十分钟?二十分钟?正常来说,只要她的生命特征一停止,外头的医护人员肯定能在第一时间透过监测系统知道,早该有医生进来亲自确认阿迪娜的状况,但是人呢?
就算他们刻意要留点时间让家属亲友跟阿迪娜道别,此刻大伙也都已经离开了病房,那么多人前后从他们的面前离开,他们不会不知道此刻病房已经空了,为什么这现在还没有人来处理后续的事呢?”约瑟夫提醒着坦姆。
“这意思是…?”坦姆知道约瑟夫一定已经有了答案。
“这意思是这间医院,这一整层楼,特别是这间病房,我相信早就已经在对方的掌控之中。就算新圣堂骑士团做不到,柯尔将军也一定能做得到,换句话说,如果想对纳粹执行官一网打尽,今天肯定是最好的机会,所有人不只是为了来看阿迪娜最后一面,大家也希望能让阿迪娜最后再看到自己一面。”
约瑟夫这话已经再明显不过,他暗示着现在他们俩的一言一行,早已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耳目之中,刚刚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试着与对方进行沟通,尤其是柯尔将军。
至于柯尔将军是否会来参加阿迪娜的葬礼,或是新圣堂骑士团是否会再葬礼上对纳粹执行官一网打尽,这些根本就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今天能否让所有人全身而退!只要能够安然度过今天这个危机,让纳粹执行官有了防备,新圣堂骑士团便不见得一定能对付得了自己。
尤其刚刚坦姆想说却未能说出口的话,那是阿迪娜为纳粹执行官所预留的最后伏笔,就连柯尔将军对此都一无所知,不到最后关头,这支最后的伏笔便永远都不会浮上台面。
“那…那是当然,来让阿迪娜见最后面,肯定要比参加阿迪娜的葬礼来得重要,真要…,真要对我们一网打尽,今天果然是…是最好的机会。”坦姆总算是听出来约瑟夫的弦外之音,只是此刻的他,这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自圆其说。
“好了,我们俩聊得够久了,阿迪娜估计也该受不了了。你去外面招呼医院的人来处理阿迪娜的后续,我去地下室的医疗废弃物处理室找大卫他们。”约瑟夫话一说完,便与坦姆一起巍巍颤颤的站起身来,各自杵着拐杖一步一步往外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