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博士,难道也跟花美兰博士一样,都是科学家吗?”尤恬恬一听到博士这两个字,立刻联想到他们的身份,故而继续追问着。
“是的,他们都是科学家。兰多博士,奥地利籍,男性,六十岁左右,是个物理学家,专长在量子力学领域。
寇恩博士,也是男性,美国籍,大概五十多岁,是个半导体专家,专长在于芯片设计。”诺斯简单扼要的介绍着另外两个与花美兰博士同时遇害的科学家。
“这三个人都是科学家…,三个科学家同时死在少女峰这个滑雪胜地?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宋景岚不可思议的问着诺斯。
“没错,这的确是一件非常可疑的事,花美兰博士的鼎鼎大名,我就不再多说了,你们既然是为她而来,自然早就对她多有了解。
寇恩博士在半导体领域的地位同样举足轻重,全世界几乎排得上名的芯片设计公司,几乎都聘他为顾问,由此可知他在这个领域的声誉完全不下于花美兰博之于分子生物工程领域。
至于兰多博士,虽然在名气上比不上花美兰博士与寇恩博士,但是他的父亲老兰多博士在量子力学领域,那可是名动一时的学界红人!
早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他就提出了迥异于爱因斯坦与波尔在量子力学上的见解,主张着量子纠缠这种微观物理在宏观物理上的应用,尽管他的学说不为多数人所接纳,当时却也引起不小的轰动。
这三尊大神突然同时在这里遇害,或许有它不为人知的秘密,警方已经朝向他们的专业领域去做调查。”诺斯继续说着。
“这三个人专长的领域天差地别,怎么会同时遭到杀害?他们又是为了什么原因一起出现在少女峰上?是一起来这里观光,还是来参加学术研讨?”尤恬恬紧追不放的追问着,毕竟这件事太过离奇,眼下根本无法拼凑出任何轮廓。
“他们的专长南辕北辙,怎么可能是来参加学术研讨?更何况资料上也没提到这段时间在这附近有什么高端学术研讨会的举办,就算有,也不会举办在少女峰这种滑雪观光胜地吧!
至于观光就更不可能了,花美兰博士不但是个知名学者,还是个家庭幸福美满的已婚女性,怎么可能会单独跟两个男性一起来少女峰…。”宋景岚尴尬的分析着眼前的议题。
“他们来这里的原因倒是不难查得明白,不论是观光或是学术研讨,只要看看这几个人的入出境资料,应该都能够判断得出来。
另外就是他们到底是一起来的,还是分别来的,同行的人还有哪些,这段时间都在哪里刷卡消费,其间又跟哪些人有过联系,我相信这些记录都不难查到,警方应该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夏商周这时开口说着。
“这…,这些信息是警方目前侦办的重点,现在不好对外透露。”诺斯突然被夏商周这么一问,当下露出为难的表情。
“既然已经是在侦办中的案子,我们绝对尊重警方的立场,不方便说的,我们也不多问。
但是能否告诉我们,关于雪崩那个部份,是否也造成了伤亡?如果有,那边的情况又是如何?”
夏商周想起诺斯警官刚刚并未否认在雪崩处出现了黑烟,但是雪崩处位于少女峰深处,那个地方既没有居民村落,又没有外来游客,如果只是单纯的雪崩,怎么会造成黑烟呢?
要知道之所以会产生黑烟,绝大多数是因为物体碳化的原因,如果既没人烧柴煮饭,又没人燃煤取暖,无缘无故是不会出现冒出黑烟这种情况,尤其是在冰天雪地的少女峰深处。
“这…,这个雪崩的区域,其实…,其实并不是滑雪场,在这种季节,多半不会有游客往那走,当地居民没事更不会出现在那,所以我们并未大规模开挖…。”诺斯这时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不会有游客出现?花美兰博士他们三个人不就是出现在那附近?除此之外,枪杀他们的凶手,不也是出现在那个本不应该有人的地方吗?
既然他们能出乎意料的出现在那里,其他人为什么不行?否则要怎么解释那里出现的黑烟?
此外,雪崩处并未大规模开挖又是什么意思?那里到底有没有出现伤亡的情况?”夏商周继续追问着。
“花美兰博士他们几个之所以出现在附近,或许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或许是受到他人的挟持,既然是桩凶杀案,自然有它不寻常的原因,这可不能拿来跟一般游客相提并论。
至于并未大规模开发这件事,那是因为…,因为雪崩的范围过大,再加上…,再加上天候与雪况都不适合进行大规模开挖,所以…。”诺斯显然是有所隐瞒的说着。
夏商周见诺斯很明显的欲言又止,加上反反复复的吞吞吐吐,虽然嘴巴上把关把得很紧,实际上,却刻意留下启人疑窦的破绽,以他这么一个经验老道的警官来说,不应该出现这种不专业的举止,想来是在刻意暗示些什么。
“诺斯警官还没告诉我们,雪崩处是否发现任何伤亡?”夏商周追问着诺斯刚刚遗漏掉的问题。
“这…,这部份我还没有收到确切的报告,我也无法确定雪崩是否造成任何伤亡!”诺斯的回答,仍是留下了诸多疑问,这也让所有人对警方的办案态度感到疑云重重。
“我们听说这段时间往来雪崩现场的救护车,至少不下百余次,如果只有三个人遇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救护车上山去呢?”夏商周这时突然化身为记者,对诺斯警官持续紧追不舍。
“第一时间无法确定伤亡状况,自然得严阵以待才是,毕竟少女峰是旅游圣地,多得是从全世界各地来的观光客,这可容不得半点闪失。”这会诺斯又回到精明干练的本色,如封似闭的将夏商周的疑问给挡了回去。
“诺斯警官,明天早上能否让我们去现场看看?”尤恬恬这时问着。
“现场?哪个现场?我的意思是说,是枪击案的现场,还是雪崩的现场。”诺斯疑惑的问着。
“自然是两个地方我们都想看,如果方便,我甚至想看看医院的停尸间或是殡仪馆,确认一下这两天是否有异于往常数量的死者出现。”尤恬恬立刻回答着。
“停尸间或殡仪馆就太过分了,你们只是记者,不是检察官也不是法官,我可没这权限带你们去那些地方。”诺斯对此显然有所动怒,这些人完全把这里当成是他们自己家里。
“诺斯先生您千万别误会,她就是这么一说,口无遮拦的开开玩笑罢了。”夏商周急忙帮着打圆场。
“停尸间或殡仪馆就算了,枪击案的现场当然可以,那里没有雪崩的问题,不会对你们的安全造成威胁,但是雪崩的现场状况还是不理想,目前那里还是封锁管制着。
明天一早,我可以带着各位上去看看,或许状况已经改善了也说不定。另外,你们在卢达本纳找到住的地方了吗?”诺斯摆明了不想再聊下去,故而准备结束今晚的谈话。
“还没呢!我们打算这几天就睡车上,睡袋什么的早就准备好了,连车子都挑了一辆特别大的休旅车。”宋景岚直接回应着。
“那怎么行,天气这么冷,你们又是远道而来的贵宾,哪能就这么睡在车上…,只是这一时半会的,我也不知道上哪去帮你们找住的地方!
不如这样吧,当地警察局帮我留了间宿舍,两位女士可以先在那里将就一晚,明天一早我就让人帮忙找住的地方。
至于这位男士,就跟我另外找个地方窝一个晚上,如何?”诺斯好意的为大家解决着住宿的问题。
“那…。”就在宋景岚要答应诺斯时,夏商周突然开口打断。
“我们怎么好意思霸占诺斯先生的宿舍,反正车上该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勉强将就点还行,既然诺斯先生明天就会托人帮我们安排住的地方,不过就是一晚上的事,睡一觉就过去了。”夏商周委婉的拒绝了诺斯的安排。
“诺斯先生,我们干记者的,睡在车上是常有的事,你不必觉得尴尬,我们这样反而觉得自在,要是霸占了你的宿舍,说不定这一整夜我们都得内疚的没法睡好。”尤恬恬见夏商周此刻的神情,知道他之所以拒绝诺斯的安排,一定有他的用意,因此立刻接着说道。
“这怎么行?你们可是透过外交途径寻求协助的贵宾,怎么能让你们睡在车里?这可不是我们的待客之道!”诺斯连忙说着。
“明天一早七点半,我们准时来警察局会合,到时候再请诺斯先生帮我们带路。”尤恬恬没等诺斯回答可否,站起身就带着夏商周与宋景岚走了出去。
三个人头也不回地走到警察局外头的停车场,二话不说的就一头钻进车里,远远地看着诺斯站在警察局的门口,目送着宋景岚一行人离开。
“夏老师,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尤恬恬开口问着夏商周。
“连夜赶去雪崩的区域,那里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夏商周一边发动着引擎,一边斩钉截铁地说着。
“赶去雪崩的区域?那里不是正被警方封锁吗?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宋景岚不解的问着。
对宋景岚来说,此行的目的,表面上是报导花美兰博士死亡的新闻,实际上却是找出花美兰博士的研究数据,既然花美兰博士的死与那场雪崩无关,又何必额外衍生事端,非去招惹瑞士警方不可?
“诺斯先生已经多次提醒了我们,关键就在雪崩的地方,所以夏老师这才立刻做出决定,直接到雪崩现场去一探究竟。”尤恬恬替夏商周补充解释着。
“诺斯先生几时提醒过我们?每次提到雪崩时,他总是含混其词,用尽各种说法来搪塞,这哪是在提醒我们?”宋景岚对夏商周与尤恬恬的一搭一唱,仍是感到一头雾水。
“小师妹,妳不妨想想,如果妳是诺斯先生,妳会用那种说法来应付我们吗?”尤恬恬反问着宋景岚。
“当然不会!我至少能找得到一百种以上更好的说法,绝对不会说的那般坑坑巴巴,亏他还是个有着三十几年经验的国际刑警。”宋景岚理所当然的说着。
“那就是了,一个三十几年老经验的国际刑警,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场面都应付不来,我们既不是他的领导,更不是瑞士当地的议员,他有什么道理招架不住我们?
就算真想不出借口,只要拿出案件仍在侦查中,目前恕难奉告这几个字,难道我们还能吃了他吗?他根本不需要每每在关键的地方,都表现出为难犹豫的样子,之所以如此,就是在提醒我们这个地方藏有猫腻。”尤恬恬仔细的解释给宋景岚了解。
对宋景岚来说,依据她过去的经验,不管采访任何对象,因为身后有着天河市卫视新闻台这个金字招牌作为后盾,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官员,多半也会逢场作戏的予以配合,更别说是一般市井小民,看到麦克风往嘴边这么一塞,录像机往眼前这么一怼,那还不一五一十的从实招供。
但是对尤恬恬来说就不一样了,真相报导既没权势又没财力,读者更是广大群众当中,少数会为了新闻而付费的一小部份人群,影响力自然远远比不上天河市卫视新闻台,这种劣势当然也反映在她的采访过程中,除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乡愿心态外,多数人更是对这种小众媒体心存戒心,深怕一不小心就落入有心人的圈套。
因此,尤恬恬早就学会了如何对受访者察言观色,这与宋景岚所习惯对上级领导的察言观色,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功夫。
“我不理解,既然你们认为诺斯先生是有意提醒我们,为什么他不干脆对我们直说,而是用这种莫测高深的方法来暗示我们?如果我们猜不透他的心思,那不就瞎折腾了吗?”宋景岚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小师妹,怎么妳一向都是聪明伶俐,这时候却犯傻了?诺斯先生现在的身份,代表的是瑞士警方,他对我们所讲的每一句话,都是官方说法,当然得基于瑞士警方与瑞士政府的立场。
换句话说,瑞士警方要他说什么,他就只能说什么,但凡有任何自己的意见或情绪要传递,就只能透过这种暗藏机锋的表达方式,好提醒我们的注意。
至于我们能否猜透他的心思,我这么说吧,如果我们连他的心思都猜不透,自然就不会是他想传递信息的对象。”尤恬恬继续对宋景岚做着解释。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这个诺斯先生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吗?大使馆的人,可没有给我任何关于这方面的信息。”宋景岚对此仍是一知半解。
“这就不知道了,也有可能是我们自作多情,过度解读诺斯先生的言行举止,或许一切就如诺斯先生所言,雪崩跟花美兰博士的死,根本就是风马牛各不相关的两回事。
反正我们是记者,实地采访,找出证据,本来就是我们的分内职责,去雪崩现场走一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更何况诺斯先生只说那里的状况并不安全,警方仍在对它进行封锁控制,可没说过我们不能过去进行采访。
夏老师之所以选择现在就杀过去,我想是为了赶在警方对我们有所防范之前,先下手为强,一旦让他们有所准备,他们可以轻易地破坏现场,到时候我们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诺斯先生肯定是想透露些信息让我们知道,只是碍于他的身份或是其他原因不便明说,才会用这种方法来暗示我们。
之所以会选择今夜直闯雪崩的现场,一方面是别让警方有时间预做准备,让我们看不到我们应该看到的东西,一方面是尽量不要造成诺斯先生的困扰,别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去给他造成麻烦。
所以,现在就上山去一探究竟,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夏商周补充说着。
“你们…,你们俩都是一样的想法?”宋景岚惊讶着夏商周与尤恬恬居然对这么复杂的思虑过程,还能如此心有灵犀。
“大概吧,反正到目前为止,我们看到的是一样的东西。”尤恬恬看了夏商周一眼,微笑地说着。
“那就照你们的意思去干!夏老师,你知道发生雪崩的地方该怎么去吗?”宋景岚问着夏商周。
“别忘了我是个专业的摄影师,这里可是阿尔卑斯山的少女峰,尤其是卢达本纳这个人间仙境,我来这附近至少不下十回,拍下过上万张的照片,对这个地方那是再熟悉不过。
当我看到新闻上播出意外发生的位置图时,我甚至能直觉感应到是哪座山头落下的雪块,放心吧,我不但知道怎么去到现场,我还知道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警方的封锁线。”夏商周自信满满的说着。
“我就说吧,有个专业的摄影大师,就是不一样,不但能拍照,还能当司机,现在还能当高山响导。”宋景岚得意着自己的先见之明。
三个人这一路没再说话,车子很快的就进入严重积雪的地区,四周已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