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生活是典型的日升而做,日落而息。到了八九点钟,家家户户都熄灯入睡了。
这片天地除了挂在天边的月亮,整个村子都陷入了黑暗。
老赵家的三房屋里,姚甜甜借着从顶窗透进屋里的点点微光,从空间里拿出米、面、烟、酒、大白兔奶糖、罐头和红糖、麦乳精,以及一卷藏蓝色的瑕疵布摆在炕上。
想了想,她又拎了两只野鸡搁在炕下,问赵建松,“拜师礼是要六样吧?你看看,带哪些最妥当?”
以她和赵建松现在的眼力,即便不点灯也能在夜晚视物,更遑论今晚还有月光,姚甜甜是一点也不担心赵建松会看不见炕上的东西。
实在也是这年头物资匮乏,富裕人家拜师送礼,好的能送钱送自行车,差的只送几斤包谷阵米也有,这里头的轻重姚甜甜实在拿捏不住,只能让赵建松自己拿主意。
赵建松去外间拿了个空背篓进来,一边小声和姚甜甜念叨,一边往背篓里装野鸡和烟、酒,“黄老头儿好酒,这两只野鸡一只给他们炖汤,一只给老头儿做下酒菜。”
“牛棚里住的人你确定都可信吗?”龙国建立之初,群魔乱舞。牛棚里住的可能是被陷害、打压的大佬,也有可能是伪装潜伏的敌特。
赵建松眸光一闪,抬头看向炕上的姚甜甜,嘴角就不自禁的勾了起来,“不可信的都熬不住死了,剩下的自然都是可信的了。”
这话说的包含深意。
姚甜甜很想装听不懂,可谁叫她聪明呢?赵建松又一副事无不可对她言的表情,让姚甜甜想扭捏的装一下都不行。
唉!
“你就不能收着点?咋啥都跟我说?”
姚甜甜的娇声抱怨,引得赵建松一阵低笑,“你是我媳妇儿,我有事不告诉你告诉谁?”
好吧,算你有理。
姚甜甜好心情的晃晃腿,把手边的奶糖和麦乳精推过去,“除了黄老爷子,另外三家的底细你都摸清了吗?可别等你这头一拜师,明天就有红袖章上门了。”
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要知道这年月,儿子举报父母,徒弟举报老师,父母举报儿女的事情多了去了,连血脉亲情都不可信任,谁知道原本善良的连蚂蚁也不忍踩死的人,经历了几年磋磨之后会不会性格扭曲,为了逃避劳动踩着别人上位呢?
赵建松一想自己还真没跟姚甜甜认真说过牛棚里头的人员组成,就快手快脚的把奶糖和麦乳精放进背篓,又把那卷藏蓝色的瑕疵布塞进去,去柜子里拿了自己的换洗衣服和肥皂卷吧卷吧搁在背篓上头。
他走到炕边,一屁股坐到姚甜甜身边,把她搂到怀里就贴着她小声道:“牛棚里现在住着的十来口人,只有黄老爷子是好运分到我们这儿的,其余人都是有人运作之后,通过伍书记的关系分到我们这儿的。”
“我记得伍书记是退伍老兵吧。”这种套路姚甜甜熟啊,都写烂了,“咱们这儿的牛棚里该不会住着位老首长吧?”
“你咋知道的?”赵建松惊讶,“媳妇儿,你认识吴老爷子啊?”
“不认识。”姚甜甜嗔怪的白了他一眼,道,“这不是很好猜吗?伍书记是退伍老兵,能跟他扯上关系的不是军队的人,难道还会是政府机关的人?”
“也不是不可能啊。”赵建松故意跟他抬杠。
姚甜甜伸手就捏住了他腰间软肉,“你说什么?”
赵建松立即服软陪笑:“媳妇儿你说的都对。”
“你继续说啊,那位吴老首长是何方神圣?”姚甜甜催他。
赵建松把她又往自己身上搂了搂,才接着道,“吴老首长名叫吴铁树,听说以前是南部军区的副司令,他儿子吴重越听说还是个兵王,因为在国外出任务时失踪,后被判定为牺牲,消息传回来后,他媳妇就上吊自杀了。
吴老首长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边儿子儿媳妇的丧事还没办完,就被人举报说他儿子投敌,被停职审查,后来就带着两个孙子和老太太一起下放到了我们村。
另一家老爷子姓柳,叫柳白术,是名老中医,老太太叫白芸娘,吴老爷子的儿子吴重越娶的就是柳老爷子和老太太的独生女白缪。
白家以前也是一地豪富,老太太的兄弟父母早年都出国了,国内只剩下老太太和早年嫁到西省的一位姑奶奶。
老两口本身就是不经查,又被吴家迁连,要不是有个从小收养的徒弟不离不弃的跟着他们下放,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就够他们倒下了。
剩下的一家三口姓段,老爷子段宏宇早年是咱们西省的富商,抗战时期捐了不少家财,所以算是红色资本家。老太太白金枝,就是那位嫁到西省的白家姑奶奶。
国内战乱的时候,段老爷子把儿子段青云送出了国。后来段青云在M国娶妻生子,就留在了当地。听说三年前,段青云和妻子出意外死了。
那个段一凡也不知是受了谁的蛊惑,听说段老爷子和老太太在国内过的不太好,就变卖家产想方设法的跑了回来。
结果一下船就被人关了起来,段老爷子早年做的一些后手都因为他被查抄了,还连累的原本没事的老爷子和老太太一起被下放到了咱们这儿。咱们屋里的桌子衣柜和那个罗汉床就是那次查抄段家的东西。”
姚甜甜懂了,她手里的那两张房契还是段家的呢。不过这东西到了她手里,就是她的,想让她再吐出去是别想了。
姚甜甜想了想,就把决定权扔给了赵建松。
“咱们收了人家好些小黄鱼,要回报一二吗?你看段家三口的人品怎么样?”人品好就多给点照顾;人品要不好,自然就不管了。
“好不好的现在哪里看得出来?能做一省富商的人,说有多菩萨心肠应该也不可能。
他们现在算是虎落平阳,再怎么奸滑狡诈都落的住牛棚了。他们这些下放改造的人,每天要做的活儿都很重,没机会给他们发挥,我也看不出来他们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