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天，滴水成冰。
陈家连着两天的丧事办下来，不少人都累坏了。
陈娇娇窝在家里，倒是躲过了一劫。
村里闲言碎语不少，大都是指责她不懂事的。
“就算以前有什么恩怨，人都死了，还计较些什么呢。常言道，逝者为大，她毕竟是姓陈的，陈大海可是她嫡亲的大伯。”
“是啊，这丫头是钻钱眼儿里了，心肠真硬！”
“她这是要跟陈家断干净？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以后她结了婚就会明白，没有娘家人撑腰，在婆家是抬不起头来的。”
“这么多年的书算是白读了！”
对此，陈娇娇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当回事。
最近几天，林霄夜里都歇在她那里。
在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下，陈娇娇渐渐释然，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不知道派出所那边查的怎么样了，那两个歹人抓住了吗？”陈娇娇依偎在他怀里，无聊的数着他指肚上的圈圈。
“就差一点儿。船靠岸的时候，让他们给逃了。”林霄最近常跟警察打交道，所以知道一些内幕。“好消息是，有人认出了其中一人，公安发了通缉令，抓到他们是迟早的事情。”
“那些人心狠手辣，不抓起来枪毙不足以平民愤。”陈娇娇想起那天的情景，仍旧心有余悸。
她连着做了好几晚的噩梦，每次醒来衣服都汗湿了。
林霄轻轻地抚着她的肩膀，想用这种法子减轻她内心的恐惧。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除夕夜。
陈娇娇婉拒了刘桂香的邀请，一个人将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简单地整了几个菜，打算凑合着过新年。
因为陈大军过世不满三年，连对联都省了。
三十前一天，陈娇娇去给陈大军上坟。
这是乡里的风俗。
给亡人烧纸钱，保佑来年平安顺遂。
陈娇娇老老实实在坟前磕了头。
她既然占用了原主的身体，就得替她尽孝。
“开年我就要去县城工作了，下次回来得清明前后了......”陈娇娇学着当地人在燃烧的纸钱周围画了个圈。
“家里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打算租出去，免得放坏了。”
“还有啊，您欠下的那些债我都替您还完了，您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陈娇娇在坟前絮絮叨叨了很久。
除夕夜，别人家都是热热闹闹的，就陈娇娇这边格外冷清。隔壁家里，一大早音箱就开得震天响，小孩子们在打谷场上你追我赶，炮竹声伴随着欢笑声，不绝于耳。
陈娇娇一个人过年，倒是不用特意准备什么。
早餐随便吃了点东西垫肚子，真正用心做的是晚餐。
林霄夜里要带着黎东过来，她将做好的糯米丸子、粉蒸肉、香肠、腊肉放进大格子里，又做了条红烧鱼，一道小酥肉，勉强凑了十个菜。
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都回屋子里烤火去了，外头几乎都看不见什么人。
林霄和黎东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陈娇娇开了门，将两人迎了进去。“你们先坐着烤火，排骨藕汤做好之后就可以开饭了。”
黎东很久没吃过大鱼大肉了，闻着味儿都有些馋了。“嫂子，做什么好吃的了？”
嫂子这个称呼，是林霄让叫的。
陈娇娇拿着锅铲的手抖了一下。“你还是叫我姐吧。”
叫习惯之后，万一哪天被人听见就不好了。
“要帮忙吗？”林霄走到她跟前，眉眼里都是笑意。
“格子里蒸着菜，你帮我端到桌上去。”陈娇娇没跟他客气，指挥着他做事。
林霄对她家里的摆设十分熟悉，宛若男主人一般，熟稔得拿着抹布擦了擦桌子，摆上碗盘和筷子，十分顺手。
黎东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
没想到，林霄也有被女人支使得团团转的一天。
而且，还乐此不疲。
等到所有的菜上齐，陈娇娇又去卧室拿了几瓶啤酒。
“今天是除夕夜，大家干一杯。”陈娇娇难得大方一回，没管着他们。
黎东见有肉有酒，顿时眉开眼笑。“还是姐想的周到。这么多菜，我今天可是有口福了！”
“就你话多。”林霄见他张嘴闭嘴的叫着姐姐，一个眼刀子飞了过去。
黎东讪讪地抿了一口啤酒，心想：他管陈娇娇喊姐也不行？这醋劲儿也太大了吧！
陈娇娇没搭理两人的暗中较劲儿，舀了一碗汤小口小口地喝着。
累了一天，终于可以好好儿享受一番了。
林霄教训完兄弟，将鱼身上最嫩的一块放到她碗里。“没刺，你放心吃。”
陈娇娇很少吃鱼，就是因为刺太多，嫌麻烦。
黎东顿时觉得嘴里的排骨不香了。
这顿年夜饭，一吃就一个多小时。三个人边吃边喝着小酒，聊起了未来一年的规划，难得的融洽。
“什么时候去县城？”林霄两瓶啤酒下肚，脸颊微微泛起了红色。
提到这个话题，陈娇娇显得有些心虚。“初十左右。”
她本来打算过了十五再走的，但报社那边急着招人，她不得不将行程提前。
林霄抿着唇，没再说话。
黎东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异样，清了清嗓子说道：“咳咳......听说刚子初八结婚，你们会去吗？”
“不去。”陈娇娇回答得果断。“平时跟他家没什么来往。”
林霄也是这个意思。
他们是外地人，跟当地的村民没太多的交集，没必要去凑热闹。
“刚子前几天领证，给大家都发了喜糖。”黎东说道。“唉，我跟他差不多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我......”
陈娇娇嗤笑一声。“你平时少抽点烟，一年都能攒下不少钱，还怕说不上对象？”
“我哥不也抽，你怎么不说他......”黎东小声反驳。
“我跟你不一样。”林霄勾着嘴角说道。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一只鼻子两只眼睛！”黎东打了个酒嗝。
“我有对象，你没有。”林霄忽然伸手揽住陈娇娇的肩膀。
被强塞一嘴狗粮的黎东：......
他就不该有这么一问。
“时候不早了，你什么时候走？”林霄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不是要守岁？睡那么早干嘛！”黎东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林霄冷飕飕的瞥了他一眼。“是我们两个守岁，跟你有什么关系！”
黎东：......
呵，果然是塑料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