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丛的话,让楚然心里稍稍舒服了些。
他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再次注视她的眼睛。
“老头子快不行了,你知道吧?”
叶星丛微微摇头,楚卓群的情况她的确不清楚。
“前阵子就不太好,梅毒扩散到了心血管,这阵子到了晚期,已经放弃治疗了。”楚然的语气平淡,他和楚卓群本就没什么感情,说起来,好似在说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听人说老头子的最高纪录是一年睡四位数的女人,最后死在花柳病上,也是没有罔顾因果。”
叶星丛默然。
虽说一切都是楚卓群的罪有应得,可他能有今天这个地步,跟她也有直接关系。那时,如果不是楚卓群打她的主意,秦枭也不会一怒之下找了两个带脏病的女孩儿拖楚卓群下水。
“是他罪有应得,你不必愧疚。”楚然看出了叶星丛复杂的情绪波动,赶忙说,“这一切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医生说,他的病早在几年前就在潜伏期了。”
“老头子看自己要不行了,用了毕生的人脉要把楚萧捞出来,估计要不了一两个月,也快了。”
“那你的意思是?”叶星丛应该猜到了,却还是跟楚然确认。
“不要让他出来,起码一年内,不要让楚萧出来。老头子想临死前看到大儿子重获自由,这样走得放心些。我不允许。他楚卓群,一生作恶,凭什么要放心地走?我就要让他夙愿难了,死都不得安宁。”楚然柔和的神态突然紧绷起来,看向叶星丛的眼神无比的严肃,里面是她从未领教过的杀气。
“以你的能力和人脉,想让楚萧多关一年,似乎也没有那么难。”
“在这种时候,不能由我动手。”楚卓群还没死,楚家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如果楚然阻挠他捞楚萧露出蛛丝马迹,以后他掌管楚家,多多少少会失去一些公信力。
叶星丛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好,我去试试。”
她,楚然,许千丞,本质上都是一类人:被亲生父亲造成过严重的创伤,只有手刃了自己的父亲才能成长的人。
那天她在医院遇到许千丞推的那个植物人,就是许千丞的父亲。
他的父亲活着已经毫无生命体验感,早在多年前,便可以签字放弃治疗了。可许千丞说:“老太太的意思是,我父亲作恶多端,不能就这么去了,他得活着赎罪。”
把本可以少受几年苦的人强行留在世上,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报复。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的确也不小。叶星丛觉得,由她来做这个中间人,楚然的成功率会高些。但这个人情,她也会欠下。
无所谓了,她和秦枭本就是一笔烂账,算不清的。
辞别了楚然,叶星丛又抓紧时间冲回了工厂的直播间,刚好赶上了当晚的直播。
叶星丛为楚然的事忙了半天,中午和晚上都没有来得及吃饭,直播开始,她才察觉出饿来。她虽然不需要卖力地与粉丝互动,可毕竟凹的高冷人设,在直播间用电脑办公可以,吃东西是万万不可的。
为了压住胃里那点不舒服,叶星丛只好多喝了些水。
三个小时的直播,咬咬牙撑过去就好。叶星丛皱着眉头坐在主播的身旁,一边用电脑浏览服装设计师们提供的手稿,一边隐忍地想。
后来,她的胃开始抗议了,一阵阵抽痛。
叶星丛不安地看了眼屏幕,还有一个小时,再坚持一下吧。
她伸手拿了本桌上的大部头样本册子,不动声色地抵在了自己的胃上,而面对屏幕的那张脸,除了有些苍白,依然云淡风轻。
叶星丛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过,一小时,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等直播间关掉时,她苍白着一张脸站起来,身上的真丝连衣裙,已经被冷汗洇湿了一大片。
众人这才察觉她的不对。
“你怎么了星丛?”女主播问,伸手扶住她。
“没事,今天一直没有吃饭,胃疼,头也有点晕,去吃个饭就好了。”叶星丛勉强笑了一下,就要往外走。
一个运营小姑娘赶忙从自己的包里拿了根棒棒糖给她:“丛姐,先吃颗糖吧,头晕可能是血糖有点低。”
叶星丛道了谢,双腿发软地走出了直播间。
一出门,才发现秦枭正抱着双臂凝眉等在外面:“叶星丛,你就这么敬业,为了赚钱连身体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