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秀瞪着姜明月。
“看什么看,难道我说错了?”
虽盛气凌人的,底气明显不足。
姜明月平静低头继续为她穿嫁衣。
“你爹娘应很疼爱你吧!”
林秀秀不由地紧蹙双眉。
“你什么意思?”
“你娘穿的衣裳乃是用下等棉布做的,且因有瑕疵的缘故,只需十二文钱就能买到三尺。
她那身衣裳做出来不超过二十五文钱,而你身上穿的衣裳乃是用中等棉布做的,九文钱一尺,一身最少也需六十文。”
林秀秀闻言愣了下,这些以前她竟从未关注过。
“我观你皮肤细腻、手上只有一层薄茧,而你母亲皮肤黝黑,想来是平日里风吹日晒的缘故,再就是她手上的茧子很厚,想来是天天干活磨的。”
姜明月看着陷入沉思中的林秀秀继续道:“你娘平日里应是个省吃俭用且很勤劳的人。
这样一位不舍得吃穿的母亲,却舍得掏三两银子,为自己的女儿买嫁衣,只为了自己的女儿出嫁那天都能漂漂亮亮的,足以说明他们很疼爱你。”
姜明月替林秀秀穿好衣裳,将她拉到镜前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相信他们为你挑选的夫婿,一定是经过他们千挑万选、打听之后才定下来的。
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有可能害你,唯独他们不会,我知你喜欢谢大哥,假如我同意他纳你为妾,你可有想过日后的生活?”
林秀秀怔怔地扭头看向了姜明月。
“身为妾要服侍主母,和丫鬟没多大区别,生下来的孩子,只能唤你姨娘,这一生都无法堂堂正正唤你一声娘。
妾所生的孩子称为庶子、庶女,永远都低嫡子一头,无论是分家业还是将来成亲、出嫁,都得受主母的摆布,当家主母要是仁慈还好,如果是个面甜心苦的,庶女只会是联姻的工具,庶子更不可能存活下来。”
对视上姜明月杀意凛然的眼神,天气明明很热,但林秀秀却打了一个冷颤。
她这一番话宛如一盆冷水瞬间将林秀秀泼醒了。
姜明月看她已有所悟道:“你穿上这身嫁衣很漂亮,我去将婶子唤进来,她看你这般美,一定会很高兴。”
林秀秀望了一眼离开的人,摆正脑袋看着镜中的自己,脑海里想的却是姜明月刚才所说的那番话。
一会儿后林钱氏走了进来,她望着站在镜前的女儿,慈爱的笑了。
“我家秀秀今日可真漂亮。”
林秀秀转过身望着头发斑白,皮肤黝黑、衣裳洗的发白的母亲,瞬间红了眼眶。
“阿娘,对不起!”
站在门外的姜明月听到二人的对话悄悄走到一阴凉处坐下,并未进去。
一炷香后,母女二人拿着嫁衣走了出来,姜明月扫视了一眼她们红红的双眼,只当什么也没有瞧见,从她们手里接过嫁衣道:“确定要这件吗?”
“要!”
“不要!”
这次说不要的变成了林秀秀。
“我们买那件一两多的。”
“秀秀!”林钱氏看着闺女欲言又止的。
林秀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阿娘,你就听我的吧!嫁衣只穿一天,成亲那日人多眼杂的,如果买这身,万一到时候有人给我摸毛了,我还不得心疼死啊!”
林钱氏闻言想到那个场景,急忙甩了甩头。
“成,听你的。”
她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姜明月道:“姑娘麻烦你了,我们要刚才那件。”
姜明月温柔一笑。
“没关系!”
她重新领着二人走进厢房,拿起另外一件嫁衣看着林秀秀问:“还试穿吗?”
林秀秀摇了摇头。
姜明月包好嫁衣道:“随我来!”
柜台前姜明月等林钱氏付了钱,取了一朵红色的绢花递给了林秀秀。
“恭喜您!”
林秀秀收下绢花,薄唇微颤,声音低不可闻道;“谢谢!”
望着离开的二人,姜明月心情不错的笑了,不是因解决了一个情敌,而是因林秀秀的态度,她能想开、放下,姜明月相信,她往后的生活一定不会太差。
“明月姐,快来帮帮我。”
姜明月收回心神,看章姗姗又剪坏了一尺布急忙道:“来了!”
章姗姗很聪明,学东西也很快,早在三天前她就已经开始接待客人,唯独一点,她总是裁剪不好布,每次都会剪坏或剪斜。
姜明月几人即便轮流教她,也是如此。她从章姗姗手里接过剪刀裁剪好布,送走客人后道:“这样下去你的月钱非得扣完不可。”
章姗姗很沮丧的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为何就是剪不好。”
姜明月想了想道;“库房有些布头,你挑一些大的私下里多练习。”
“好!”
二人说话时,余根赶着马车路过了锦绣坊,姜明弘唯恐姐姐发现他们催促道:“快一些!”
余根闻言一鞭子甩在了马背上,马儿瞬间冲了出去。
少顷,枣林胡同,余根直接将马车赶进了谢家。
姜明弘跳下马车,看着从书房里走出来的谢渊道:“姐夫,他伤的很重,劳你先给他看看。”
谢渊看余根直接将人抱了出来,视线扫视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人,竟这般年轻,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一两岁。
“跟我来!”
谢渊将他们领到后院东屋,等余根放下青年后,坐下为他把脉。
姜明弘等谢渊为茂子俊把完脉道:“他身上不仅有四处致命伤,还中了毒。”
谢渊‘嗯’了一声,解开男人身上的衣裳,查看了一番他身上的伤,领着二人走了出去。
“他身上的毒,我解不了,需要请栾伯父来一趟。”
姜明弘闻言道:“我去请。”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那些人暂时应不会追踪到咱们这边来。”
谢渊点点头。
“你顺道再抓一些药回来。”
本来中午,他已从药铺带回来许多药,可查看过青年的伤势,他知那些药不够。
“成!你将药名写下来。”
谢渊走进书房写下药名递给了姜明弘。
姜明弘走了几步后,突然想起一事扭过头来看着余根吩咐道:“你将马车冲洗干净,回来我检查。”
“是!”
灶房内,谢渊煮药时看了一眼认认真真冲洗马车的余根,他的病比初来时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