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爸,熟稔亲昵,像是在虞宗贤的心窝里添了一把火,浑身都烧的热乎乎的。
他的朝朝,终于叫他爸了,而不是那么生硬的父亲。
虽然还回不到过去那种亲近自然的的感觉,但是他已经很满足了。
挂断了电话,虞今朝将药粉从药炉中倒进分装器里,指腹捻了捻,还不够干燥。
若是再加热,会过度,损伤药效。
于是便将分装器依次放在窗台的阳光下,进行晾晒。
看着窗边透进的光,在浮动的尘埃里,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妈妈在对她笑。
父兄都说,妈妈为了学习中医痴狂疯魔,献出了一生。
后期因为学不到名堂,情绪受损,得了自闭症,不愿意见人,没日没夜把自己关在药房里。
尤其是她车祸去世前两年,除了她,几乎不愿意见父兄和奶奶,家庭氛围愈渐紧绷。
虞家根基在海城,她从小是在海城长大,是在奶奶出事之前才搬去的京城。
在海城的时候,虞家一家独大,是海城的顶级豪门。
父亲在圈子里宠妻无度的名声赫赫,勾起很多媒体的好奇心,想要采访妈妈。
然而妈妈不愿意接触外界,别说接受采访,她连宴会都不参加,将自己过的与世隔绝。
一年只出几次门,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生怕被人认出来。
因此到现在,外界都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子,从一开始觉得妈妈神秘,到后面都猜测妈妈见不得人,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疾病。
但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妈妈并不孤僻,也没有得自闭症,那都是妈妈伪装出来的假象。
她的中医全都是妈妈教的,妈妈的中医实力比她更强。
之所以给家人留下学不出名堂,越学越自闭的说法,也是妈妈故意为之。
她还记得,奶奶那会看不惯妈妈孤僻的性子,训斥她不是学中医的料,就不要硬学,把自己学的六亲不认,丈夫孩子都不管了。
当时,她本能的就要帮妈妈解释,想告诉奶奶,告诉父兄,妈妈的中医很厉害,妈妈并不是在盲目的自学,而是在研究救命的药方。
因为她跟着妈妈出门行医的时候,亲眼看着妈妈把一个濒死之人救活,妈妈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再学习,已经是神医级别了。
但是妈妈却用眼神严厉的阻止了她,事后把她抱在怀里,温柔的对她嘱咐,
“朝朝乖,答应妈妈,我治病救人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的秘密。”
小小的她一脸懵懂,抱着妈妈的大腿,十分委屈,
“为什么不能说啊,爸爸哥哥奶奶都以为妈妈不会治病,在浪费时间乱学,如果告诉他们,他们就会和我一样,把妈妈当成骄傲,就不会跟妈妈吵架了。”
妈妈一下又一下的摸着她的头,表情充满了宠爱,
“因为知道妈妈会治病的人越多,妈妈就会很危险,也许会有坏人来抢走妈妈,所以必须要保密,你愿意帮妈妈保密吗?”
她一听妈妈会有危险,立即紧张起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压低了,连声保证,
“我愿意保密,我谁都不说。”
听了她的保证,妈妈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动容,欣慰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哀伤的事情,眼睛里逐渐的充满了泪雾,紧紧的抱住她,声音哽咽的说,
“我的朝朝最乖了。”
那时候的她太小了,不理解当时妈妈突如其来的哽咽,现在想起来,当时妈妈的眼神和语气,似乎充满了千言万语的遗憾。
妈妈在遗憾什么呢?
她至今想不通。
只记得之后没多久,大概是妈妈车祸去世前两年,她忽然不愿意见父兄和奶奶,就算见了,也不和他们说话。
所以父兄和奶奶都觉得妈妈病了,得了自闭症。
但是她却看到妈妈每天在药房里,偷偷拿着他们的照片掉眼泪。
她很不理解,妈妈明明这么想念父兄奶奶,也很在意他们,为什么不愿意见他们,更不和他们说话?
面对她懵懂无知的疑惑,妈妈眉头轻蹙,愁绪满怀的默然片刻,低低的说道,
“因为只有这样,妈妈离开的时候,他们才不会难过。”
那个时候,妈妈的眼神里有着她看不懂的哀伤和忧愁。
她一下就哭了,感觉要失去什么,扑到妈妈怀里,呜咽,
“可是妈妈离开,我也会难过的,我会难过死的。”
妈妈就给她唱歌,给她讲故事,把她安抚的又笑了起来,才轻拍着她的后背,严肃的说道,
“所以妈妈在离开之前,要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你,你厉害了,就能抵御一切风雨。”
然后没多久,妈妈就车祸去世了。
现在再想起来,忽然觉得,妈妈仿佛早就感知到她会出事。
好的中医都是通八字的,医通易。
为了在她离开后,父兄和奶奶不至于伤心过度。
所以故意制造她自闭症的假象,提前和他们拉开距离。
正想着,药房的门被敲响,打断了她的回忆。
虞今朝揉了揉太阳穴,从盛大的怅然若失里走出来,迈步过去把门打开,佣人毕恭毕敬的说道,
“太太,司夫人从老宅回来了,请您去花厅,她有事跟您说。”
虞今朝颔首走出药房,反手把药房门关上,然后对佣人交代,
“给我准备一瓶炼蜜用的蜂蜜。”
佣人应是,不经意掠过她精致的面容,眉目有着薄寒月光一般的清绝,心口莫名发紧。
不愧是司家未来的主母,只是淡淡的一句话,无端有种雍容高贵的感觉,难怪如此讨司夫人喜欢。
花厅。
司夫人和司杳已经落坐餐桌了,佣人们正在摆早餐,虞今朝刚踏过门槛,就被司夫人注意到了,立即起身朝她走来,兴奋的问道,
“朝朝,昨天我去老宅陪老爷子吃饭,忘了问,你和阿擎前天晚上是不是已经……”
司夫人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期盼,一时没控制住音量,虞今朝感觉整个花厅的佣人一瞬间都随着司夫人的这句话,八卦不已的看向了她。
她瞬间头皮一麻,在司夫人说出羞人的虎狼之词前忙回道,
“妈,前天晚上司擎的头疾刚发作,需要多休息……”
话还没说完,司夫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一下子就看到了她嘴角暧昧的咬痕,当场呆住。
“你你你……”
司夫人指着她的嘴唇,惊讶的后退两步,一张脸在一瞬间闪过太多她看不懂的颜色,接着直接笑开了花,
“哎哟喂,不愧是新婚燕尔的小两口,果真是激情四射啊,看得我老脸都红了。”
说着,司夫人真就把眼睛蒙上了。
虞今朝头皮愈发的麻,看着司夫人捂着眼睛的手,手指慢慢分开,眼睛从指缝里露出来直勾勾上下打量,要多欲盖弥彰有多欲盖弥彰。
她哽住了,“……”
几秒后,她张口就要解释,司杳跟着走过来,也看见她嘴角上的痕迹,顿时吓到了,
“你……挨打了?”
怎么愈发离谱了,“……不是,我们……”
司杳柔婉的眸子颤着,在虞今朝说完之前,冷沉了目光,秀美的眉狠狠的蹙了起来,
“司家的男人怎么可以打女人呢,阿擎也太过分了,我要去问问他!”
说着,她转身就要去找司擎,却被司夫人一把拉住了,没好气的说道,
“你个不懂事的,这哪里是挨打啊,这是阿擎疼爱他媳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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