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走后,朱棣这才缓缓打开圣旨,果然是皇太孙继位,昭告天下的诏书。
不过,他手里这份诏书明显是老爷子专门写给藩王的。
皇太孙继位,乃上应天意,下顺民心……
诏书的大部分内容都是赞扬皇太孙的品德和能力,以及平倭之战的军功,在朝中的威望。
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话,诸王皆要依诏行事,忠心朝廷,安心戍边,若生二心,新君不饶,朕亦如此,望诸王好自为之!
什么意思?
你们这些当叔叔的以后都要服从新皇帝的命令,老老实实给朝廷戍边,给咱的大孙子看好大门。
要是想造反,新皇帝就算要杀了你们,咱也不会管,咱这个当爹的以后不会护着你了,都他娘的好好的吧!
朱棣看完后,就把圣旨给到了朱高炽手上,而他自己则打开了那份黄绢看了起来,看完后紧紧握在手上,看了一眼在场的家人,长舒一口气,说道:“高炽留下,其他人先下去吧!”
徐妙云犹豫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忍住了,立马带着儿媳妇离开了。
朱高煦不乐意了,说道:“秦王二大爷死了,刚才那些锦衣卫说,是我们燕藩做的,这他妈的是纯属放屁,我们一家人都在北平,闲着跑到秦藩去害二大爷啊!”
“父王,这些锦衣卫就是没事找事,故意找咱们燕藩的茬,泼咱们家脏水,你看他们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分明就是瞧不起咱们燕藩!”
一旁的朱高燧立马附和道:“二哥说的对,父王,我和二哥去收拾他们一顿吧,让这些狗家奴知道,咱们燕藩不是好欺负的!”
朱棣本就心情低落,看到这两个蠢儿子顿时怒火中烧,将积攒了半个月的怒气全部发泄了出来。
“滚,都给老子滚,不然老子砍了你们这两个狗东西!”
朱高燧二话不说,果断跑了出去,朱高煦紧随其后,兄弟俩跑的比兔子还快。
朱棣捏了把汗,又将黄绢递给大儿子,问道:“高炽,你怎么看?”
这次京城来人,既没有治罪,也没有赦免,甚至都没提燕王欲行谋反之事。
这个张虎既然之前能来替太子办事,那 他一定知道太子的事情,这次来绝对不是传诏书,送黄绢这么简单。
此时的朱棣心中一片混乱,他实在无法冷静下来思考这其中的关联,现在只能寄托于这位平时有些看不上的大胖儿子身上了。
看完诏书和黄绢的朱高炽并没有立即下结论,而是在大殿内来回踱步,正在分析背后隐藏的含义。
朱棣也没有催他,甚至还十分贴心的给儿子亲自倒了一杯茶水,让他慢慢想。
朱高炽接过茶水,有些受宠若惊,他知道自己的老子最喜欢勇武的老二,而不是喜静厌动,性格温和且一身肥膘的自己,心中难免会想到一句话。
国难思良将,时艰念铮臣!
现在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你倒想起我这个儿子,平常那都是说世子多病,汝当勉励之啊!
但朱高炽肚大能容人,可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分析一番后缓缓说道:“父王,太子太孙可能是想最后再给我们燕藩一个机会!”
“一个效忠朝廷的机会!”
朱棣眉头紧皱,立马问道:“怎么说?”
父子二人坐在桌子旁,朱高炽将诏书和黄绢全部打开铺在上面,说道:“父王你看,这份诏书明显是皇爷爷写的,意思很明确,明摆着告诉诸位藩王,皇祖父当皇帝,可以护着你们,不当皇帝了,将不会再管……”
“而这份黄绢看似是皇祖父亲自写给秦王的祝文,其实是皇祖父的痛恨和自责,痛恨秦王死的荒唐,自责不该一味的纵容这些儿子胡作非为,不然也不会导致秦王落得这样的结局!”
“皇祖父这是在告诉所有儿子,你们在不安生,小皇帝就要动手了,别再为难他这个老人家了,他不想再经历丧子之痛了!”
朱高炽叹息一声,继续说道:“皇祖父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此时一定很难受,太子太孙都是至孝之人,这个时候,为了皇祖父,应该不会对父王痛下杀手……”
“至少现在不会!”
朱棣听完儿子的分析,顿时长舒一口气,心中那块压的他快喘不过气来的石头也算落地了。
同时心中也逐渐明朗起来,骄兵悍将是最终的警告,也是威慑,那是在告诉他这位燕王。
不动你们燕藩,不是我们东宫心善,更不是所谓的兄弟叔侄之情,纯粹是不想让老爷子难过,仅此而已!
收起你们那些花花肠子吧,别自不量力,我们东宫想吃掉你们燕藩,那就是一句话的事,这些骄兵悍将没有一个是吃素的,随便拎出一个,带上千把人,都能吊打你们燕藩。
今天不杀你们不代表你们能活过明天,这事肯定没完,至于该怎么处置,那就看你们燕藩怎么做了!
朱棣再次开口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朱高炽一边想一边说道:“派人去找黑衣和尚,拿他的人头恭贺皇太孙继位!”
“给皇祖父送去消息,就说我们全家都去参加太孙的登基大典,希望他老人家能同意!”
“到了京城后,我们直接进宫给皇祖父,给太子太孙认错,认打认骂认罚,把所有罪责全部推到和尚身上,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离间咱们燕藩和东宫的亲情……”
“登基大典结束后,我们兄弟三个就不回来了,以后就留在京城给小皇帝干活卖命了,算是弥补我们燕藩犯过的错吧!”
朱棣听后心中感慨不已,关键时刻还得是大儿子啊,立马赞扬道:“高炽,你真的长大了,爹对你真是刮目相看,这个家以后交给你,爹放心!”
“父王严重了,这都是孩儿应该做的!”
别看朱大胖嘴上说的好听,心中却还是有些抱怨,我是长大了,但我身体不好啊!
都到这种地步了,朱高炽也没什么顾虑了,直接问道:“父王,这里就我们父子俩,孩儿想问你一件事,请父王告诉孩儿实话!”
朱棣知道大儿子想问什么,果断说道:“没有,不是本王做的,本王就算要争也不会用这等卑劣的手段!”
其实朱大胖也不相信自己顶天立地的父亲能做出毒害兄弟之事,不过,既然太子都怀疑了,那就说明,一定知道了什么东西。
秦王之事,就算不是燕王的指示,和他也脱不了干系,如果太子坚持认为是燕王在背后指使,就算没有证据,也会被定性。
秦王之死成迷云,太子诈病赚燕王!
朱大胖有些担心,神情严肃的提醒道:“父王,不是咱家做的,打死都不能认,到时候要是问起秦王之事,你可要顶住皇祖父和太子爷带来的威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