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茂带着樊忠回到四方客栈,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既没有夸大,也没有隐瞒。
朱雄英听后脸色阴沉,问道:“就杀一个?”
“是,那个人伸出脑袋让我锤,我一时恼火,就把他锤死了!”
樊忠有些内疚,他感觉自己给皇太孙添麻烦了,跪在地上坦然承认过失。
“殿下,我错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愿意抵命!”
朱雄英却是一笑,说道:“你哪里错了?”
“俺杀人了!”
樊忠低着头说道:“俺不该一时冲动,给殿下添麻烦……”
朱雄英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继续问道:“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不会这样做?”
想到那些欺压百姓的齐王府门客,想到惨死的卖菜老人,樊忠神情严肃的说道:“殿下,俺们徐州府的人常说一句话,作为黄淮子弟,如果没有公道,俺们就要用自己的方式找个公道,俺不后悔,如果再给俺一次机会,俺还是会出手的,俺要先救下那位卖菜的老人!”
朱雄英听后十分欣慰,说道:“你的错不是杀人,而是没把那些害民之贼全部杀了,要是换成孤,一定要让那些畜生全部人头落地!”
这小子和当年的自己何等相似,都是专管不平事的热血少年,哪怕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樊忠,你做的很好,孤没看错你!”
樊忠顿时愣住了,本以为太孙会怪罪于他,至少也得训斥一顿,万万没想到太孙竟然还夸他干得好。
“下次记住了,再遇到这种事情,什么都不要说,用你手上的锤,给百姓锤出一个公道出来!”
朱雄英拍了拍樊忠的肩膀,示意他起来,叮嘱道:“记住了吗?”
“俺记住了!”
朱雄英让他坐下来,亲自教导他道:“你是孤的侍卫,是孤的臣子,属下,以后在孤面前不能说俺,要称臣或者称属下!”
“俺……属下明白了!”
……
齐王府!
在齐王朱榑的授意下,王府护卫指挥使邾庸带着人将身为钦差大臣的解缙打的遍体鳞伤,丝毫不顾及太孙的面子。
看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解缙,朱榑很是满意,开始放肆大笑。
“一条狗罢了,也敢来查本王!”
朱榑鄙夷道:“这么多年,朝廷派来了多少人来查本王,本王怕你们这些狗文官查吗?”
“就算查到又能怎样,本王这齐王还是稳如泰山,父皇都没说什么,太孙……哼……他还没当皇帝呢……”
“本王是他七叔,要不是父皇立他当了太孙,轮得到他在朝廷指手画脚!”
“失踪八年才回来,谁知道是不是我们朱家的种,哪家的野孩子冒充的也说不定!”
“父皇也是老糊涂了,怎么能立他当太孙,大哥脑子有病,我们这些儿子可没什么问题……”
“这个皇位就该我们这些儿子轮流坐,给孙子算怎么回事!”
邾庸站在一旁,立马附和道:“千岁说的是,要论文韬武略,千岁远超其他藩王,就说当年北伐,要是没有千岁相助,那燕王岂能擒获乃儿不花!”
“可到头来,朝廷只赏了晋燕二王,却唯独忘了齐王千岁!”
此话让朱榑很是受用,愤愤不平道:“父皇偏心,本王又能如何,他老人家眼里只有大哥一家人,哼!”
就在此时,被打的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解缙哼唧一声,朱榑不耐其烦,立马吩咐道:“邾庸,把这条狗扔回客栈,本王也给太孙留点面子,别分不清谁是叔叔,谁是侄子!”
解缙被打的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但齐王朱榑说的话却听的一清二楚。
……
四方客栈!
李景隆坐在房间内,向朱雄英陈述着他打听到的情况。
齐王府的护卫指挥使邾庸,仗着齐王的宠信和手下兵马以及门客在青州作威作福,侵占民田,欺压百姓,青州八成的青楼,饭庄等都在他手上掌控,而且在军中还有吃空饷之事……
山东都司,布政司,按察司以及各卫府州县,不管什么时候,干什么,必须随叫随到,必须听齐王朱榑的,不然邾庸就要开始杀人。
这十几年间,邾庸杀了二百多名不服从他的校尉,以及九名千户,二十多名百户,普通士兵,王府属官,各州县生员,百姓不计其数,各种虐杀手段令人发指!
邾庸将自己手下的亲信四处安插,方便掌控青州,乃至整个山东布政使司。
凡是山东当地大小衙门的官员以及当地军民送往应天的公文奏本,必须要朱榑看完才能送去。
总之,在山东,所有的事情都要先听齐王朱榑的,再听朝廷的。
山东就是齐王朱榑的天下,青州是他的京师,齐王府是他的小朝廷,这里是他的齐国,妥妥的二皇帝行为。
这些事老爷子知道吗?
自然是知道的,老爷子嘴上说舍弃父亲的慈爱,不惜亲自动手杀儿子,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
或许出于对达定妃的愧疚,老爷子总是对这个混账儿子抱有希望,总是再给他一次机会,希望他能迷途知返,走上正道。
而齐王朱榑也摸透了老爷子的心思,亲情大于国法。
不管他怎么干,老爷子就是不会怎么样他,最多回凤阳种地,过不了两年还得放回去,等到老头子死了,他更不会听新皇帝朱雄英的。
老子的话都不听,更何况是侄子,而且还是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侄子。
巧了,朱雄英对这位七叔也没啥感情,甚至从来都没见过。
老洪武是老洪武,小洪武是小洪武,老洪武心疼你这位儿子,小洪武可不惯着你这位七叔。
听完李景隆的讲述,朱雄英倒吸一口凉气,齐王朱榑的问题比他想的还要严重,这些行为和造反已经没有多大区别了。
像齐王朱榑这样藩王简直就是大明的毒瘤,老爷子竟然还能容忍,真是无言以对。
朱允熥做的那些事情都让朱雄英无法接受,但和这位齐王相比,简直就是贤王!
就在此时,宋忠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神情紧迫的说道:“殿下,解学士被打成了重伤,被齐王府的人扔在了客栈门口!”
“什么?”
朱雄英惊呼一声,立马问道:“解缙怎么样了,人在何处?”
宋忠立马吩咐锦衣卫把解缙抬了进来。
只见解缙被打的鼻青脸肿,身上的官服到处都是撕开的口子,官帽子也丢了。
“殿下,臣还……以为差点见不到你了!”
解缙气若游丝,艰难的说道:“臣到了齐王府,齐王听到臣是殿下派来的人,二话不说,就让人殴打臣……还……还辱骂殿下……”
话还没有说完,解缙直接晕了过去,朱雄英立马让人抬下去救治。
“砰!”
朱雄英火冒三丈,将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齐王朱榑打的不是解缙,而是他这个太孙的脸面。
“七叔啊七叔,你真是好本事啊,大侄子这一次要不让你好看,都对不起皇爷爷的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