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楚晋低声念诵着这首诗词,天地正气,浩然正气随着这首诗词而动。
只是,似乎也能够感受到诗词中那位母亲的情绪,一向浩浩荡荡,煌煌明明的天地正气显得温和。
如同春日暖阳下,徐徐拂来的,一阵阵的风。
像是位母亲,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小声哼唱着歌谣,小心地哄着孩子入睡,
又像是位孩子临出远门时,母亲一边帮忙收拾着衣物,一边絮叨着的话语。
她想要慢一些,多叮嘱些话,
又怕孩子嫌弃,又怕耽搁孩子出行。
她忙来忙去,像是有忙不完的事情,她不时的问,是否还有什么东西未曾带上……
浩然正气与天地正气承载了这诗词中的意,显得温和而广大。
紧跟着,
低声再念完这句诗的楚晋出手了。
周遭诡异之气,和眼前温馨的一幕,
就在温和的浩然正气下,逐渐湮灭破碎。
而楚晋选择在此刻出手的原因,
是那规则性诡异被触发的规则已经发展到尽头。
如果他不出手的话,
下一瞬间,已经被那诡异力量完全侵蚀的翁巧慧,就会看到侵蚀过程中带来表象在眼前破碎。
看到这温馨一幕真正的幻灭,
她彻底失去理智前,可能会看到一切消失,周围出现扭曲的怪物。
没那个必要。
让一切在这一刻结束就好。
楚晋当一下‘反派’也没什么。
楚晋转过头,再望向那一家子。
此时此刻,
翁巧慧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轻轻拍着孩子的背,
就如同哄着孩子入睡般。
她母亲也搂住了她,她原本有些发颤地身体,渐平静了下来,内心也是。
她缓缓转过头,再望向她的孩子,她的丈夫,她的爹娘。
他们都在她身边。
她脸上最后再露出了许多笑容。
她真得很高兴。
哪怕先前痛苦地短暂清醒,让她大概明白了许多事情。
但是她心甘情愿。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翁巧慧拍着孩子的背,轻轻哼唱着。
下一瞬间,
浩然正气就如同一阵清风般拂去,
温和广大,但绝对不慢,
浩然正气所至,诡异之气,诡异力量都湮灭。
这温馨的一幕,就如同飘荡的烟雾被吹散。
翁巧慧在那诡异规则将她彻底淹没,周围景象崩塌前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在最后一刻,她看到的景象是,孩子在她怀里,父母和丈夫都在她身侧。
他们安慰着她。
……
看着这一幕湮灭消散,楚晋顿了下目光。
因为那规则性诡异侵蚀过程中出现的表象,那些半虚半实,以诡异的方式存在的身影此刻自然不复存在。
周遭浓郁的诡异之气和那诡异之力随着浩然正气波荡开,同样如同薄雾见日般灰飞烟灭。
但那规则性诡异显然并没有这周围的诡异之气和诡异之力被清空而直接消亡,
紧跟着,周遭的虚空之中,
更浓郁的诡异之气,如同瀑布般涌了出来,
混杂着那规则性诡异的诡异力量,在楚晋的身前,扭曲出那类似的,半实半虚的诡异身影,
只是始终无有定形,就在那变换中,朝着楚晋扑了过来。
同时,这表象下的本质,那规则性诡异的诡异力量朝着楚晋身上加诸而来,
在先前那翁巧慧一家子所坐位置停顿了下目光的楚晋,重新转过头,
周身浩然正气自然流转,微微一荡,周围弥漫而来的诡异之气,诡异之力自然被清空,
然后,调动着浩然正气,
楚晋再用出了战诗,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瞬间,周遭天地正气,浩然正气疯狂涌动,汇聚而来。
诗词之中化出的灵浮现,并伴随着楚晋的意志,挥出了这一剑。
于是,周遭诡异之气被荡空,更远的各处,也有寒光闪过。
到大学士阶段过后,楚晋诛杀这种普通的规则性诡异再容易了些,
这规则性诡异的诡异程度很强,
但很可惜,还并没有到很强的程度,
如果扩散到整个榆城,整个禹省,乃至更广大范围内的人都被这规则性诡异侵蚀,那楚晋现在都得掂量下。
另外,
这首战诗虽然在这个世界上是他第一个用出,
而且也用了好些次,
但每次,都好像有些心得体会。
一击过后,
悬浮于空中的,战诗化作的灵随着楚晋的意志自然褪去,消失。
周遭,诡异之气,诸多诡异早已经看不见踪影,
颇有些云开雾散的感觉。
再望了眼那餐桌旁,楚晋转身离开了这儿。
……
“飒飒……”
杨姐几乎挣扎着从床上有些艰难地起身,
只感觉脑袋昏沉,四肢虚弱,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但同时,又有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有些像,大病初愈后,病好了,身体还没恢复过来的模样。
坐在床头,杨姐按了按昏沉的头,对着窗外吹进来的,带着几分凉意的风,逐渐清醒了许多。
她是怎么了?
明明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睡得不好,还是自己这个年纪,实在上不了夜班了?
杨姐朝着屋外已经昏暗的天色望了眼,再看了眼时间。
已经傍晚了。
她从上了年纪过后,逐渐就觉少。
一般早上从火葬场回来,睡到中午就会醒来……今天倒是莫名睡得很久。
好像做了什么梦?
但梦里的东西又记不清了?
她好像忘了些什么?
摇了摇头,杨姐撑着身子重新站起了身,
一步步朝着卧室外走去。
拉开卧室门,
卧室外,从过道到客厅里,却比卧室里更安静。
她丈夫没在家,
但她记得,她姐姐应该是在家里的。
出去散心了,还是坐在什么地方发愣?
从将她姐姐接回来老家散心,她姐姐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望着带回来的骨灰,坐在那儿发愣,一坐就是一整天。
偶尔带她出去走走,也是一直有些出神。
也不见哭,也不落泪,也不出声,就像是也已经死去。
想着,她叹了口气。
然后再朝着客厅走去。
安静中,她挪脚的声音都有些过于清晰。
然后,
踏入客厅的下一瞬间,
她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整个人顿住了动作。
“姐姐?”
她有些不确定地喊了声。
和她想得不一样,她看到,她的老姐姐就在屋里的客厅里。
客厅的餐桌上,
摆了好些菜,好几幅碗筷。
仅有翁巧慧一人坐在餐桌旁,
她垂着头,坐在那儿,
双手怀抱着一样东西,是她孩子的骨灰。
她侧着脸,脸贴着骨灰盒上,就像是贴在孩子的额头,
她闭着眼睛,脸上还挂着笑容。
她的胸口已经不见起伏,她死了。
“姐姐?”
杨姐一下有些慌忙地靠近,然后触手感觉到冰凉。
再望着她姐姐的模样,一下有些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