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选举班委,方俊杰同学在军训中表现优良勤勤恳恳,不负众望升级为正式班长。只是有一点出乎意料,针对没有人竞选的学委,郎老师一锤子定音——谢宇山。
郎老师的原话:“之前让你们写的对班里十位同学的第一印象,谢宇山出场频率很高啊,我想他这么受欢迎,大家一定非常愿意接受他的监督,好好学习。”
郎老师一顿操作猛如虎,把班上学生的小九九摸的一清二楚,高高深觉即使她对某人有点乖的初印象失误了,也不妨碍她对这位不好对付的判断准确。
下课陈展鹏就对着谢宇山耍宝,“学委好,请督促我学习进步。”
谢宇山挥手,笑骂:“滚犊子。”
课本已经发下来了,隔两张桌子,陈展鹏只看得到高高扎着马尾的头发,他半支楞起身问:“高高,你写的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有点骚。”高高从桌面上起来,好奇问道,“你写的我呢?”
“哈哈哈我写你啊,看似乖巧实则心有母狮。”
高高黑脸,也赏了他一个滚。
“你们还真奇怪,怎么就那么自信对方写了你呢?”小组中一直不太爱说话的秦涛突然开口,莫名其妙的让高高觉得不太舒服,让人不想理睬。
“事实上就是写了。”默然间,谢宇山微皱着眉说道。
秦涛耸耸肩,不再搭话。
没多久,方俊杰从教室外回来,一屁股把陈展鹏挤开,道:“宇山,后天是教师节,虽说我们只能和任课老师打明天一个照面,但我想着还是得送个礼物当见面礼才行,刚刚我也问过郎老师了,郎老师……”
他唠唠叨叨半天,见谢宇山完全不带鸟他的,嘿了声问:“听没听呢?”
“听了。”谢宇山合上书,抽出了下一本打开继续勾勾画画,“教师节,送礼,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展鹏回来抢板凳了,方俊杰在艰难的拉锯战中努力说道:“关系大了,郎老师让咱俩负责,说可以明天中午请假。”
“这还能出去!”陈展鹏激动了。
池一中军训完了也只放一下午,还不准住校生出校,简直惨无人道。
谢宇山闻言笔下一松,“那你想好买什么了?”
“还没……”
就在谢宇山侧首讨论的瞬间,好奇已久的高高趁机拿走他手下的书,“我倒要看看你在写什么。”
书首页,人教版下是斜飞而入笔力苍劲的“谢宇”和未完笔的“山”。
“谢宇山,你是要一本一本都写上名字?”高高想象着这样极尽书法赏心悦目的字,被它的主人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印在课本上,既觉得好笑又为之惊奇,“这事我初中就不干了。”
“习惯了。”谢宇山把书拿回去,轻飘飘道。
看他执笔勾完剩下的笔画,高高眨巴眨巴眼,“你应该是喜欢写字吧。”
谢宇山把笔盖一合,转头对上她的眼睛,认真且较真,“我是习惯给我的东西带上我的印记,不会丢。”
高高“哦”一声,小手在桌面上摸啊摸,把一堆新书往他那边推,“那你也帮我写下高高的印记吧,我也怕丢。”
“不要。”谢宇山伸手拦下,让书停在了二八线中央。
“要的要的要的,你看你字写的好看,人也长的好看,人美心善的一定会满足我这小小的要求的……”
敌军过于软磨硬泡外加吹捧,谢宇山同学还是再次拔出笔盖……
隔天中午,两个男生在学校周边的商店逛了个遍,依然没能选出合适的礼物。
谢宇山站在屋檐下看了看天,对着店内还在挑挑拣拣的方俊杰道:“快要下雨了,送钢笔就完事了。”
方俊杰很嫌弃:“没新意。”
追求新意的人没选到心仪的礼物,倒等来了一场阳光雨。他们待在一家文具店里躲雨,这种据说持续不了多久的雨却奇怪的持续了很久。
“怎么办?我们还有半小时。”方俊杰问道。
文具店的老板是位和颜悦色的老奶奶,谢宇山走到柜台前,弯着笑显得格外乖巧:“奶奶您好,我可以借用一下您的手机吗?”
“你用你用。”老奶奶拿出老年机递给他。
谢宇山道了谢接过来,按下一串号码。
旁边方俊杰凑过来问:“打给谁?谁能从天而降解救我们?”
谢宇山按下确定键,嘟嘟嘟的声音传出,很大。
“喂~”响了许久,电话终于被接起,那头响起少女略微困倦显得粘稠的嗓音。
方俊杰无声给出“高高”的唇形,镜框后眼睛因意外瞪圆了些。
谢宇山听到声音后也是呼吸一停,明明平时已经是相处再自然不过的人了,可此刻对方的声音隔手机传来,想象对方或许在睡午觉的模样,他还是感觉到难以言明的生涩和难为情,乃至听到他不规律的心跳。
高高的声音清醒了几分:“不说话就挂了。”
谢宇山连忙道:“高高,我是谢宇山。”
“谢宇山。”高高眯着的眼睁开,“你没交手机?我要去揭发你。”
“诶同桌一场过分了啊。”他语气熟稔许多,看到方俊杰在一边急切地打手势,他切入正题,“我和方俊杰在外面选教师节礼物,外面下雨了,所以想找你帮忙送伞,我记得你家在学校附近。”
“记得真清楚。”高高从床上爬起来,透过窗户看到阳光下散落的雨,伸懒腰,“下雨了啊。”
谢宇山在对面应:“对,下雨了。”
或许真的是手机隔绝了真实的触感,她觉得今天的谢宇山莫名软乎了一些。于是高高轻笑点头,答应下来:“行,地址。”
谢宇山和她说清楚地址,结尾还嘱咐,“除去买礼物和返校的时间,你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了,高高同学跑起来。”
“是是是我已经出门了,真会使唤人。”
手机那头少年低低笑起来,“就当是帮你署名的回报了,我的字可是千金难求。”
“真计较。”高高吐槽,到楼下撑开伞,天边还有明晃晃的日光,“怕是我这伞还没送到,这雨就停了。”
谢宇山也看向店门外,过往行人大多匆匆,他说:“不会,我会等你。”
高高一脚踩在水坑里,顺着溅起的水珠看到路边被压弯的一串红,鲜红的骄傲的。
她低头,轻轻笑了。
应了谢宇山所言,几分钟后雨越下越大,太阳被彻底遮住了。当高高看到文具店时,那两个男生和一位老奶奶一样样地窝在木藤椅上守着门,好不轻松惬意地听风声雨声。
“谢宇山。”
少年爬起来,见那在风雨里的姑娘打着浅黄色印花伞,散着头发踩着拖鞋,裤脚卷起来但还是被打湿了,光滑的脚踝上粘着污水。
她在伞下,有几缕发梢黏在嘴角,朦胧的雨帘下秀丽又温和。
她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屋檐下的少年伸出手,凉凉的雨打湿手背,却浇灭不了他满身的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