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来,张玲每天晚上依然做着重复的噩梦,让张玲非常郁闷的是,虽然醒来后,知道那是经历了数十次的噩梦,但每次一入梦,却总是感觉像第一次经历一样,让她在半夜惊醒,她本来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抽烟,但最近这三个月,她家中备满了红酒和玉溪烟,似乎只有这两样,才能逐渐平复她的心情,让她晚上至少能睡上一两个小时。
日子无波无澜的过了一个多月,张玲没想到的是,郝依依却出了状况,据依依讲,上个月起,她逐渐感觉身体疲软无力,精神日渐萎靡,近期张玲工作繁忙,周末没有休息,也就没约郝依依出去逛街,等到她们见面的时候,张玲都有些认不出郝依依了,依依仿佛是一颗脱了水的白菜,状态非常差。
张玲和郝依依,在前单位被称为绝代双骄,张玲来自四川北部的一个小山村,郝依依来自湖南的一个小山村,这两个地方都是出名的美女发源地,张玲身材娇小,一米六的个头,五官都长对了位置,非常精致,乍一看有些佟丽娅的感觉,脸型是具有东方神韵的鹅蛋脸,眉毛细长,眼睛大而圆,看上去有些调皮的感觉,眼角又有些上挑,更带了一些娇憨的味道,再配上花瓣形的嘴唇和尖尖的下巴,在公司是超级受男同事拥簇的美女。郝依依身材则更高一些,约莫一米六五,她有着湖南美女的水灵,又带了一些北方姑娘的韵味,可能跟她父亲祖籍是辽宁的有些关系。
但这次相见,张玲发现郝依依的那种水灵劲似乎消耗殆尽,郝依依说她已经到好几家医院去检查过,但都查不出明显的原因,大致的说法都是营养不良,或者是疲劳过度,但郝依依很清楚,她最近的生活,跟之前没什么区别,饮食甚至还有意识的加了餐,晚上十一点就准时睡觉,然后一觉到天亮,感觉睡的很好。
晚上,张玲陪郝依依吃海底捞火锅,虽然张玲看依依的状态,不想吃太过麻辣的东西,但架不住郝依依的央求,说是她也没什么办法了,看到张玲了,今天一定要开心开心,于是两人吃到夜里快十二点,张玲和郝依依喝了六瓶啤酒,俩人都有些微醺,她们从商场的侧门出来,穿过一条昏暗的巷道,走到主路上打车,这时,张玲忽然发现郝依依身上好像闪着一些极其微弱的浅灰色光线,白天的时候看不见,在这昏暗的巷道中便显现出来了,张玲一下清醒过来,地铁事件刹那间便浮现在了张玲脑海之中,她不敢跟郝依依说,只有放慢了脚步,落在了依依身后,这次她看的非常清楚,郝依依身上那些光线,朦朦胧胧中像是依依的一个影子。
张玲再也按捺不住,她想起了肖文说的灵魂,于是拿出了手机,给肖文发了条微信:
“肖医生,你明天上午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
没过多久,肖文便回了消息:
“可以,明天上午九点半,我在工作室等你,另外,把你的朋友郝依依带上吧。”
张玲有些发愣,肖文怎么知道郝依依?
“肖医生,你怎么知道我有个朋友叫郝依依?”
肖文这次是语音回的,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语音中哈哈笑道:
“张玲女士,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明天见面了,再详细说。”
张玲有些恼火,但确实比较晚了,于是想了想回道:
“好,不过别老叫什么张玲女士了,叫我张玲就可以了,女士女士的,我没那么老。”
肖文那边没再多说,回了一条消息:
“好吧,那我就叫你张玲好了。”
第二天早上,张玲和郝依依请了假,一起去肖文的工作室,工作室离他们并不远,乘坐地铁到了中山四路,穿过一条长长的地下人行道,便到了一片小洋房区,这是一个很有历史感的地方,民国时有很多富商和政客居住在这里,将这个小区域打造成了一个鲜花锦簇的别墅区,解放后政府保持原貌,再进行了翻新和维护。
肖文的工作室就在其中一座小洋房中,张玲她们到的时候,肖文已经候在了门口,肖文的天青心理事务所布置的非常简洁,跟他的名片一样,在门上方镶嵌了一行小小的透明镂空字:天青心理事务所,进门后是一个足有五十多平方的大客厅,客厅中央摆着一套会客用的欧式沙发和茶几,侧边立了一个超大超薄电视,屋子的角落盛放着一些大叶绿植,旁边还有一个圆形的落地音响,看起来有些像丹麦的B&O品牌,看起来挺高级,然后再就是墙上有一幅巨大的油画,一排欧式风格的书架,除此之外,客厅就没有其它多余的陈设了,整体色调偏青灰色,看起来颇有格调。
“张玲、郝小姐,随便坐。”
肖文将他们俩迎了进来,从茶几下面拿了两瓶矿泉水递了过去。
郝依依性格直率,先开了口:
“是肖医生吧,请问下,你怎么知道我呢,我记得我们以前从来没见过面吧”。
肖文哈哈一笑说道:
“郝小姐,要不我也跟张小姐一样,叫你名字吧,这个问题呢,我们可以晚点再说。”
肖文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坦白的说,自从上次和张玲会面后,我就一直关注着张玲,以及她身边的人,而且,可能也不止我一个人在关注着你们吧,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了,我不但知道你,还知道你来自湖南省、常德市、安乡县三岔河镇长明村。”
张玲和郝依依听了后,诧异的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这肖文究竟是要干什么,居然把郝依依的出生地都查的如此清楚。
肖文扶了扶眼镜,笑了笑说道:
“我知道你们心中有很多疑惑,同样,我心中也有很多疑惑,张玲先跟我讲一讲,你最近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事情,然后我再来解答你们的疑惑,如何?”
张玲不再犹豫,将晚上做的噩梦仔细的跟肖文讲了一遍,又特别提到了五彩玄鸟,但玄鸟叫她主人的环节,她却是隐瞒了,在潜意识里,张玲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点,她要把这个事情,烂在肚子里。事情讲完了之后,张玲想了想,又把在开元寺门口遇到那名叫做小桃的事情告诉了肖文。
肖文听完后,沉默了片刻,郝依依忍不住说道:
“肖医生,张玲把事情都告诉你了,现在该你跟我们说下了吧,玲玲为什么每天晚上都做噩梦,还有我,你看我现在的状态,如果不化妆,我都不敢出来见人了。”
肖文站了起来,在客厅里面慢慢踱着步,沉吟着说道:
“张玲、郝依依,今天跟你们聊的,可能会超出你们的认知范畴,如果你们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那也没关系,你们先知道就好。”
“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知道,梦,究竟是什么吗?”
肖文不等张玲她们回应,又接着说道:
“对于梦境,有几种解释,一种是弗洛伊德的理论,认为梦是内心的焦虑和隐私,是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情感和欲望,这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是目前最主流的解释,另外还有几种解释就比较非主流了,例如平行宇宙、轮回转世等。”
“张玲的梦境,在我看来,更像是弗洛伊德的理论,那燃烧着的古战场,会不会就是埋藏着你心底深处的情感、欲望,或者说是秘密呢,再或者说,是不是你最原始的记忆呢,如果是记忆的话,那这个记忆,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而你看到的朦胧光影,如上次所言,就是人的灵魂,地铁里面那女人的魂魄被人拘向了铁轨,她的身体受灵魂控制,虽然你上次阻止了,但却还是救不了她,第二天还是掉入了铁轨。”
张玲听的浑身发冷,不由的问道:
“肖医生,按你这个说法,难道我每天晚上的魂魄也被别人拘走?然后送到了一个什么莫名其妙的古战场?”
肖文摆了摆手说道:
“张玲,你的情况比较复杂,应该不是那样的,具体的我一时也说不清楚,原本我可以对你催眠,探查下你记忆深处的东西,但有些事情我拿不准,也不敢轻举妄动。”
肖文说完了转头看了看郝依依:
“郝依依小姐,你身上的问题,其实就跟地铁里面那女人一样,魂魄正在离体,所日才让你日渐憔悴,我还不清楚是谁在向你下手,但如果不解决的话,你最多再坚持一个多月。”
郝依依吓的腾地站了起来,在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张玲,张玲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郝依依虽然性格有些大大咧咧,但也是吓的不轻。
肖文在郝依依肩头上轻轻拍了拍说道:
“你也不用急,我有办法帮你解决。”
说完他径直走向了书架,从中抽出了一本线状书,走过来递给了郝依依:
“这本书叫做《太极经》,原文晦涩难懂,我已经全部用白话翻译过来了,你回去勤加练习,身体很快就能恢复的,这书能让你身体坚固强壮,灵魂精气固守本身,避免魂魄轻易被人拘拿。”
郝依依接过书翻了翻,里面有很多跟瑜伽动作一样的姿势,旁边还标注着一些要领,看起来似乎也并不复杂,她将信将疑的看了看肖文,将书收了起来,侧身在张玲耳边小声说道:
“张玲,这肖文不会是骗子吧。”
肖文看到郝依依在说悄悄话,哈哈笑道:
“是不是觉得我像骗子啊?没关系,你们慢慢就会知道了,至于张玲嘛,你的问题并不大,如果我料想的没错的话,你只是还没有适应你的梦境,可能再过一周左右,你在梦中,就能知道你是在做梦了,那时候你就不会再惊醒,会睡个好觉的。到那时候,你还需要再做一件事情。”
张玲疑惑的看了看肖文:
“需要我做一件事情,是什么事情呢?”
肖文指了指郝依依:
“你这好姐妹郝依依,她如果练好《太极经》的话,很快魂魄就会稳定,但是,她之前毕竟丢失了很多灵魂精气,你要帮她找回来。”
张玲正想说她怎么去找,肖文接着说道:
“先不急,等你在梦中,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时候,你再来找我就行了”。
接下来他们便没再聊什么实质性东西,肖文很保守,聊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话题,张玲看已经快中午了,于是便拉着郝依依起身告辞,肖文没有挽留,打开门将她们送走后,轻轻关住了客厅的房门,他走到书架旁,倒了一杯红酒,小酌了一口,看着空荡荡的客厅说道:
“这个世道终究也不太平了,有些东西在黑暗中待的太久,早已经蠢蠢欲动,按捺不住了,难道这真的是乱世的导火线吗?我肖文,能见证这样的历史时刻,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肖文一口饮完了杯中酒,轻笑着说道: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如果这真是一场乱世,到最后,我们到底是那一抔枯骨,还是那提剑斩雨的旷世英雄?
小桃怔怔的看着角落里那盆碧绿的龙鳞春羽,自言自语的说道:
“当初在开元寺门口,我给了张玲一片银杏叶,帮她开了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乱世之中,英雄算什么?大都化为了一堆枯骨,玲姐姐还不如觅一避世所在,当个平平常常的小民,那样可能更为平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