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记忆里,母亲是个再温柔不过的女人,可她依然觉得,母亲的内心,依然保留着自己的一丝锋刃。母亲对她很好,甚至,有的时候,比对哥哥还好。
但就是这个温柔的女人,在父亲放弃哥哥,将目光放在女儿身上的时候,大发雷霆。
那是她记忆里,母亲第一次对父亲发火,好像,也是,唯一一次。
那次的争吵,终以父亲的暂时退步妥协告终。父亲不再兴致勃勃地为自己规划进度,讲述经史子集,而是按母亲的要求,只让自己认些字,读上几本女子本该读的书。
可是
红袖:" 阿娘,我……我喜欢"
小红袖坐在母亲身上,依偎着,细声说道。
她是真的很喜欢。
而平日里疼爱她的母亲,却只是抚着她的背。
路人:" 你不能喜欢"
你有展翅的雄心与能力,可这里,却没有能任你翱翔的天地。那不如,一开始,便剪断你的翅膀。这样,才不会那么痛苦。
路人:" 阿娘只希望你,你能像你的名字一样,贞淑娴静,平安一生,这样,就够了"
这是阿娘唯一能为你做到的事情,是阿娘用自己前半生的经验为你挑选出来的,最合适的路。也许平庸凡俗,但也能平安一生。
可是
红袖:" 阿娘,我现在"
红袖:" ……"
红袖:" 都不叫那个名字了"
……
……
红袖楼里的日子,在她无谓所谓贞洁的心态下,倒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只不过需要放下高傲,卑躬屈膝,小心讨好罢了。
老鸨认为熟读诗书的她奇货可居,舍不得让她早早接客,折损价值,便在她身上花了大价钱,大功夫去调教。
有些可笑,但无力的她,在这里,只能将往日里熟读的诗书礼义,变成讨好人的工具,提高自我价值的筹码。
而更可笑的是,三三两两的书生,在这楼里,高谈阔论,红袖添香。经史子集装点了他们的外在,却从未熏陶过他们的美丽。书里的礼义廉耻,都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
她也曾在这里,碰到过一个往日的熟人。说是熟人,却也不过是往日里的一面之缘。但楼里楼外就如两个世界,一面之缘,也算熟了吧。
那是父亲的富裕同窗,父亲曾带着自己参加过他家的宴席。
她还记得宴席上,他的高谈阔论,忧国忧民,记得他对女儿的爱护体贴。
可现在,他就在这里,搂着一个前段时间,因为不愿接客,被打得半死的姑娘。
那一刻,她突然就觉得,
红袖:" 书里的君子,大概是没有了吧!"
她在这里,努力生活了一日又一日,挣扎了一日又一日。
慢慢地,她习惯了。习惯了说着自己往日喜欢的,闻鸡起舞,寒暑不缀学来的知识,面前人却只关注她的容貌,身体。富有的文采只是那漂亮的点缀,只是……情趣。
他们赞赏自己的才华,却又从未将自己说过的话,交流之间的建议,放在心上。
她习惯了这些,也习惯了,将这些当作筹码,爬出去,爬上去的筹码。
她艰难地,狂热却又理智地为自己筹谋,一步又一步地爬到了楼里的顶端,也挣来了全新的名字——红袖。
她还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对象,那是城主家的独子,有权有钱又草包,这是最适合她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