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板被掀开了,一个贼眉鼠脸的家伙把头探了出来。
“抱歉,我们今天不接客。”他说。
年轻人的脸色“唰”一下就变了,他上前把井里的男子拽了出来,厉声喝道:“你不接客了?你凭什么不接客了?”
他看上去枯干瘦小,力气却出奇得大。井里的男子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年轻人扼住他咽喉的双手,只能呜咽着向旁人求救。
“唔…”他将祈求的目光转向杨珽一行人。
李雏鸾忍不住说道:“这位先生,人家不愿意接客就不接客,您这样做过分了吧?”
年轻人将井中男子在地上来回拖行了相当一会儿,才松开手,恢复了方才温文尔雅的形象。
“是我失礼了。”他将井中男子轻轻扶起,此时后者已经遍体鳞伤。
年轻人朝他作了个揖:“抱歉。”
“这不会是个疯子吧?”李雏鸾问杨珽。
“医学上的说法叫躁狂症…”杨珽说道,“得离他远一点。”
年轻人明显听到了杨珽和李雏鸾的话,不过他没有再次暴怒,而是问井中男子道:“先生,今日是因为何故选择不接客啊?”
井中男子惊魂未定,原本不想回答年轻人的问题。但是后者恶狠狠地瞪了他一下,于是他只好畏畏缩缩地开口道:
“我的妻子生病了,所以…”男子可怜兮兮地说道。
年轻人笑了:“什么出息,老婆病了就开不了店了?”
他指着身后的杨珽说道:“倘若如此不必担心,我们这可有一位大医生可以替你老婆看病呢!”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杨珽立即问道。
年轻人微微一笑:“在京都谁不知道杨神医的赫赫大名?”
井中男子闻言,也顾不上身上的伤了。他可怜巴巴地望向杨珽,祈求说:“医生,求你…”
“我知道了。”杨珽不会拒绝这种哀求。
井中男子艰难地爬起身,领着杨珽往井口走去,年轻人也紧跟在他们身后。这是一口狭窄而幽深的井,内壁上紧紧贴着的木制一字梯是唯一能安全通往井底的通道。
一字梯?杨珽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哪里有问题。
“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里面?”杨珽皱着眉头问道。
井中男子沉默着没有回答。于是年轻人连忙说道:“他是从星蜀地那里搬过来的,那儿的习俗就是从不居住在地上。”
杨珽看向井中男子,后者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如果杨珽没有记错的话,影子潭这个地方地界上属于九悬河,离星蜀地要尚远,本身也很荒凉。
那么这个家伙为什么要搬到这里来?我们几个人正要去星蜀地,在半路上就碰到了星蜀人…怎么想都觉得过于巧合了吧。
杨珽还在思考间,其他两个人已经沿着一字梯开始往井底爬去,年轻人招呼杨珽:“神医先生,快跟上!”
杨珽没有办法,只能跟上他们。梯子已经有些年头了,杨珽第一次踩上去的时候差点把落脚点踩断。
“啊!”李雏鸾紧张地盯着他,发出惊呼,“杨珽你小心一点啊!”
幸好杨珽的身手依然矫健,他稳住了身体,开始一步一步往下爬。梯子湿漉漉的,摸上去还有些许粘稠的手感,让杨珽想起不久前交手过的菌母。
“别再让我碰上那玩意了。”杨珽小声嘀咕道。
过了五分钟,他的脚才重新踩到柔软的泥土上。井底的空气弥漫着一种奇怪的酸臭味,像是什么东西正在发酵。
年轻人笑眯眯地看着他:“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吗?”
“我不想知道。”杨珽回答。
“是酸菜。”年轻人道,“我很经常去星蜀地,那里的原住民都喜欢吃酸菜。”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杨珽问。
“如果你在工部工作,就应该知道我的外号叫“百事通”谯灵。”年轻人道。
原来是工部的人吗?杨珽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个家伙在某种意义上和自己是同僚。
“我们走吧。”说话的人是那位井中男子。他手指指向前方,那里有一条狭窄的过道,即使侧身通过都觉得让人觉得艰难。
“要从那里挤过去?”杨珽有些不情愿。眼前的场景给他一种“请君入瓮”的感觉,很有可能自己走过去就出不来了。
可是井中男子诚恳地点了点头,他认真的模样让杨珽有些不忍心。
“走吧。”杨珽做出了决定。
虽然井底离地面的距离很远,但是三人却能清清楚楚地听见地面上的人的声音,这也许就是之前井中男子能听见敲门声的原因。杨珽听见李雏鸾说:
“杨珽不会死在里面了吧?”
戴先生则郑重地回答:“不会。”
杨珽有些感动,但随即戴先生又说道:“他要是死了,我们也离去陪他不远了。”
挤入过道,向前走几步后,杨珽听见了哗哗的流水声,清冽晃动的流水声本应该让人心旷神怡,但出现在这种地方只会让人怀疑是不是要被淹死了。
“为什么会有水声?”
“这口井的下面就是影子潭。”井中男子缓缓说道。
原来影子潭居然是地下湖?杨珽总算明白为什么在地面上看不到水的痕迹了。可是这不就意味着脚下的泥土不实吗?
“如果我用力往下一跺脚,是不是就有可能掉进湖里?”谯灵问。
“你可以试试。”井中男子明显对他怒气不息。
三人走出了狭窄的过道,走入一个石室,约莫寻常人家卧室大小,但是没有任何陈设。
“这还不是我们的卧室。”井中男子道,“还要继续往前一会儿。”
杨珽往地上瞥去,那里似乎有几节断裂的铁链,还有几个破碎的奶碟
他们在井底养宠物了吗?杨珽感到一阵恶寒,这绝非寻常人可以接受的宠物。
他很想问问天吴是否知道些什么,可惜后者选择性消失了。
“咚!咚!咚!”
什么声音?
“咚!咚!咚!”
那是巨大而沉重的脚步声,很明显就在石室附近,和潺潺的流水声混在一起了。
井中男子立刻抓住年轻人和杨珽,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不要…动…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