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珽抬头朝上看去，什么都没有看见。
“当然是骗你的。”天吴讥讽地说道。
杨珽却更紧张了。恙虫的大小不会比跳蚤更大，凭肉眼看到它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并不能断定恙虫就不在自己上方。
“你在看什么？”李雏鸾问。
杨珽道：“我们的周围…可能存在着恙虫。”
“恙虫？”身为医生，李雏鸾平日里没少和恙虫打交道。
恙虫的“恙”，是疾病的意思。神国人认为它们是疾病的化身，轻轻叮咬就足以让人丧命。以至于在神国流传着一句问候语：“别来无恙。”
它的意思是，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身体安康（没被恙虫袭击）吧？
处理恙虫和恙虫病，是神国职业医师的必修课。
“恙虫不是只生活在草地旁边吗？”李雏鸾问。
杨珽点点头：“正常来说是这样。也许这东西是被敌人丢进来的。”
李雏鸾有些害怕，于是从位置上起身：“我在行李箱里备了一些驱虫药膏，你等我去拿一下。”
按理说驱虫药膏能轻松杀死恙虫…但是联想到方才听到的微弱振翅声，杨珽觉得不妥。
正常的恙虫可不会发出所谓振翅声，能发出这种声音的肯定是变种，甚至还是体型较大的变种…
“戴老师，你医书背得比我熟。”杨珽凑向戴先生，问道：“这恙虫有几种变种你记得吗？”
戴先生回忆了一下：“官方医书中只记载了一类变种…好像养虫人会将恙虫和蟑螂养在一起，久而久之恙虫会以蟑螂为食，并拥有蟑螂般强大的再生能力…”
“这种恙虫的体型要比原种大得多，也更具攻击性。”戴先生补充道。
谈话间，李雏鸾已经把药膏拿了过来，分给两人各一瓶：“幸好我带得多，区区恙虫不在话下。”
“但愿如此。”杨珽说着，余光瞄到有人在缓缓朝他们靠近。
那人似乎是从后面的车厢走过来的，身材高大，姿态却极其古怪，整副躯体以一个极其夸张的幅度向后弯着腰往前移动。即使在戏台上，杨珽也没见过这种移动姿势。
“喝了多少？”李雏鸾皱着眉头说道。
杨珽脸色有些难看：“你还记得你借给我的上本吗？里面是不是说只有尸体会那样走路…”
“你居然会信那一套？”李雏鸾讥讽地说。
“当然不会。”杨珽道，“但是你看他走得非常快，可膝盖…压根就没有弯。”
李雏鸾再度朝那人看去，正赶上他停下脚步，僵硬地朝三人的方向转身。那个家伙似乎在用力向后弯腰，腹部剧烈抖动，上身已经到了和地面平行的地步。
“嘶——”
是肌肉纤维逐渐撕裂的声音，紧接着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三个人面面相觑。也许他们应该立刻逃开，可是过道已经被那个家伙堵住，背后是被锁死的车窗。
“如果我们要跑，是不是得路过那个…什么…东西？”戴先生惊恐地说，他一时想不到用什么名词来形容那个人。
李雏鸾看向杨珽：“有你在，我们不用慌的吧？”
她原本是不会问这个问题的，但她看到了杨珽的面部肌肉在剧烈抽搐。
“嗡嗡嗡…”不知何故，李雏鸾也听到了虫群的振翅声。
在这个令人窒息的时刻，黑羽从位置上站起，一路小跑地上前，用力地朝那个诡异的家伙的头部踹去。
“小鸟讨厌发酒疯的人。”她气鼓鼓地说。
她自认为自己踢的这脚很轻，只能起到威吓的地步。因此，当她看到那个人的头颅自躯壳脱离，如同皮球一般重重落地，骨碌碌地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后，立马愣在原地。
“小鸟原来这么厉害！”她感叹说。
“啊！”戴先生爆发出尖叫，昏死过去。
杨珽看看地上的头颅，再看看失去头颅后依然矗立在原地的尸体，果断朝黑羽喊道：“快跑！”
黑羽转向杨珽，有些迷茫。她似乎并不太聪明，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杀了人，更不可能对接下来可能遭遇的威胁有所防备。
密密麻麻的虫子正从断裂的脖子处爬出。它们原本可能想弄断宿主的腰部，并从那里倾巢而出，因此都聚集在腹部。
黑羽不小心弄断了它们宿主的头颅，使它们阴差阳错地换了一个出口。好消息是…它们从腹部爬到脖子处需要一点时间。
坏消息是，这点时间并不能让杨珽和李雏鸾跑开。因为戴先生此刻被绑在椅子上昏了过去，他们得优先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你是不是偷偷动我的行李了？”李雏鸾质问道。
杨珽苦笑着回答：“这个问题是我们应该纠结的吗？”
黑羽一脸迷茫地看着两人慌乱的动作，又看看已经爬满整具尸体的黑色虫群。她没有犹豫，一脚朝尸体上踩去。
“啊！”几乎是她落脚的一瞬间，无数恙虫挥动双翅，气势汹汹地朝黑羽扑去。黑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庞大的虫群彻底淹没。
“快趴下！”杨珽拉着李雏鸾与戴先生往车椅下钻。所幸戴先生在这场不幸的变故中及时醒了过来，否则杨珽真不知道该怎么将他肥大的身躯塞到椅子下狭窄的空间里。
戴先生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化作一个柔软的肉球，挤进了椅子底下。
“我其实学过…缩骨功。”戴先生在椅子底下低声说。
李雏鸾声音颤抖地问杨珽：“那…是什么东西？”
杨珽没有立即回答，他看到一旁的地板上放着一块地毯，便迅速扯过来给己方三人裹上。
“应该是恙虫群，规模这么大还真是罕见。”杨珽道，“它们现在应该还没有注意到我们，只要藏好就没有问题。”
“以你的作风，不应该是冲出去把这些恙虫全部干掉吗？”李雏鸾问。
杨珽摇摇头：“原本应该是这样，但是出了一些意外…”
他似乎能听到天吴奸邪的笑声在耳边回荡。
李雏鸾点点头，也没有多问，便屏住呼吸老老实实趴在地上。本以为虫群很快就会散开，但三人的听觉告诉他们，虫群仍汇聚在一处振翅飞行，似乎有着明确的目标。
杨珽轻轻伸手，在椅缝间拍死了几只落单的恙虫。它们似乎很干瘪，一巴掌下去也并未溅出什么汁液。
“看样子它们在守着我们。”杨珽道。
“驱虫膏有用吗？我手里还有很多…”李雏鸾急忙道。
杨珽摇摇头：“对付一两只或许有用，但是它们是一个庞大的群体…”
如果杨珽此时还能用术式的话，一发游天业火就足以烧死所有的恙虫。但他现在不过是天吴手下的提线木偶，能做到的最多只有赤手空拳和恙虫搏斗。
想到这里，他尝试在心中呼唤起天吴的名字，不得不与那个混蛋再度签订契约了。
“很好…那么…”天吴相当得意。
“对了！”李雏鸾突然说道，“你说用火烧有用吗？我的行李里正好有一包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