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寻明白,自己的逃亡生活已经拉开了序幕,并且没有一个像样的队友:婉婷并不打算和他一起走。
这个善于伪装的女人在魏府潜伏了许多年,数十年来一直抱着诛杀首席的愿景苟活,如今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也许她真的能在这泱泱神国掀起波澜,不过这关王寻什么事?
这个女人,从来就没在王寻的计划里过。甚至他之前都不知道存在婉婷这个人。
抛开这些,王寻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动。最终计划是逃回银针老家,在此之前,他想冒一次险。
要在太医院拿一样东西。
自己还有两个可以指望的帮手:首先是那个不人不鬼的魏小杰,最完美的巨髓症作品之一,但在太医院这种地方很难派上用场。
但是有一个人,他精湛的骗术着配合王寻,在太医院里,让杨珽都上了两次当。
谯易,靠你了。
太医院里。
栎向杨珽阐述着他的来意。
“这包东西,从你身上搜出来的。听你说是在魏府拿出来的,对吧?”栎手中拿着那包粘稠浑黄的液体,问道。
杨珽点点头。
栎道:“我们去魏府的废墟里搜了很久,没有发现类似的物体。”
“在情理之中。”杨珽回答。敌人肯定有快速转移它们的手段
栎读出了杨珽内心的独白:“也许吧,我们也不抱什么期待。但是,虽然我们没魏府找到药,却在一家饭店里找到了类似的东西。”
“饭店?”杨珽瞳孔一震。
“怀龙饭店,听说过吗?”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几乎一模一样的液体:“他们家的柜台上就有很多。”
“是用来卖的吗?”
“应该不是。”栎说,“他们家掌柜有吸食这个的癖好,一天一包。”
一阵沉默。
栎继续说:“我想这东西在京都里的传播的范围很广,只不过我们之前并不知道它是什么,一直忽略了。”
杨珽接过栎手中的两包液体,肉眼上看不出它们的区别。
“你是医生,熟悉药理,能不能鉴别一下它的成分?”
“你们早就该交给我们的。”杨珽说。
“去掉“们”,虚竹不同意把它交给你们。”栎说,“这包药是我偷出来的。刚才所说全是我个人之托。”
“为什么他会不愿意把它给我们呢?”杨珽问,“如果追求效率的话,他应该意识到药理方面我们更专业。”
栎无奈地笑笑:“如果把它交给你们的话,向首席表功的时候就得写上太医院的名字了。”
杨珽感觉有些不对劲,一种说不出的怪怪的感觉。
“好吧。”
他把两包液体都收好。核验的工作可以交给李雏鸾,由于精通医书上的内容,她在核验方面并不比杨珽差。
“那我也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先生请说。”
“我想见那个掌柜一面。”杨珽道。
栎面露难色:“此人现在被押在大牢里,虚竹大人随时都要亲自审问,若是让他再看到先生您…”
“但是虚竹不可能二十四小时永远在工作。”杨珽微笑道。
潜入大理寺的工作非常危险,尽管有栎的保护,可杨珽一旦暴露依然会有生命危险,因此必须非常谨慎。
如果那个掌柜真的是液体服用者的话,从他嘴里一定能套出许多有用的信息。即使他不说,杨珽也能通过分析他的健康状态加深对巨髓症的理解。
前提是巨髓症与那些液体有关。目前看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日渐西沉,现在是晚餐时间。这个节点牢里人比较少,而且据说大理寺几位高层全部不在里面的食堂吃饭,因此是潜入的最佳时间。
栎给杨珽准备了一套类似道士法服的黑色衣服,以及一顶银制的狐狸面具,据说这套装束来自于遥远的星蜀之地,是那里的地下民长老的服装。
杨珽的师父就来自于那里。因此,他知道这身服装在整片神国大陆都很受尊敬。
当然,这套衣服是不能乱穿的,传说非星蜀地长老若是穿上这套衣服招摇撞骗,必遭天谴。
杨珽不在乎这个。
栎领着杨珽,安然无恙地穿过了大理寺的几重看守。有几位看上去和栎很熟的人上去盘问,栎随口回答:“一位星蜀地的旅人,来牢里探监的。”
与上次来的时候不同,这次大理寺正寺的门是大开着的。栎和杨珽并不慌张,刻意往人多的地方走,为的就是减少可能的怀疑。
大牢设在正寺的地下。栎一脸平静地领着杨珽到了门口。
“怎么停下来了?”杨珽问。
栎一脸尴尬地说:“我忘了他被关在哪里了。”
面前有两个目不转睛盯着他俩的锦衣卫,即使是老熟人栎,他们也保持戒备。栎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证书,上面写着:探监证。
两名锦衣卫于是移开视线。但是栎依旧很苦恼:按照规定,看守们并不会告诉来访者犯人关在哪里,即使来访者是虚竹本人。
要想得知犯人在那里,必须提前一天报备,领到一张小白纸,上面写着牢房的坐标。不幸的是,坐标写得很潦草,就是一个括号里面写着两个数字。
要想凭借它找到牢房,难度不亚于凭借九九乘法表写出一本《九章算术》。
这么是为了从根本上减少探监的人数,探监人数一多监狱管理就很麻烦。同时,也能预防像杨珽这种的勾结内部人员潜入牢房的事情发生。
栎没有理由从虚竹那里拿到小白纸,也没能记住掌柜被关在哪个方向。
“人不是你负责抓的吗?”杨珽问,“怎么关在哪里都记不住?”
栎只能尴尬地笑笑:“我负责的,又不是说我一定在场。”
来都来了,总不能不进去。于是杨珽拉着栎开始了漫长的监狱游历时间。留给他们的时间可能很多,也可能很少:也许虚竹饭都不吃来到牢房看望这位掌柜,也许虚竹吃饱喝足一觉睡到明天天亮压根忘了掌柜这码事。
“你能记得他的长相吗?”话一出口,栎就摇了摇头,“我前面说了,抓他的时候我不在场,我到现在都没见过他的面。”
“你为什么不早说?”杨珽感觉自己脸上的面具都要掉下来了。
“先生没有问我啊。”栎说。
杨珽叹口气。不过他不打算回头,也许有种方法能够一眼认出那位掌柜:他吸食那种不明液体,也许是巨髓症的患者。
他迅速走过一道道走廊,目光很快地掠过犯人们或是平静或是凶残的面容,如果他们中有巨髓症病人的话…
他停下了脚步。
向左转。
犯人坐在牢房里一个阴暗的角落,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杨珽仔细打量着他,这个人全身浮肿,头发已经掉光了,气息若有若无,宛若死人。
“你好。”杨珽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