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朕住口。”萧子慕仅存的理智在这一刻崩塌,心底的仇恨突然没了依托,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此时此刻的锦贵妃让他感到陌生,这还是那个深夜在御花园中为他祈福的小宫女么?
萧子慕动了气,起身的一瞬间忽觉一阵头晕,又重重的坐了下去。
这段时间以来,他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每天能多吃一些的便是锦贵妃送来的补汤。
萧子慕眼色一变,颤颤巍巍的指向锦贵妃:“你到底是谁,居然敢在朕的御书房胡言乱语,还有你每日送来的补汤……到底想干什么?”
锦贵妃转过身来,一双凤眸中哪里还有往日的娇柔情意:“皇上,臣妾刚不是说了么,我就是虞美人身边那个老嬷嬷的女儿。”
“你不是想知道是谁开的宫门么,正是新任禁军统领陈福。”
此刻,禁军全数投降,外面已经安静了下来,可以说江南大军不刻吹灰之力便控制了皇城。
皇帝急火攻心,咳出一口鲜血:“这一年来,朕待你不薄,更何况当年之事与我无关,我并没有害你们母女。”
“可此事确与你脱不了关系,你幼时的确无辜,可成人之后呢,明知虞美人不择手段的争权夺利,你不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说到底,害了你的是你自己。”
说完,锦贵妃笑了,笑得凄美而怅然,看向萧子慕的眼中再次升出一抹光来,巧笑倩兮,美艳绝伦。
萧子慕看着她满眼的情义,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
突然,锦贵妃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如同一片落叶般倒了下去。
“皇上,这世上错的不止有你,我也一样,我错就错在对自己的仇人动了真情,今日的结果是我应得的惩罚。”两行清泪滑了下来,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眼中浓浓的不舍渐渐变淡,失焦,最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四位藩王见状神色各异,看来二皇子萧子慕的确并非皇上子嗣,这样一来,护驾一说自然不可能成立了。
“啊……,不可能。”萧子慕大吼一声:“朕是先皇的儿子,一定是有人故意编造这样谎言想欺骗朕。”说这话时,他是据理力争的,好似真的一样。
可片刻之后,他又想起了日前来找他的那个军中副将,的确与他有几分相似。
两人虽未言明,萧子慕当时也是慌的,直接将人安排到平安镇去了,结果半路却遭了埋伏。
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萧子慕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
唇角的血滴到龙袍上,他笑得凄怆。
自他懂事以来,便一直记恨太子,记恨父皇对他格外器重,无论他怎么努力,想得到父皇的一声夸赞都难如登天。
就是因为这样,母亲经常骂他是个无能的废物,什么都做不好,只会惹得父皇嫌弃。
从那时起,他便暗暗发誓,他一定要登上那个位置,他要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结果他恨了这么久,才发现,原来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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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文武百官悉数到场,连带着之前被关押在太子府的一些官员也被放了出来。
金銮殿上的龙椅空着,四方藩王站在殿中,震慑着在场官员不敢妄言。
襄王见无人说话,心里着急:“皇帝病重,国不可一日无君,今日总要有个结果吧。”
骆王笑道:“怎么,襄王想坐到上面去?”
“你……”襄王脸黑如墨。
偏偏骆王还不罢休:“就你那五万兵马,想坐稳江山,估计得挺费劲啊。”
“你少整没用的,我的兵马再少也比你多,你才不过三万多大军,还敢在这胡言乱语。”襄王恼羞成怒。
骆王耸耸肩:“嗨,我与你可不同,我有自知之明,大隅的皇权,只能交到有能之人手中,光有觊觎之心可不行。”
襄王的脸又变成了猪肝色,紧抿着唇不说话了。
四大藩王如今都带兵入了京,京中这些官员战战兢兢。
就在这时,伺候过先皇的曹公公来到殿中,手中拿着一道圣旨。
这曹公公初时本是伺候在太上皇身边的,那时他还只是御书房中做杂事的小公公。
历经三代帝王,如今的他年岁已高,自打先皇过世后,他就主动请命去为先皇守陵去了,萧子慕这才留了他一条命。
众人没想到,曹公公居然回宫了。
只见曹公公手握圣旨上了台阶,站在龙椅前,老迈的他神色庄重,气势不输当年:“此乃太上皇遗诏,众位还不快快跪下接旨。”
太上皇?
众人闻声稍作犹豫还是跪下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朕年事己高,身有旧疾,唯恐疏忽国事,特立此传位召书。皇七子萧璟,为人谦恭,心怀仁德,深暗治国治军之道,待朕百年之后,传位于震南王萧璟为新君。”
曹公公读完,整个金銮殿中一片死寂。
襄王不可思议抬起头来:“不可能,我父王当初怎么可能将帝位传给老七?”
曹公公将圣旨递到身边一个小公公手上,小公公快步下了台阶,将圣旨交给襄王。
曹公公道:“襄王爷想必一定认得太上皇的笔迹,不如就自己亲自验一验真假吧。”
萧璟赶回来时,就见殿中一片肃穆之色。
时隔十五载,当初太上皇将他送往江南时,还是曹公公护着他到了楚州,曹公公由小太监扶着下了台阶,来到萧璟面前普通一跪:“奴才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公公这么一喊,连带着殿中大臣都跪着转过身来,齐声道:“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方藩王分别看了那道圣旨,上面的字迹确是出自太上皇的手笔。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嫉妒了多年的震南王,竟然才是真正的储君。
如今先皇已经不在,追究过往也没了意义。
这时,小公公又将圣旨交还给曹公公,曹公公起身,带着哭腔道:“皇上,这是太上皇的遗旨,皇上快快接旨吧。”
骆王走了过来催促道:“皇上,再不接旨,这些老臣的腿可要跪麻了。”
萧璟闻言,这才接过圣旨。
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他的心情五味杂陈,原以为这个秘密会一永远被尘封,自己则留在江南度过余生,没想到最后还是阴差阳错的回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