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午后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味道,假期里的渝华校园也没了平日里的熙熙攘攘,除了偶尔在校园的步道上看到几个腋下夹着书本来去匆匆的学生,整座校园仿佛都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银杏大道上,叶片已经开始泛黄了银杏叶还带着几分翠绿,不过银杏上结出来的白果却已经开始散发出了难闻的味道。
还得是深秋的银杏大道更是遭人喜爱!
鼻间传来白果成熟以后的酸臭气味儿,楚城幕左右环顾了一下校园,见今天的体育场边上的座位上只有几个不知道年级的学生正捂着耳朵小小声的背诵着英语单词,伸手牵住了罗溪鱼的小手,和她一起沿着那老旧的石阶,一起走进了体育场。
如同普通的小情侣一般,罗溪鱼挽着楚城幕的胳膊,沿着体育场边用塑胶铺出来的跑道散着步,一阵阵的江风沿着渝华的后门吹进了校园,却也把银杏大道的臭味儿吹满了每一个角落。
微微皱了皱小鼻子,罗溪鱼有些不爽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在体育场依旧能看到的银杏树,冲身旁突然邀请自己出来走走的大男生笑道:
“每年的这个时候,渝华的银杏大道都这么难闻,离开这么些年了,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
楚城幕闻言,也不由皱了皱眉,却笑着说道:
“当初不是某人告诉我,每当银杏叶黄的时候,都爱夹着一本书漫步在这些金色的大道,觉得自己美极了么?”
罗溪鱼闻言,月牙眼又忍不住眯了起来,她今天下身套着一条紧身的牛仔裤,脚下踩了一双浅棕色的鹿皮短靴,上身里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衫,却又在衬衫外套了一件同色的长款宽松针织衫。
左右看了看,罗溪鱼发现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忙松开了楚城幕的胳膊,几步走到他身前,脱掉了外罩的针织衫,显露出针织衫下被牛仔裤束起的美好曲线,以及那惊人的腰臀比,冲楚城幕眨了眨眼,笑道:
“那小弟你自己说,姐姐这副样子,在你心中,难道当不得一个‘美极了’?”
楚城幕闻言,仔细的看了看罗溪鱼那又纤细了一些的腰身,以及腰部往下那突然很是夸张的臀部曲线,笑了笑道:
“姐姐在我心中,自然什么时候都是漂亮的了。”
罗溪鱼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想把针织衫再次套上,却被楚城幕一把拽住了胳膊,只听他说道:
“反正校园里面没啥人,姐姐让我多看一会儿。”
罗溪鱼闻言,冲楚城幕妩媚一笑,把针织衫搭在了手腕,又再次挽住了楚城幕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胳膊侧面,轻笑道:
“每次挽住你胳膊的时候,我都想把头靠在你肩膀上,可每次我都够不着。以前长到一米六八的时候,我就在心里呐喊,千万别长个儿了,再长就不好看了。要是那时候早知道我要是会遇见你,我就该再长长了!”
楚城幕闻言,侧头看了一眼搂住自己胳膊的小女人,发现比起上一次她搂住自己胳膊时,矮了些许,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又长个儿了。
“今天和爸爸见面之前,有想到会这样么?”踩着有些松软而富有弹性的塑胶跑道,楚城幕侧头看了一眼即将走到的升旗台。两年以前,自己还每天早上站在这里做操场,现在对于这个本该越来越熟悉的校园,却是感觉更加陌生了。
罗溪鱼注意到了楚城幕的目光,也往升旗台的方向看了过去。早在更早之前,自己还一次次的站在这上面做着各种汇报,现在想想,却也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微微摇了摇头,罗溪鱼的神色中依然夹杂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喜悦,眯着月牙眼,笑道:
“没有,我原本还在想着要怎么演戏呢!既不能让叔叔感觉我太亲热了,又不能让他感觉我太过摆谱。正为难着呢,哪知道你一来就给了我一个惊喜。怎么突然想起对叔叔坦白了呢?这方面你不是最被动的么?”
楚城幕闻言笑道:
“其实我家老子之前就隐约猜到了,只是没说破罢了,谁家当上级的动不动就往我家送各种礼物?小白菜那个安全座椅就是姐姐送的吧?”
罗溪鱼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又大大方方的承认道:
“你又不肯说,我总是得想着办法在叔叔阿姨那里积攒一下印象分嘛!直接送他们东西我也没啥借口,可送小白菜的话,那就简直不要太方便。”
“不过之前蒙阿姨还差点让小白菜认我做干妈,差点把我吓个半死,亏得叔叔帮我解围,不然咱俩可得彻底差辈了。对了,阿姨和小白菜呢?之前在电话里听你说,你的房子不是让严书墨给淹了么?”
楚城幕闻言微微一笑,道:
“别理我妈就是了,他们那代人就是喜欢到处认干闺女干儿子的,我自己都有几十个干爹干妈,全是在我刚出生的时候认下来的。我妈还在鹭湖郡那边,房子倒是没淹完,严书墨睡的次卧还好好的,再加上小白菜有点晕车,我妈就留在那边了,你看我这不是把严书墨给赶过来了么?”
罗溪鱼闻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
“你这个发小啊,要么不闯祸,要么就闯大祸!也就是你手里不差钱儿,这一言不合就给自家朋友来个装修计划,也就二哈有这本事了。之前渝外校庆的时候还敢和你那个办公室主任一起糊弄我,今天看到我,倒是没那么怕我了。”
楚城幕闻言笑道:
“你还想我的朋友怕你啊?他今天不是不怕你,而是他心里有事儿,有点心不在焉罢了。”
罗溪鱼闻言,左右看了看,拽住了楚城幕,踮起脚尖在他耳旁说道:
“我当然不喜欢你身边的人怕我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好希望他们都把我当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看待。可惜我暑假期间都快把你家门口给踩平了,楚叔叔也依旧和我有些生分,也就蒙阿姨没心没肺的,反而对我更加自然。诶,那小家伙有啥心事儿,说来我听听呗!他是你发小,我也想把他当做朋友来处。”
楚城幕闻言,忍不住心中暗笑了一下。这两年来,罗溪鱼的职务虽然没有多少明显的变化,从津城调到北旷也属于平级调动,可身上的气场却是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强了。也就是自己和她关系亲密,不然多少也会受她的影响,就更别提其他人了,尤其还是当初从津城中学出来的严书墨。
“他啊,他那个小女友似乎和他之间出了一点儿小问题。”楚城幕从兜里掏了掏,掏出一支香烟低头点上,回答道。
“嗯?那个李半夏?”罗溪鱼闻言,回答道。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楚城幕闻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于自家姐姐的神通广大,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
“嘿嘿嘿,不都说了嘛,之前我爷爷有给我送人手过来,那会儿我自然是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了。现在他们走了,我也是两眼一抹黑。他俩出啥问题了?有你掺和,还能把事情弄出篓子了?”罗溪鱼闻言,倒也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他们罗家人做事情向来如此,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倒也没出篓子,只是这女孩子今早和他说了一句话,弄得他有些患得患失了。”楚城幕看了看罗溪鱼的神色,把之前严书墨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冲罗溪鱼说了一遍,又突然想起之前罗培东问自己服不服的事儿,心中倒也没啥负面的情绪,毕竟他自己也是这种人。
“不欠他什么了?”楚城幕的叙述也就是几句话的功夫,可话音刚落,一直搂着他胳膊的罗溪鱼却突然站停了脚步,嘴里喃喃的重复道。
“小弟,这就是你突然叫我出来的原因?”回过神,罗溪鱼看了看叼着香烟看着自己的楚城幕,轻声问道。
楚城幕闻言,知道罗溪鱼也意识到了自己和她之间隐约出现了一些感情以外的东西,很是坦然的点了点头,带着几分歉意,轻声回答道:
“嗯,就是突然觉得我俩的情况和他俩其实挺像的。之前我和姐姐单独相处的时候,虽然偶尔会感觉到有些束手束脚,可更多的时候,我却想和姐姐亲近。也不瞒着姐姐,我也不止一次想和姐姐亲热。”
“可自从和老爷子在京都见过面以后,我和姐姐之间,就不知不觉中,夹杂了一些不在我们感情以内的东西。我刚才就是在想,我是不是因为老爷子的原因,下意识的疏远姐姐了,这才一次次的回避了姐姐的邀请。如果有的话,我想对姐姐说一声抱歉,这不是我的本意。”
罗溪鱼闻言,怔怔的看了看楚城幕,两片娇嫩的嘴唇突然使劲的抿了抿,又抽了抽鼻子,松开了他的胳膊,把头低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了他,带着几分鼻音,轻声说道:
“小幕,对不起,其实我也已经意识到了我和你之间,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只是单纯的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了。可我没办法拒绝来自爷爷的这些馈赠,也不管这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因为说到底,罗家没有人可以拒绝爷爷,我爸也不行。”
“我不清楚他为何非要把我和你绑在一起,这段时间以来,其实不仅仅是我,就连我爸,也隐隐接受到了来自爷爷的各种馈赠。可我发誓,我已经尽力不把这些东西带到你的生活中去了,这也是我这段时间以来,很少找你的主要原因。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我能做主的,就比如说罗时什么时候来的渝州,我就完全不知道。”
“我知道你心理上对感情上有些洁癖,所以我才一直不敢和你说这些。我也一直知道你看起来软趴趴的没脾气,其实心高气傲得紧。要是因为爷爷的原因把你逼急了,你反倒会生出逆反心理来。我明明一直都很注意的,真的!”
楚城幕的本意是想和罗溪鱼把这些两人之间的事情说开。
楚城幕是个男人,之前没有发现也就罢了,可当在严书墨那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姐姐之间的感情出了些小问题以后,第一反应就是找出问题并解决问题。可却没想到这几句话说出口,却引来了罗溪鱼这么大的反应。
看着身前委委屈屈看着自己,眼眶都有些泛红了的小女人,楚城幕大感心疼,忙上前一步搂住了她,轻声回答道:
“胡说八道啥呢,我没有怪姐姐的意思,这本来就是我自己引出来的事端。我今天之所以和姐姐说起这事儿,就是想告诉你,既然你和我都已经发现了问题,那我们就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既然老爷子做了一些多余的事情,我们无视掉不就好了?我们只需要坚守好你我的初心就好,至于其他的因素,就当做是我们感情中的调味品,你说好不好?”
罗溪鱼闻言,一把搂住了大男生纤细结实的腰身,把他使劲的搂向了自己,力气之大,仿佛想要把自己和他融为一体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默默的点了点头,道了一声:
“好!那就解决掉它,只要弟弟你能坚持本心,姐姐自然也可以!”
在校园里转了一圈的功夫,对于罗溪鱼和楚城幕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虽然实际的事情并没有解决,而且相比起罗溪鱼来说,楚城幕更是心知肚明那头精神矍铄的老虎在打什么主意。可只要开口把话说明白,只要提前把这些将来会引起两人不愉快的雷提前引爆,那对于这两个理性都超过感性的男女来说,那些将要面临的事情都只是早晚会被克服掉的小事儿。
再次沿着那酸臭的银杏大道离开了渝华,相比之前两人相处中的一些不自然,罗溪鱼和楚城幕又再次恢复了之前亲昵的状态,那些如鲠在喉,让人吞不下又吐不出的情绪也已然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么小小的一次对话,对于两个都太过有自己想法的男女,又一心都在为对方考虑的两人来说,恰到好处。
虽然楚城幕的一些事情,他依旧没有向罗溪鱼坦白,可他和她之间,本身出现的那抹不和谐,却在这个秋日的午后烟消云散。
再次回到绒花汇,恰好到了准备晚餐的时候,已然放下了心中大石的罗溪鱼和老楚虽是第一次在厨房里配合,却是很快就做出了一桌好菜。
这么一进一出的一个多小时里,别说是心思敏锐的老楚,就连还在因为李半夏而有些患得患失的严书墨,也察觉到了之前在罗溪鱼身上晕绕着的那丝让人隐隐有些压抑的气场,不知不觉中已然烟消云散。
一顿用作答谢的晚餐,气氛却出人意料的让人感觉多了几丝温馨与和谐。
饭桌上,罗溪鱼也彻底放开了心思,不再纠结于什么上下级与长辈晚辈的区别,对于一些津城教育圈的辛秘更是信手拈来。
别说第一次听闻这些趣事的老楚和严书墨,就连见多识广的楚城幕也被罗溪鱼吸引去了注意力,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饶有兴趣的加入了她的话题。
一顿晚餐从上桌到散去,足足花费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的时间。
等到月明星稀时,楚城幕才载着因为陪老楚而多少有些喝多了的罗溪鱼回到了中山路。
在罗母有些责备的眼神中安顿好了罗溪鱼,并把之前买的那一大堆礼物都留了下来,楚城幕这才离开了罗培东所住的独栋小院。
“诶,老罗,你说小幕他父母都在渝州,咱们要不要找个机会去和他俩见一面?”目送楚城幕的背影远去,面容依旧年轻姣好的罗母推了推身侧端着茶杯吹沫子的罗培东,开口问道。
“着什么急啊你?之前闺女没对象的时候你担心她当老姑娘,现在有对象了,你又着急她不结婚了?”罗培东闻言,没好气的看了身侧的妻子一眼,回答道。
“就我着急,你不着急?姓罗的,难道你就不想早点抱外孙?你看和咱差不多年纪的朋友里,就咱家还没有添丁了。”罗母一听,顿时就有些急了,一把抓住了罗培东耳朵,把他拽得弯下了腰,冲着他的耳朵吼道。
罗培东早就习惯了妻子的龙抓手,见周围也没有外人,也就任由她这么拽着,白了她一眼说道:
“行行行,我急,我急行了吧?可小幕才二十一岁,都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你是打算让闺女未婚先孕?”
罗母一听,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扯了一下罗培东的耳朵,说道:
“我不管,要不然你去把他的年纪给改了?”
罗培东闻言,干脆直接蹲了下来,再次老神在在的吹了口茶水,抿了一口后,压低声音说道:
“我看你怕是疯了!他俩的事情你别插手,京都那边,老爷子留意着呢!”
一听到罗骋虎也在关注着这事儿,罗母不由微微愣了下神,随即松开了罗培东耳朵,也在他身侧蹲了下来,面带忧色的说道:
“老爷子不会又反对吧?就像当初反对你和我那样?”
罗培东闻言摇了摇头,脸上也带上浅浅的迷惑,回答道:
“老爷子倒是不反对,反倒是很赞成咱闺女和小幕在一起,之前我还真没见他对谁家小辈的婚姻这么上心。行了,别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俩自己的事情,让他俩自己解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老子那脾气,谁要敢在他决定的事情上节外生枝,那谁的麻烦可就大咯!”
言罢,罗培东又左右看了看,再次确定四周没人在,这才把嘴巴凑到妻子身旁,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罗母一听这话,白皙姣好的脸庞顿时就是微微一红,随即掐了罗培东一把,摇曳着腰肢,头也不回的走回了小屋。
而被落下的罗培东,嘿嘿一笑,扭头看了一眼院门,轻轻的摇了摇头,见面?还是太早了点儿!